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兔牙酱
姚雨欣眯着眼看了她许久,说道:“你认错人了,我没有妹妹。”
“我没有认错。”韩瑾回答得快速而笃定,表情有些复杂:“姐姐,我费了好大功夫才找到你,你的养父母没有跟你说实话,你其实是被他们领养的……”
姚雨欣抬手打断了她的话,将红色的长发拢到耳后,绕过她离开了。
她在夜场摸爬滚打多年,总是习惯性对所有人和事抱着怀疑的态度,不会因为几句话就轻易相信韩瑾。
而韩瑾身上那套质感十足的套装裙和肩上那个价格约等于她一整年房租的背包,更是让她不敢直视。
宿醉的姚雨欣回家补了个觉,再醒来时,差点儿以为这件事只是自己酒没醒的幻想。没想到晚上当她梳妆打扮好,刚要出发去上班时,又在楼下看到了等候多时的韩瑾。
没等她开口发问,韩瑾就一把扯住她,往她手里塞了几本书:“这是我出版的小说,每本的版权费都在百万以上,我身上这个包两万块钱,手镯和吊坠也都是最新款的。”
说着又指了指路边停着的那辆跟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红色轿车:“还有这辆车,是我养父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就算转手卖出去,也能值个六七十万。”
姚雨欣听得一头雾水,甩开她的手,皱着眉呵斥:“你到底想干什么?”
韩瑾默了片刻,咬着嘴唇低声说道:“我想把这些,连同我的生活,全都给你。”
程述轻笑一声:“所以,你心动了?”
姚雨欣反问:“换作是你,你不心动吗?”
程述没说话,抬了抬手,示意她接着说。
一开始,姚雨欣还有些犹豫,没有马上答应。其实对自己是家里收养的这件事,她从小多少有点耳闻,只是爸妈不说,她也没有深究,更没想过自己还有个双胞胎妹妹。
而现在这个双胞胎妹妹突然出现,要把自己拥有的一切都给她,说不怀疑,那是不可能的。
最后,她只是留下了韩瑾的联系方式,说自己需要时间考虑考虑。
那天晚上,姚雨欣如往常一样陪着一桌子形色各异的客人喝酒调笑,其中一个胖子喝得酩酊大醉,在包厢里闹事。她上前劝阻,却被他往头上倒了瓶啤酒,狠狠甩了个巴掌,还叫嚣着一个三陪有什么了不起的。
保安来把客人带走后,姚雨欣借口去了卫生间。看着镜子里狼狈不堪的自己,她掏出手机,给韩瑾打去了电话。
说到这里,她用休息室的一次性水杯喝了口水,干巴巴地笑了一下:“反正我贱命一条,就算她是在骗我,我也没什么可失去的;但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那这就是我改变命运的机会。”
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那姚雨欣再也不用为了生计奔波劳碌,不用陪客人推杯换盏到天亮,更不用在被骂了难听的话之后还要陪着笑说没事了。
第二天,韩瑾趁着家里没人时,带着姚雨欣去了自家的别墅。她指着墙上挂着的合照,告诉她哪个是自己的养父母,哪些是其他亲戚,又把家里每个房间、每样东西的用途都一一向她说明。
姚雨欣看着眼前装修奢华的别墅,一时间有些恍惚——自己真的可以住在这种地方吗?
接下来的日子里,韩瑾又带着她去了自己常去的那家高级发廊,让她把一头粗糙的红发染黑,接着又带她去了医院,给胸前那个红色的玫瑰纹身做了激光清洗,最后把她带到商场,给她挑了好几套名牌服装和首饰。
这样一来,从外观上看,两个人几乎没了区别。
本以为这只是一场交易——毕竟虽然是双胞胎,但是两个人从出生后就分开生活,没有任何感情可言,可在相处过程中,两人却逐渐在彼此身上发现了越来越多的共同点。
比如她们都喜欢吃甜食,尤其是巧克力味的甜品;两人都不喜欢、且不擅长运动;她们小时候都养过宠物狗,还都起名叫小白,不同的是,姚雨欣养的是隔壁家送的小土狗,而韩瑾养的是一条血统名贵的京巴。
那天晚上,两个人像一对真正的姐妹,仰面躺在姚雨欣那个逼仄又不见天日的出租屋的床上,聊了很久很久。
韩瑾把自己从小到大写的日记都交给姚雨欣,不厌其烦跟她讲述生活中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又把相册翻出来,将每一张面孔的名字、以及与他们之间的故事,都一一告诉了她。
看着日记本上隽秀的笔迹和照片上一张张鲜活的笑脸,姚
雨欣不自觉露出了笑容,就仿佛自己也把这么美好的人生经历过了一次。
终于,她忍不住问韩瑾:“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实在想不明白,韩瑾为什么会舍得把如此美好的人生送给她?
韩瑾的神色忽然变得落寞,起身从包里拿出了一份诊断书递给她。
姚雨欣接过诊断书,发现上面全是英文,她一个字也看不懂。
韩瑾幽幽叹了口气,语气却很平静:“我得了肺癌,晚期,并且已经出现了骨转移。”
几个月前,正在为新书做准备的韩瑾突然开始咳嗽,一开始她并没有放在心上,以为只是普通的感冒,只吃了点感冒药和止咳糖浆。
不久后,她开始觉得背后肩胛骨疼痛难忍、全身乏力,咳嗽也越来越厉害,夜晚尤甚,而且咳出来的痰里还带着红血丝,这才意识到严重性,赶紧去了医院。
医院安排她做了很多检查,结果出来后,她看着诊断书上那一个个从没见过的英文单词有些发懵,而医生凝重的表情却无端让她心头发瘆、遍体生寒。
“医生说我的生命只剩下两到三个月的时间,如果进行化疗,或许能再延长一些。”
只不过这个“一些”是多久,医生也没法给出个确切的答案。
那天晚上,养父养母照例给韩瑾打视频,询问她在M国的近况。
养父母将她领养回家时已年近不惑,不知不觉间,岁月在他们脸上镌刻了道道深痕。这些年来,他们始终待她去亲生女儿一般,尽力给予她最好的生活和教育,在她决定出国时,也没有以爱为名将她绑在身边。
看着屏幕里养父母慈祥的笑脸,韩瑾鼻尖发酸,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把生病的消息告诉他们。
她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像往常一样陪他们聊工作、聊家常。末了,她突然问道:“妈,您之前跟我说过,我还有一个双胞胎姐姐,对吗?”
再后来,她打点好在M国的一切,以探亲的名义回到淮江市。经过多方打听,终于找到了双胞胎姐姐,也就是姚雨欣的下落。
韩瑾蓄在眼眶里的泪水终于顺着眼角横流而下:“我的爸爸妈妈含辛茹苦把我养大,我甚至还没好好陪伴他们,生命就要走到尽头了。”
姚雨欣问:“你不想让他们体会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所以想让我代替你,去陪伴他们?”
韩瑾看着天花板,缓缓吐出一口气,不置可否,擦掉了眼泪,又问:“那你呢?你为什么会在……那种地方工作?”
姚雨欣下意识皱了皱眉,眼脸微微一垂,没有说话。
方才她还觉得两个人的距离近了一些,没想到韩瑾一个疑问,又陡然让她感受到了彼此之间的云泥之别。从小养尊处优的韩瑾,怎么能理解像她一样在底层温饱线上挣扎的人?
她自嘲地笑了笑:“我?我的父母——或者说是养父母——只是普通的农民,家里很穷,还有个弟弟,所以我很早就辍学出来打工了。”
她转了个身,手指轻轻摩挲着韩瑾的脸,仿佛在照镜子:“我爸妈这辈子就想盖个大房子,弟弟又考上了一所三本大学,学费很贵,一年要好几万。我没什么本事,也就这张脸还看得过去吧,在这儿陪酒,能赚到多一点儿钱,就能寄回家了。”
韩瑾闻言,刷一下从床上坐起来,面露愠怒:“他们根本是在吸你的血!你怎么能为了这些出卖自己的尊严呢?”
姚雨欣说:“我知道,可他们是我的家人,我不能坐视不管。”
“你难道看不出来他们根本就是在利用你吗?”
姚雨欣苦笑了一下:“难道你不是在利用我吗?”
韩瑾下意识一抬头,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又飞快错开。
姚雨欣从床上坐起来,转身要走,韩瑾却一把扯住她的手,扯下她的领子,露出背后那些触目惊心的淤痕:“这些伤又是怎么弄的?”
“不关你的事。”她回答得生硬,眼珠子却不自觉瞥向手机桌面上和杜俊明的合照。
韩瑾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追问:“是不是他干的?”
姚雨欣微微一挣,扯起领子,遮住了前胸后背的淤青。
“为什么不跟他分手?”
姚雨欣还是沉默。
当初杜俊明出手保护了她时,她第一次有了被爱和关心的感觉,所以心甘情愿倾其所有把一切都给他。可时间一长,他就不再掩饰自己暴戾的性格,稍不顺心就对她拳脚相加。
她不是没向杜俊明提过分手,可每次她刚试探性地说出口,换来的就是一顿更粗暴的毒打,时间一长,她也就默默接受了。
那些一闪而过的挣扎和逃脱的念头,最终都静谧地消失在习惯性的逆来顺受里。她的人生向来如此,或许是她活该吧。
韩瑾长长叹了口气,半晌后,她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拉住了姚雨欣的手:“姐姐,你帮了我,我也想帮你。”
第77章
第二天再见到韩瑾时,姚雨欣吓了一跳,只见她不知什么时候把那一头乌黑柔顺的头发染成了红色,脚踩一双高跟鞋,身上还穿着一件廉价的亮片短裙。
她在姚雨欣面前转了个圈,问她:“姐姐,怎么样?我看起来像不像之前的你?”
姚雨欣的声音压得很沉:“我当时有些生气,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在嘲笑我吗?但她只说这是她计划中的一环,让我先别多过问,按她说的去做就行。”
她们一起去了纹身店,韩瑾拿出照片,要求纹身师按照姚雨欣胸前那朵红色玫瑰给她纹上一个一模一样的纹身。
离开纹身店后,她把一串钥匙交到了姚雨欣手里,对她说:“从现在起,你就是韩瑾,而我就是姚雨欣。”
这对双胞胎姐妹从那天开始就互换了身份,姚雨欣搬进了韩家的大别墅里,开着韩父给韩瑾买的小轿车,吃着保姆做的精致饭菜。
而韩瑾则搬进了姚雨欣的出租屋里,穿上了她的那些廉价短裙,代替她去娱|乐城上班。
当然,姚雨欣也努力兑现对韩瑾的承诺,尽可能地花时间去陪伴韩父韩母。
她十分珍惜这样的生活,家人给予的关心和爱护,是她在过去二十多年里从未曾、也不敢想象的。
为了让自己与韩瑾更像一些,她把韩瑾写的小说、日记翻来覆去看了十几遍,几乎要把里面的字字句句都背下来,还会对着镜子模仿韩瑾的一瞥一笑、一言一行。
时间久了,她甚至觉得自己就是韩瑾。
期间两个人当然也会碰面,只不过联系时用的都是以韩瑾的名字办的电话卡,所以一开始警方并没有从姚雨欣的通话记录中查到端倪。
程述突然打断她:“你知道她要去找杜俊明的事吗?”
姚雨欣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两个人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在姚雨欣的出租屋里。
韩父韩母一直没对这个“许久未见”的女儿产生怀疑,就算偶尔性格或举止上的差别令他们疑惑,姚雨欣也能用“在国外呆太久,不习惯”敷衍过去。
韩瑾躺在床上,看着姚雨欣拍的那些和韩父韩母相处的视频,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她把手机还给姚雨欣,握住她的手:“姐姐,我还需要你做最后几件事,等事情结束后,这个世界上就不会再有姚雨欣,也不会有吸血的家人和会动手打人的男朋友了。”
秦聿风问:“她让你做了什么?”
姚雨欣顿了顿,说:“她给了我一顶假发,让我买一只最大号的行李箱送到杜俊明家,并趁他熟睡时在他手机里装上定位软件。”
“还有呢?”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缠满纱布的双手:“还有,让我想办法把指纹弄掉,因为这是区别同卵双胞胎身份的唯一方式。”
程述一挑眉,问道:“你就没问过她
原因?”
姚雨欣自嘲地笑了笑:“小瑾学历高,头脑比我聪明,虽然我不明白她想干什么,但一定有她的理由。”
“她为什么不亲自去?”
“那个时候,她的病已经很严重了,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整夜整夜咳嗽,只能靠大量的止痛药来缓解癌症晚期带来的疼痛感,为了不暴露,她去世前的几天,我都会偷偷从家里溜出来,戴上假发,继续去娱|乐城上班。”
姚雨欣缠着纱布的双手圈着水杯,目光落在杯中微微晃荡的水面上,刚刚干涸的眼角重新泛起泪光:“也是在那时候,我才知道娜娜和‘我’发生过争执的事。”
程述问她:“所以那个发现尸体的报警电话也是你打的?”
“小瑾去找杜俊明之前,给我打了个电话,让我留意杜俊明当天晚上的定位,第二天早上报警说在那儿发现了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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