作者:双叶成林
锦岁忍笑,跟着这样一个有趣的祖父一路同行,还真是有趣。
凌爷爷办假证也会讲价,从二两银子讲到一两六钱,另外赠给老道士几块白面饼,问对方要了一叠道符。
又给了十几个大钱,在道观留宿了一夜,洗了澡,吃了热汤面,洗干净了衣裳。
凌爷爷又在道观偏了一个拂尘,还自制了一个幌子,写着‘神机妙算’。
幌子给锦岁扛着,这让她很是心虚:“阿爷,要真有人找你算卦怎么办?”
凌爷爷低声笑道:
“算啊!不准不要钱。咱这一路还长,总不能坐吃山空。
再说,道士走江湖,不算卦才叫有问题。”
锦岁心直颤,这江湖到底都是啥人啊?
叮嘱道:“您可别乱给病人喝符水,真要喝,一定要让我来泡。”
实在不行我往符水中加点抗生素。
凌爷爷哈哈笑道:“放心,咱只算卦,不治病。”
再出发时,祖孙俩已经成了实打实的道士。
锦岁怀里揣着皈依证,谁敢质疑,她就将证甩到对方眼前。
凌爷爷让她背背道德经、南华真经,万一遇到较真的人,省得露怯。
还教她学男子走路,跟她聊少年时走江湖的趣事。
虽然还是在匆匆赶路,但比起自己之前独自一人时,情况要好太多。
锦岁觉得,跟这样的爷爷一起旅行,就算走到天涯海角她也愿意。
当路过城关的时候,过关卡的百姓排起了长队,锦岁紧紧跟着凌爷爷,尽可能地避免开口说话。
看到几个官差举着画像,挨个对照,又盘问。
祖孙俩相视一望,心都咯噔了一声,难道是抓他俩的?
锦岁朝旁边的树林使了个眼色,凌爷爷看一眼驻兵,隐晦地摇摇头。
这么多兵,逃不掉的。
两人默契地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实则是让后面的人排到前面去,不一会就来到队伍后方。
还没等两人想出逃走的办法,就见一士兵拿着画像骑马来到最后面,两人立即不敢乱动。
那士兵看看凌爷爷,又看看锦岁。
只几息的功夫,对祖孙俩来说,简直像一年那么漫长。
锦岁已经做好准备,进入实验室找出能用的武器,和凌爷爷一起逃走。
没想到那士兵只是看了两眼,没一丝疑惑,就去看别人了。
祖孙俩皆松了口气,但不知画上之人是谁,依旧心不安。
等过关卡的时候,只扫了一眼两人的皈依证,那士兵主动给他们看画像:
“一路可有见过这男子?”
虽然画像线条很粗,眼睛是好看的丹凤眼,但锦岁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前天她和爷爷在芦苇丛中救的男子。
她心一悸,难道后面那群官差是来追这男子的?
她就说嘛,一个县令的女儿,用得着这么大阵势来追杀吗?
凌爷爷反应极快,没露一丝诧异,摇摇头:“老道没见过。”
锦岁赶紧摇摇头,一幅不敢跟官兵说话的胆小模样。
士兵没有怀疑,挥手示意两人赶紧走。
不带回头地走出三里地远,两人才敢低声交流,凌爷爷感叹道:
“你说的对。”
锦岁诧异:“我说啥了?”
“路边的男人救不得!咱们要是真还他一起走,才叫坏事。”凌爷爷感慨道。
锦岁闷笑一声,同时心生感叹,那个男人果然是个麻烦人物,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活下来?
等离关卡极远,同过关的人才高声讨论起来。
有人说那男子是个强盗杀人犯,背了几条人命。
有人说那男子是采花贼,有人说是山匪。
说啥的都有,越是这样,锦岁越觉得不可信。
官差和士兵都在追他,可连他犯了什么罪都没公示,甚至连名字都没写上,这个麻烦人物还挺神秘。
祖孙俩很快将那个麻烦神秘男子抛在脑后,庆幸官差追的不是锦岁。
不过还是不能掉以轻心,赶紧到江南的好。
到渡口的时候,祖孙俩在渡口边的草芦茶棚,花五文钱,要了一壶茶水和四块面饼。
凌爷爷发挥他的口才,跟店家和来客笑着聊天,想打听江南和长安的事。
不敢直接问凌父的案子,不过估计这小地方的人也没听说。
一个小县令的死,就像往江河中丢粒小石子,激不起丁点水花,除了至亲,无人在意。
当听说两道士要去江南,店家忙道:
“那你们暂时去不成了,洛城有水患,往江南的船都停运。”
第8章 废太子
祖孙俩大惊,一路不敢进州城、县城,只在小镇上买点东西,竟然连这么大的事都没听闻。
凌爷爷忙细问情况,这时一个行脚商神秘地指指天,压低声音道:
“说是太子惹了天罚,且等着,皇帝已经废了太子,这水患很快就过去了。”
凌爷爷忙上前给这行脚商倒茶,一幅小地方人爱听长安大事的模样追问:
“大爷不愧是走南闯北的,这长安的大事,我这小地方的老道是一点信都不知道。”
那行脚商笑说:“你们道士不是会算吗?”
凌爷爷陪笑道:“算算人间小事,哪个敢算天家大事!
这废太子是怎么回事?大爷再多说说。”
店里别的客人也都好奇地探头来听,可让那行脚商出了风头,他便将在城里听到的信都说了。
原来太子是早逝的先皇后所生,自幼立储,成年在军营历练,能文能武,在民间也很有名望。
只是这太子成年,皇上还是壮年,当今皇后所生的两个儿子也都长大成人。
这皇家嘛是不讲骨肉亲情的,讲的就是皇权算计,父子兄弟相残是常有的事。
小老百姓不知内情,只听说是太子要造反,带兵逼宫,被皇上拿住。
不忍杀子,只废了太子之位,打为戾王,流放边关。
皇帝没杀太子,但跟着太子谋反的官员权贵,可杀了不少,上到国公,下到七品小官。
杀的长安菜市口的血流成河,尸体成堆。
这时有人诧异:
“听说当今皇后是先皇后的妹妹,是太子的亲姨,这样的至亲,也斗来斗去?”
有人冷笑:“亲外甥哪有亲儿子可靠?为了那皇位,亲父子不也是勾心斗角?”
又有人问:“那顾国公家呢?这太子的亲舅舅、亲外公,站哪边?”
那行脚商低声道:“自然是站活着的女儿,死去的女儿能有几分情谊?”
又有人问:“不是说太子妃定了林将军的女儿,这林家也不帮太子?”
那行脚商摇头道:“林小姐改定誉王,正月间就和废太子退了亲。”
众人皆低声讨论起来,这皇家的事对小老百姓来说,虽然跟听神仙的事差不多,离他们太过遥远。
可这样的大事,也是多年难遇,听闻了自然会八卦一番。
凌爷爷低声跟锦岁感叹道:
“还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皇家也一样。只是,这废太子也太惨了些。”
“亲爹、亲姨母、亲外公、亲兄弟,还有未婚妻,全都要害他。”
锦岁诧异:“阿爷为何认定是别人害他?不是说他造反逼宫吗?”
凌爷爷嗤笑一声:“真逼宫还留他活?骗骗世人而已,真相如何,只有皇家人自个知道。”
转念锦岁就想到一点,低声问:“阿爷,您觉得我父亲会不会是牵连到这件事了?”
凌爷爷一个激灵,恍然道:“极有可能!”
他忙去问那行脚商:“你说连七品小官都被牵连,可知那牵连的小官叫什么?”
行脚商两手一摊:“这我哪知道!被杀的官员名单,比我这货单还长,谁还全看过来啊!”
凌爷爷听出来,这行脚商只是听人说,人云亦云,实则并不知内情。
但行脚商的另一句话,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不光杀的官员名单长,那发配的名单更长,不少官家女都被发配乐坊,流放燕地的也不少。”
“听说洛城有水患,这些流放燕地的人要是走慢些,刚好困洛城了。”
店家摇头叹了一声:
“要是去了燕地,说不定还有活路,真被困洛城,那就没一点活路喽!”
锦岁忙问:“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