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照桥
不过......
姬宁也刚想扬起的唇角一顿。
什么叫“温医生说”，什么叫“可以”和他们一起？
今天和她一起的居然是温行敛？！
还有这副宽容大度的正宫味口吻是怎么回事......居然主动向和音提议带他，怪不得温知墨笃定自己能做小，他哥哥还真是能体谅啊。
姬宁也目光幽幽地盯着屏幕，发出一声冷哼。
他是要插足他们，不是要加入他们！
看来原本的计划是不行了，他不能就这么直接去，显得他段位太低。
他得换个方式出场。
姬宁也回头，恰巧与不远处正在暗中观察自己的社员们面面相觑。
“......”众人匆忙移开目光，强作镇定地继续说笑。
姬宁也眉间扬起生动的弧度。他似乎想到什么，笑了下，朝不远处站着的戏剧社社长招手道：“老周，麻烦帮个忙。”
街边的甜品店，甜香四溢，满眼皆是甜蜜精致的粉色装潢。
享用完面前的这道荔枝玫瑰泡芙，戚和音拿起通讯器看了眼消息：“姬宁也回复我了。”
“他怎么说？”温行敛平淡地问。
“他不能和我们一起，因为他要参加表演。”
温行敛轻轻挑了下眉：“表演？”
“今晚的花车游行，他是演员之一。”戚和音看着屏幕解释：“他说自己在压轴的花车上，到时候我们可以去看他。”
温行敛：“......”
“怎么了？”戚和音问。
“没什么。”他摇摇头，忽然失笑：“只是觉得意外。”
......和有趣。
“我倒是不太意外。”戚和音道：“姬宁也在公学的时候，就经常参加社团的戏剧表演。”
“他好像还挺喜欢当个演员或者导演的。”
“和音很了解他？”温行敛问。
戚和音想了想，自然道：“也不算很了解，只是认识的时间长了，多多少少就知道了一些。”
之前在雪山游学，两人偶然聊过一点关于未来的事情。她当时很意外，没想到姬宁也最大的心愿居然是当导演，而不是子承父业，做下一个时尚大亨。明明上电影鉴赏课，他看别人的电影时总是走神打瞌睡。
他似乎对欣赏别人的作品没有兴趣。他的创作，只是为了剖开自己的精神世界，宣泄个性和情绪。
“是这半年才突然有的想法。”姬宁也那时说：“之前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浮躁的人。我喜欢刺激，讨厌无聊和安静，以为阅读、写作、吟诗作对这些就等同于文艺冗长又矫情兮兮。”
“但不知道为什么，在产生想要成为导演的念头后，反倒是那些原本吸引我的那些刺激的事情，开始变得可有可无。”
他说：“我已经很久没在夜里飙车了。”
戚和音觉得这或许是一种成长。她知道姬宁也一定还是那个随性又叛逆的人，只是喝酒、泡吧、飙车、撒钱，以及在CONT上向他的几千万个粉丝炫富这种事情，不再是他真实内心的投射。
“我想，你不是放弃了刺激，只是找到了一种更......健康和内敛的刺激方式。”
“创作不是无聊。”她告诉他：“它是我们最深层的个性表达。”
从回忆中抽离，戚和音抬眸，对上温行敛若有所思的目光，这才意识到刚刚沉默的时间似乎太长。
“抱歉，我走神了。”她有些赧然：“刚才想到了之前聊的一些事情。”
“没关系。”温行敛随意地笑笑：“看来你们聊了很多。是关于什么的？”
“关于未来。”戚和音沉吟道：“有些内容不方便讲，不过姬宁也当时告诉我，他......”
“停，和音。”温行敛打断她，眼神无奈道：“我不关心他的事情。”
“......？”
“我只关心你的事。”他眸光温沉，安静地望进她的眼睛：“我只想知道，你对未来的看法。”
温行敛的语气很淡，说这话时，似乎并没有什么情绪，但他的眼神实在是太能蛊惑人，看得戚和音心头微妙，指尖蜷缩，一时竟有些支吾起来：“我......未来自然是留在研究院......”
注意到女孩微红的耳垂，温行敛忍俊不禁，内心摇头。
算了，还是不要吓到她，接下来的问题也不必问了。
“那很好。”他肯定道：“和音将来一定会成为厉害的拟态专家。等拟态福利政策在帝国彻底推广开来的那天，我或许会在南半球的阿克索实验室为你庆祝。”
捕捉到关键词，原本被莫名情绪萦绕的戚和音顿时抬头，疑惑地问：“温医生，你还要回阿克索？”
明明好不容易才结束了两年多的项目。
“也许回，也许不回。阿克索的技术设备和医疗水平世界顶尖，但帝都也不是没有我留下的理由。”温行敛轻描淡写：“看个人选择吧。”
总归不是看他的选择。
戚和音了然，心道温行敛如果最后选择去阿克索，大概率不会经常回来。
夜色渐深，街道两侧的路灯亮起，与各式商铺牌匾上悬挂的五色彩灯交相辉映。
二人走出甜品店，戚和音头上的毛绒帽险些被陡然袭来的寒风吹飞，被温行敛用手轻轻扶正。
“快七点半了，道路上的人在变多。”戚和音环顾一圈四周，提议道：“要不这个时间我们先进场，找合适的观看点。”
“听你的。”温行敛说。
两人朝游行表演的街道入口走去。只是没想到，哪怕提前一个半小时进场，两
侧街道上的人还是不少。
人潮涌动，推着人身不由己地向前。一次踉跄险些跌倒后，一只宽大修长的手掌轻轻扣住戚和音冰凉的手背，托着她站起来：“当心。”
“谢谢。”戚和音努力站稳。
温行敛松开手，提醒她：“走在我前面。”
游行表演的街道很长，有数百米，深入后，街道两侧的人逐渐减少。
二人一前一后，很快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观看点。这里地势高，相对远离人群，就算是后来的人多，也不会再被挤到。
随着夜晚九点临近，节日的气氛开始发酵。位于中央大街的百年鼓楼传来钟响，整片活动街道灯光大亮。沉寂在黑暗中的铜管乐器乍然泛起玫瑰金的光泽，随之响起的是游行乐队的演奏。
如潮的欢呼声自街道起点处此起彼伏地响起。戚和音抬眼看去，乐队的男女穿着整齐划一的银色亮片礼服，胸口处无一例外，别着一枚精致的玫瑰胸针。
她鼻尖动了动，似乎已经嗅到空气中玫瑰的香气。
打头阵的第一辆花车，是一座行走的玫瑰瀑布。钢筋铸造的骨架外，覆盖着数万朵娇艳欲滴的玫瑰。最下方的玫瑰是浅粉色，最顶端则是酒红，由下而上，这抹颜色变得逐渐秾艳馥郁。冷藏过的花瓣很新鲜，上方还缀着晶莹的水珠，在灯下宛如碎钻，一闪一闪。
两名年幼的花童坐在车边，手提花篮，不断向街道两侧抛洒花瓣。乐声中，整条街道似乎都已浸润了玫瑰香。
花车下藏匿的鼓风机也在工作，深红浅红的万千花瓣雨飘入高空，又倾落而下，道旁的行人纷纷伸手去接，戚和音也接到了不少。
花瓣手感细腻，落入她掌心，像一片片绯色的丝绸。她捧着花瓣，兴奋地弯起眼眸。
温行敛也跟着笑起来，对着她按下相机快门，又在花车驶过后，伸手轻轻拂去她发间的花瓣。
今年的花车游行显然是用了心，每辆玫瑰花车的造型都很别致。玫瑰瀑布后，戚和音又陆续见到了载着玫瑰小人的旋转木马，情侣共舞的玫瑰八音盒，巨大的玫瑰时钟......甚至有一只会用长鼻子向空气中喷洒玫瑰香氛的木头大象。
她眼前一亮又一亮，拍了不少照片。
“没想到花车游行这么好看......”
戚和音一边感叹，一边低头查看相机电量。这一个多小时她拍得太疯狂，相机都快要没电了。
好像还没看到姬宁也出场......
她还是省着些用电吧，这样看到他的表演时，还能给他拍两张照片。
正纠结电量问题，前方的人群忽然爆发出一阵欢呼，这次掀起的音浪，似乎比前面任何时候都要热烈。
戚和音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那辆正驶来的花车，造型赫然是一座优雅古典的玫瑰城堡。
数名穿着黑色执事服，脸上覆盖着银色假面的NPC踏着乐声走来，他们围绕在花车下方，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支美丽的鎏金玫瑰，似乎是要随机献给现场的幸运观众。
从一旁的观众口中得知，这似乎就是今晚压轴的花车，戚和音心头一惊，顿时举起相机咔咔抓拍了几张。
拍完照片，这才开始在那群穿着黑色执事服的NPC中搜寻，目光疑惑，不知道哪个才是姬宁也。
直到一束追光自头顶的高楼洒落，一道高挑修长的人影，自玫瑰城堡后方缓缓走出。
男人头上顶着犄角，半张脸隐藏在银色假面后方，只露出一双一黑一红的异瞳。他穿着一身暗纹西装，身后猩红色的斗篷随着寒风翻卷。
“是假面公爵！”身侧有人开始高呼NPC的名字。
假面公爵，是戚和音小时候最喜欢的传说故事角色之一。
他强大，正义，神秘......还很帅气。
没想到花车游行还能看见假面公爵的COS，戚和音有些不可思议。
她笑起来，也跟着呼喊他的名字：“假面公爵！”
伴随着她的声音，人群中心万众瞩目的城堡花车上，那道身影似乎肉眼可见地顿了一下。
随后，转头朝她看来。
视线在乐队乍然奏响的变奏曲中相撞，戚和音呼吸一滞。
那人面具下的眼睛，仿佛穿过拥挤喧嚣的人潮，直直望进她眼底。
她看见原本表情冷酷的假面公爵，忽然弯唇冲她笑了一下。
还眨了下眼睛！
“小心。”温行敛轻轻托住她因为激动向后倾斜的身体。
庆典上空的无人机，开始洒落今日最后的金箔彩带雨。耳畔传来连绵不绝的惊呼声，再抬头时，戚和音发现刚才那位神秘的假面公爵，不知何时已跳下花车，站在了她的面前。
戴着黑色皮革手套的手，递来一支银蓝色的鎏金玫瑰。
“新年快乐，小姐。”
悦耳的男声响起，话音中透着淡淡的愉悦。戚和音和他对视，发现他眼角眉梢间，有种神采飞扬的明亮。
与此同时，她也发现了他被掩藏在黑色假发下的，那一抹鲜红的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