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双叶成林
她应该研究手弩、火弩这类的,最起码自己要有能杀敌的武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人保护着。
还有就是她太过自信,以为城中的鱼油完全能将所有鞑子烧死在城里。
没想到战马发疯会冲出一个缺口,让鞑子逃出来一批。
她对燕州军没有考察过,武断地相信燕州军能独当一面,没想到他们那么没用,害了自己人。
锦岁又悔恨又自责,思绪之间已经跑回了西门,可放眼望去,是焚烧的城墙和一无望垠的军囤田。
留守的将士呢?
她忙举起望远镜看向山峰,只见一片火炬急切地闪烁着,锦岁心一惊,她和黄队长没有这样的暗号啊?
猛地反应过来,转头对身后的几十人喊道:“敌袭!跑!”
她率先朝囤田上方的河堤处冲,离河堤不远是今年才挖过的河滩,冲过水流平缓的河滩,进入山林,便能轻易甩开鞑子。
她猜测留守的那支小队,要么是去更近的北城外支援寒星,要么就是先一步走另条路去南城门外,所以双方路上没有碰到。
而她身边的敌人,只会是从南城门冲出来的,看来程榆让她先走也没打乱鞑子的真正企图,抓到她!
她没有自大到想靠身后几十人,把这支鞑子杀了。
南城门看到鞑子拼杀时的凶残,那是真正的杀人魔。
这个时候跟鞑子硬碰硬,将士会白死的。只有把他们引进更利于我军作战的树林,再用麻醉枪一个个放倒。
她必须尽可能地减少我军的伤亡,南城门外一战,每倒下一个将士,她的心都像刀割一样。
当耳边传来箭弓的呼啸声时,她有种梦回和顾长萧在山林躲敌人追击的感觉。
策马疾驰之时,回头一看,鞑子并不多,约有二十余人。
其中有一个特别高大的,用的武器竟然是一柄链锤。
他在马背上直起身子,双手离了缰绳,离得极远抛出锤子,都能砸中目标。
锦岁眼睁睁看着他第一锤砸中一块巨石,碎石像炸开一样四溅。
第二锤砸中跑在最后面将士的马腿上,战马直接翻滚倒地,马背上的将士同样滚落。
锦岁觉得自己骑马速度已经很快了,没想到鞑子更快,并且他们在马背上犹如在平地一般。
身边的护卫急道:“王爷别回头,往前跑!属下会拦住他们!”
锦岁急道:“不可!一起跑,别试图对战!”
一句的功夫,又有一匹马被那链锤砸中。
锦岁眼眸瞬间充血,该死的鞑子!再这样下去,我们的人会一个个被追上,杀死。
只有她一人逃出生天的话,她还有何脸面见边城将士?
堂堂戾王,被鞑子撵的像羊一样乱跑!
她眼眸一凝,看着一侧是烈火焚天的边城,一侧是奔腾的燕河。
计上心来,取出一个鱼油火器,用力往身后的河段一掷。
‘轰’的炸起滔天水浪,击在鞑子们的身上,接着河面便是一片火光。
这对鞑子的伤害并不大,只让他们惊慌了一下,跨下战马嘶昂着乱了脚步。
给锦岁争取到短暂的瞄准时间,她一勒缰绳停下,麻醉针瞄向那个铁锤男,连发两针,一针射进胳膊,一针被他打落。
但那一针也很快发作,他无力地从马背上倒下。
这反应让鞑子警觉,锦岁再次发射的针全被一一击落。
可这一举动也彻底激怒鞑子,他们直接一刀刺进嘶昂的马臀上,双方距离拉近之时,一拍马背跃起。
锦岁尽可能地避免与之恶战,可眼下是避无可避,只能拔剑迎敌。
鞑子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活抓她。
那个长着一双狼眸的鞑子,无视护卫的攻击,甚至一个护卫的枪扎进他的肩膀,他直接握着那枪头,把护卫从马背上举起来,重重地摔到地上。
全身鲜血汩汩地流,狼眸从头到尾落在锦岁脸上,就在两人越来越近,剩下不多的护卫嘶声高喊:“王爷快跑!”
可那狼眸鞑子已经一刀砍向锦岁的马腿,锦岁先一步从马背上跳下,在地上滚了两圈。
看一眼身侧的河,她抽出腰间短刀,同样冷冽地看着那狼眸鞑子。
来啊!大不了一起死!
她打定主意,只要逮到机会,就拖着这人一起跳河。
鞑子都怕水,他必死无疑。
千钧一发之际,河滩下方突然传来马啼声,接着是一声急吼:“王爷莫慌!俺来也!”
这声音有点耳熟,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锦岁没有回头,因为她一回头,这个鞑子必一刀结果了她。
但狼眸鞑子发现又有援军,同样急切起来,‘呃啊!’一声吼,一刀直刺锦岁的心脏处。
那刀尖闪着银光,在这映红了半边天的火红中,在这个非比寻常的黑夜里,显得无比耀眼。
锦岁看着那点银光由远及近,就在抵达她胸口时,她的肩膀被一只大手用力握住,整个人被顺势一转,转到这人身后。
接着就是另一点银光,与那银光相交,‘咔嚓’一声响,鞑子的弯刀被一刀斩为两断。
一半刀片插到锦岁脚前的地面上,她顺着刀片反射的光往上看,看到的一个高大的身影,宽肩窄腰,双腿修长。
没看到脸,但看这背影,她认出来了。
是顾长萧。
第107章 顾长萧的无奈
顾长萧第一刀砍断了狼眸鞑子的刀,第二刀砍断了他的胳膊,第三刀直接跃起落下,直贯鞑子的心脏,将他钉死在锦岁面前。
随即,他扭头看了锦岁一眼,眼神中不是锦岁一直担心的,对她假扮戾王的问责,或是朋友间久别重逢的喜悦。
而是带着一丝敬佩,还有心疼。
锦岁从他的眼睛里,看到十分狼狈的自己。
一眼之后,狼眸鞑子飙出的血注回落,顾长萧抽出刀,继续去杀别的鞑子。
更多的人从河滩上冲过来加入战斗,锦岁认出那声耳熟的喊话,是黑虎的好朋友郝多金。
她被人从地上拉起,护着她尽可能地远离战场。
是寒星。
她还看到黑虎,和满脸愧疚的清冷少年,正是那日从刺客青锋手里救下她的少年。
霍子安也来了,他看到真戾王救假戾王,一定惊呆了。
当那二十几个鞑子被一个接一个砍倒,有一个骑马逃离,跑很老远了,还是被黑虎一箭射落。
敌人全部被歼灭之后,很突然地,锦岁只觉肩膀刀绞一样痛,接着从头部到脚趾,像是被车从身上辗过一样,全身都痛。
她才这发现自己受伤了,肩膀下方被弯刀砍伤,手臂是烧伤,大腿上竟然还扎着一个箭头。
我太阳的!什么时候受的伤?自己竟然直到敌人被全歼之后才有感觉。
疼痛让她站不稳,捂着肩膀单膝跪下。
她知道自己这个时候最应该打的是麻醉针,可她不能这么做。
忍着失血过多带来的眩晕,她一把抓住寒星的手,直视他,用似乎是将自己生命托负给他的坚定语气道:
“不要让任何人碰我的身体!军医也不行,任何人都不行!听懂了吗?”
寒星素来冷静,但此刻也惊住:“可是王爷,你伤的好重。”
锦岁耳朵有点热,顾长萧不在,别人这样称呼她,她觉得挺乐呵的。
可当着顾长萧的面,听别人唤她王爷,她都不好意思抬头。
“我的伤不要紧!我自己会医治!千万千万不要让别人碰我的身体,不能脱我的衣服,明白吗?”
寒星重重点头,铿锵一声响,他竟然抽出了自己的刀:“想碰到王爷,必须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锦岁朝他笑了笑,很想说到也没有这么严重,可嘴还没张开,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锦岁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一个很简陋的草屋里。
外面好像很多人在吵嚷着什么,那是一种不想吵醒睡觉的人,故意压低声音,却像苍蝇在你耳边嗡嗡的吵嚷声。
她瞬间想起自己经历了什么,忙抬手想摸身上的衣裳。
却发现手臂根本抬不起来,尽可能地垂眸一看,幸好,衣裳还是那身,虽然满是血污和烧痕,但确实没被换过。
不过肩膀、大腿、手臂的伤被包扎了,她痛的龇牙咧嘴,这样没清干净伤口包扎,会感染的。
是她自己的要求太过为难人,脏衣裳都不许人脱,怎么洗干净?
先进一趟空间彻底处理自己的伤,幸好另一只手还勉强能动,更庆幸的是没伤到内脏,否则她只能让军医协同做手术了。
等她换好药包扎好,再换一身干净衣裳出来。
外面的吵嚷声已经变成恳求,带上了哭腔。
她赶紧打开门,只见寒星像门神一样,提着刀立于小门前。
黑虎和魏主薄像求爷爷告奶奶一样,嘴角都说白了,求他开门让军医进去。
陈芸娘和两个女子提着东西焦急地站在一旁,更远处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是顾长萧。
见锦岁出来,所有人都是惊喜万分,黑虎直接嚎哭了起来。
锦岁捂着一耳:“本王没事,让你们担心了。”
寒星的眼睛通红,嘴唇干裂,头发凌乱,对着锦岁一笑:“王爷,属下幸不辱命。”
锦岁正想表扬一下他,就见他身子一软,靠着门晕了过去。
接下来又是一阵混乱,黑虎扛他上床,锦岁给他检查过之后,陈芸娘和两个姑娘给他包扎。
眼下寒星最需要的是休息,跟他一起追马贼的将士说,他已经好几天没睡一个整觉。
昨夜护送王爷回来之后,更是一刻也没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