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闲听落花
“在下先去悄悄看看这位于行老,再让人打听打听于行老的家世过往,快的话,明天午后给姑娘答复。”周沈年欠身笑道。
“有劳先生了。”李小囡笑谢。
“不敢当不敢当。在下立刻去办这桩差使。”周沈年站起来告辞。
李小囡跟着站起来,将周沈年送出后角门。
第218章 合
平江城东那座幽深宅院。
朱九爷在角门外下了车,进了角门,直奔后园一角的小院。
朱九爷径直进了上房,给父亲朱老太爷见着礼,就急急道:“阿爹,这回看清楚了。玩的就是在平江城的那些花样儿。教农妇织布,赊织机给她们,收布抵帐。
“怪不得他们净挑老弱病残,咱们大意了。现在怎么办?”
“哼。”朱老太爷冷哼了一声,“不过是借鸡生蛋的主意。
“这种生意,不成气候就是个惨淡经营,成了气候……”朱老太爷又是一声冷哼,“有个十几、几十两银子的本钱,就能挤进去分一杯残羹,到时候必定群起而上,到时候,就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阿爹说得对,可咱们这织工,这样白白便宜他们,实在让人气不过。”朱九爷很是恼怒。
“这没甚么。是我大意了些,也不全是大意。”朱老太爷双手交叠搭在肚子上,“那时候,庞相那头还没回信儿,京城那边一向是你大哥打理,从不容别人插手。”
朱老太爷的话顿住,沉沉叹了口气。
朱九爷跟着叹了口气。
世子爷突然发难,事情过于突然,丝绸行和他大哥家中被全数抄拿,直到大哥被行刑那天,他和阿爹想尽办法,也没能见到大哥一面,没能得到大哥的只言片语。
“大哥一向谨慎。”朱九爷再次叹气。
他大哥是个谨慎人,和官府那边,特别是要紧的人事,都是自己亲自处理,从不假手他人,如今,没人知道他大哥手里到底有多少人情关系,这些都随着他大哥埋进了地下。
“不说这个了。”朱老太爷挥了下手,“这一回合是咱们错了,不该这样,一步一步过于谨慎,正合了他们的意。”
“那咱们?”朱九爷上身微微前倾。
“告诉各织坊,既然停工,就不必白养着那些织工,让那些织工到衙门口跪着讨饭吃去。”朱老太爷淡然道。
“啊?那要是官府让织坊卖织工呢?”朱九爷瞪大了双眼。
“官府要是发话让卖,就挂进牙行。”朱老太爷一声冷笑,“这是一,其二,再有十来天就要收秋蚕茧了,告诉各织坊,既然停了工,也就用不着蚕茧蚕丝了,一个茧子都不收!”
朱九爷眨着眼,慢慢噢了一声。
他懂了,这是双管齐下!
江南丝绸行在行织坊的织工不下十万,这十万织工可不是那么好买好养的,再加秋蚕茧,一起压下来,要想接过去,可不光是银子的事!
“儿子懂了,我这就去办!”朱九爷呼的站起来。
………………………………
刚刚吃过午饭,周沈年就赶到了李家,跟着周沈年一起过来的,还有晚晴。
晚晴往后院看梅姐种秋菜,周沈年和李小囡说话。
“这位于行老叫于承福,是个厉害人儿。”
周沈年开门见山。李小囡沏了杯茶放到他面前。
“于承福老娘跟平江丝绸行施会长的老娘说是表姐妹,于承福两三岁的时候,他老娘背着他过来平江城,投奔了这位表姐。
“于承福和他老娘被安排在瑞福坊一间大杂院里,于老娘到织坊领了份杂工。
“瞧这安排,这份亲戚要么远得很,要么,这一对表姐妹情份不怎么样。”
周沈年笑着评论了句。
“于承福两三岁上就被他老娘带着进了织坊,说是于承福聪明得很,胆子又大,到十六七岁时,就做了织坊的小管事。
“于承福生得一幅好相貌,说是从十四五岁起,就有人给他说亲,到十七八岁,眼看着他越来越有出息,说亲的更是踏破门槛,于承福就是不吐口,直到后来,云山坊的东主张又安看中了他。
“云山坊是家老商号,织坊不算大,张又安只生了一女一子,都不算聪明。
“张又安将不大的小织坊一分为二,一半留给儿子,一半给闺女做了陪嫁,陪嫁的这一半就是现在于承福的福云坊。
“平江丝绸行的施会长比于承福大十岁,于承福极小的时候,就很会奉承这位远房表哥,成了亲有了自己的织坊之后,于承福还是跟从前一样,鞍前马后的奉承施会长。
“平江丝绸行前一任老会长即将卸任时,施会长出面要争会长位置时,据说大家都很意外。
“施会长胆小怕事,心眼也不多,接了父亲的位置做了行里的行老之后,行里有什么事都是缩在最后面,话都不敢多说,嘿。”
周沈年一声嘿笑。
“托于承福的福,施会长没费什么力气,就争下了会长的位子,施会长做了会长,于承福就成了于行老。
“施会长在会长这个位置上坐了快十年了,有施会长的地方,必有于行老。
“于承福做了行老之后,福云坊的织机数翻了一倍,福云坊增加多少织机,云山坊也增加多少织机,福云坊和云山坊的织机能翻个倍,是因为原本的云山坊实在太小,一共也不过二十来张织机。
“在下以为,第一,这个于承福有大才,可限于江南丝绸行对在行织坊的严控,有才无处施展,必定十分憋屈。”
周沈年眼睛微眯,片刻,啧了一声。
“有才之人不能展才。”
李小囡笑着点头,这滋味儿,她懂。
“第二,于承福的福云坊增加多少织机,他小舅子的云山坊也一样增加多少,说是有几年拿到手的数额是单数,那就是云山坊多一架,福云坊少一架织机。
“于承福这个人,要么人品不差,要么,心机极为深远,大奸似忠,不管哪一种,都能用用。”
周沈年笑看着李小囡,“在下以为,就算是大奸若忠,姑娘也用得起。”
“我觉得他应该是人品不差。”李小囡笑道。
“嗯,听说于承福这一阵子一直忙着施会长的事儿,前天刚从杭城回来,昨天去了趟临海镇,不过没见着施会长。临海镇那位黄先生厉害得很,滴水不漏。
“姑娘打算什么时候去见于承福?”周沈年一脸期待。
“我得先去一趟临海镇,找黄先生说说话儿。”李小囡笑道。
“姑娘跟黄先生有交情?”周沈年眉梢挑起。
“黄先生前一任是我们昆山县的县令,见过几面。我现在就去临海镇,正好搭晚晴的车。”李小囡边说边站起来。
周沈年跟着站起来,他很想跟着去临海镇,可犹豫了又犹豫,这话还是没好说出来,他跟去不合适。
第219章 铺垫
晚晴听李小囡说要去临海镇,吩咐了车夫,愉快笑道:“那咱们今天得去住客栈了!”
她很喜欢住客栈。
“你是特意过来找我玩儿的?”李小囡摸了摸暖窠里的茶壶。
“我领着两桩差使呢,哪有功夫找你玩儿!我是来给你送信的。”晚晴从袖袋里摸出封信,递给李小囡。
“你说,我们世子爷知不知道她不停的给你写信?”晚晴点了点那封信。
“他不知道怎么样,知道又怎么样?”李小囡撕开信。
“也是,你又不在我们府里当差。”晚晴顿时释然。
李小囡看完信,手指在信上弹了下,又看了一遍。
“怎么啦?出甚么事儿了?”晚晴伸头问道。
“史大娘子到京城了。”
“她上封信不就到京城了?”晚晴奇怪道。
李小囡似是而非的嗯了一声,晃着手里的信。
这封信里,史大娘子先对江南织坊竟然一起停工歇业这件事表示了诧异,接着又说她写信这一天,听说太学里递了份弹折,弹劾世子爷摧残江南织坊。
接着说听她弟弟讲,最近的文会上,大家都在议论世子爷在江南的所作所为,传说世子爷打算把江南的织坊全部收归到织造司,以筹集军费好好打仗。
“怎么啦?”晚晴伸手在李小囡眼前挥了下。
“这位史大娘子,说话的时候一句话里有七八层意思,写起信来也是这样。”李小囡叹气。
“我早就跟你说过,她心眼可多了,不过你心眼也不少,你俩差不多。”晚晴拍了拍李小囡。
李小囡斜瞥了她一眼,将信折好装进信封,拍了拍那封信,“这封信得给你家世子爷看看,越快越好,咱们先绕到你们家别业?”
“嗯?好。”晚晴先欠身吩咐了车夫,缩头回来,点了点信,不等她说话,李小囡叹气道:“别问,不知道,我就是觉得这封信里头全是话里有话的那种。
“我没去过你们京城,也不认识你们京城的谁跟谁,她话里的话,我没怎么看懂,我觉得吧,你家世子爷肯定能看懂。”
晚晴噢了一声,一幅恍然悟了的模样,“那肯定是朝廷的事,朝廷的事你肯定不懂。你说~”
晚晴拖着尾音,挨近李小囡,咬着耳朵道:“大娘子会不会是使了什么欲擒故纵的计策,明面上是给你写信,其实是拿你当跳板,你看你现在就把她的信转给我们世子爷了,等我们世子爷接上话,她会不会撇开你,直接给我们世子爷写信?
“真要是这样,那她跟我们世子爷就又搭上了,然后么,一来二去~你是说吧?”
“我觉得不是,你家世子爷有这么好吗?值得人家史大娘子费这么大的力气?拐这么大的圈子?这么契而不舍?”李小囡蹙眉问道。
“怎么不值得!你见过比我们家世子爷更好看的吗?”晚晴口水差点喷出来。
“他再好看,你敢多看么?”李小囡手指点着晚晴的胸口。
“那倒也是。”晚晴泄气的塌下了肩膀。
车子进了别业二门,李小囡重新封好信,盖了漆封,晚晴则飞奔进去提了满满一提盒刚出炉的点心出来,车子出了别业,赶往临海镇。
到临海镇时,天已经黑透了,临海镇上灯火通明,街上熙熙攘攘,车夫甩着鞭子喊着避让,赶往码头。
黄显周正和姚先生坐在挨着辕门口的那几间小屋门前说闲话,听到辕门外的喊问声,急忙站起来,让进李小囡和晚晴。
“姑娘是……顺道儿过来的?”黄显周瞥了眼晚晴,舌头打了个转儿。
“专程过来找先生说话的。”李小囡笑道。
“噢?那是?”黄显周微微侧身,避过晚晴的目光,小心的用手指点了点晚晴,冲李小囡眨了眨眼。
“不是世子爷的吩咐,是我自己的事儿,我家的车大阿姐在用,就借了她的车。”李小囡笑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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