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闲听落花
“为什么不让他去办周先生办的那些差使?”
顾砚看了眼侍立在暖阁门口的石滚,石滚迎上顾砚的目光,往后几步,退到了暖阁台阶下。
“我不放心他们父子。”顾砚看着李小囡道。
“为什么不放心?你既然让我去看何老掌柜,那就是犹豫不定是吧?”
“嗯。”顾砚似是而非的嗯了一声。
“我肯定不如你精明,能让你犹豫不定,我能看出来的肯定也是有限。那不如看他们怎么做事。
“你身边的人,像石滚他们,肯定得忠心不二,像何家父子这样的,他们做好你的事情就行了,何必强求忠心不二呢?”李小囡看着顾砚。
顾砚迎着李小囡的目光,片刻,哼了一声,“说说,你从哪儿看出来何家父子虽然不是忠心不二,却可用?”
“没从哪儿看出来,猜的。
“你犹豫不定,肯定是直觉到了他们不像石滚,或是那位洪伯那样忠心不二,有了这份直觉,你肯定让人查过何家父子,肯定是甚么也没查出来,要不然就用不着让我去看看了。
“我觉得你的直觉不会错,我的直觉也很准。
“何家父子和石滚、和洪伯他们不一样,洪伯他们和王府,石滚是跟你息息相关,你不好,王府不好,他们就是粉身碎骨,可何家不一定吧?
“你也说何家是王府门下之人,门人不是奴仆是不是?听说两浙路那位漕司,也是谁的门人?”
李小囡看着顾砚的神情。
顾砚眼睛微眯,放在桌子上的一只手慢慢攥起,又一点点舒开。
好一会儿,顾砚慢吞吞道:“何家这份门人,不是蒋漕司那样的门人。”
“那何家这份门人,跟洪伯这种是什么分别?跟蒋漕司那样的门人呢?又是什么样的分别?”李小囡紧盯着顾砚的神情。
气色不好,不过,还有余地,还能再问一两句。
“何家自视为蒋漕司那样的门人?”顾砚没答李小囡的话,反问了句。
“没有。何老掌柜出了名的精明,整个江南都数得着的精明,他过的桥比我走得路都多,我怎么可能探到他的话,看到他的心思?
“可凭着直觉,我觉得他挺好,他希望你好,也希望江南好。
“回来的路上,我就想这件事,想来想去,就想到了门人这俩字,是不是你跟何老掌柜对门人这个词有分歧?
“还有,何老掌柜特意提到他儿子跟在你身边,我就想,他是不是想用行动表明态度?你不信任他,会不会他早就感觉到了?
“何老掌柜精明的不得了,一只成了精的老狐狸。”李小囡啧啧。
“你也不差,就算没成精,也差不多了。”顾砚嘴角往下扯。
“我比你还差了不少呢,要成精你先成精。”李小囡不客气的怼了回去。
“我明天去一趟临海镇,见一见何承泽。”顾砚转回了话题。
李小囡看着顾砚,蹙起眉。
“是去礼贤下士,不是兴师问罪。”顾砚没好气道。
“你看,我就说肯定是你先成精。”李小囡弯眼而笑。
“你明天没什么事儿吧?”顾砚哼了一声。
“有,我得去看看我的织工学堂了,因为你的事耽误了两三天了,明天一早就走。”
“让晚晴跟你一起去。”顾砚道。
“她去干嘛?让她一天一封信给你禀报?我又不是你家下人,也不是你的门人!”李小囡瞪着顾砚。
“你买那些织工的时候,是你自己挑的?你那些织工教的对不对、好不好,你懂?细布织得好不好,你能看出来?”顾砚说一句,曲着手指敲一下桌面。
李小囡被顾砚问得噎住了。
“你不想让晚晴禀报,那就不禀报了,我忙成这样,哪有功夫管你!”顾砚哼道。
“多谢。”
“不用谢,你替我去了趟临海镇,这算谢礼。”顾砚往后靠在椅背上。
“去临海镇的谢礼是松鼠桂鱼。这一趟是我欠你人情,你可以再差遣我一回!”李小囡笑道。
石滚带着几个小厮送了饭菜进来,吃了饭,送走李小囡,顾砚一边往回走,一边问石滚:“小暖阁怎么回事?”
“回世子爷,说是李姑娘要做什么焦糖奶茶。”石滚忙陪笑答道。
“做出来了?”顾砚蹙着眉。
焦糖奶茶是什么东西?
“还没有,说是刚刚拿齐了东西。”
顾砚嗯了一声,走出几步,吩咐道:“让厨房上去打听打听这个焦糖奶茶。”
“是。”
第228章 小动作
杭城学宫。
尉学政到任之后,将每月初一十五两次的大讲学,改成了每旬一次,多数时候都是他亲自讲课。
这天又是旬讲的日子,大成殿前的台阶上摆着只厚大的蒲团,几声铜磬声之后,尉学政沉着脸,上了台阶,坐在蒲团上,开始讲课。
尉学政今天明显状态不佳、心神不宁,刚讲了没几句就卡了壳,旁边的小厮赶紧递上一叠纸,尉学政看了眼,接着讲了十来句,又讲错了。
大成殿前的学子们顿时精神起来。
尉学政的学问天下闻名,尉学政的讲学自然不容错过,可尉学政的讲课吧,声调平平毫无起伏,实在是枯燥无趣的催眠佳品,可尉学政这讲课再怎么枯燥催眠,却一向流畅无比,象今天这样又是卡壳又是出错,可是头一回!
尉学政这是怎么啦?
坐了满院子的学子们兴奋起来,伸头探脑,竖起了耳朵。
尉学政又讲错了!
学子们开始交头接耳。
尉学政沉着脸,缓了缓,接着讲,讲了没几句,又错了!
尉学政呼的站起来,招手叫过站在旁边的司业,将那叠纸塞到司业手里,转身往大成殿进去。
司业紧走几步,坐到那只蒲团上,用力咳了一声,高声念起来。
坐了满院子的学子们哪还有心思听讲,一个个伸长脖子探着头,一边用力往大成殿里面看,一边时不时和左右嘀咕几句。
整个学宫都弥散着浓烈的八卦气息。
司业念完了讲稿,一声铜磬宣布散学之后,学子们兴奋的站起来,你找我我找你打听八卦。
关于尉学政的恼怒,说法不一,总结下来如下:
第一种,说是尉学政家葡萄架倒了。
这种说法绝大多数的学子都认为是不经之谈,因为尉学政家的葡萄架就没能扶起来过,他们早就听说过,尉学政在家,不光被媳妇教训,就连他那俩闺女都能教训他几句。
第二种,说是因为蒋漕司扣减了学宫修缮的银子,尉学政跟蒋漕司吵了一架,没吵赢。
这个说法有点儿靠谱,可也就有点儿靠谱而已,尉学政跟蒋漕司吵架不是一回两回了,论吵架,他们尉学政出口成章,可比蒋漕司利害多了。至于扣减学宫银子,更不是一回两回,而是回回都没顺顺当当给足过。
第三种,说是尉学政是跟他外甥,那位世子爷生气,说是听说尉学政说他这位世子外甥胡作非为,说他这个世子外甥跟那位老睿亲王一样是个祸害,还有什么不撞南墙不回头,还说他这个世子外甥连阿爹的话也不听,是不孝,什么非得等旨意压到头上才能不折腾什么的。
这种说法,学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怎么敢多议论。
那位世子爷的胡说非为,学子们你看我我看你,彼此心知肚明,这肯定是在说世子爷折腾丝绸行的事儿。
想当初,那位老睿亲王爷让江南丝绸行一体纳税,将他们江南原本星罗棋布、繁盛无比的小织坊扫落得一干二净,以致江南民生凋敝,这位世子爷突然对丝绸行发难时,他们都想到了那位老睿亲王。
这第三种说法,没人敢多议论,却个个觉得这个说法最靠谱。
学子们怀着心思,出了学宫,各自回去。
………………………………
平江城。
于承福坐在采莲巷斜对面那间茶坊里,时不时伸头看一眼门口,看到李文梁进来,急忙站起来迎上去。
“再沏一壶茶,摆几碟果子。”于承福吩咐伙计。
“沏壶茶,果子就算了。”李文梁忙紧接笑道。
伙计看向于承福,见他点了头,只沏了壶茶送过来。
“这么着急过来这里,出什么事儿了?”李文梁直接问道。
“一点儿小事。”于承福陪着一脸笑,看起来有几分尴尬,“极小的事。”
“于行老只管讲。”李文梁跟于承福打过几回交道,知道他凡事想得多,并不多说话,只笑着示意。
“真是小事儿,我就是怕误会,想来想去,还是咱们当面说一声最好,免得起了误会不是,我真没别的意思。”于承福再解释。
“我知道,你只管讲。”李文梁再示意。
“就是收茧子的事儿,一丁点儿小事。昨天我妻弟到左家集那边收茧子,到朱家村,说是茧子已经被人收走了,就是件小事儿,我就想着……”
“不是我这边收的。”李文梁立刻接话道。
他跟于承福商量好了秋蚕茧的收法,两家分了区域,左家集一带十一个村子的茧子归于承福收。
于承福长长舒了口气,气息顿时顺畅起来,“我就讲,咱们说好了的,这才收几天,哪能会有这样的事儿!”
“收茧子的是什么样人,问没问清楚?”李文梁问道。
“问了,说从来没见过,一斤压下去两个大钱,说是不卖给他们就卖不出去了,还说织坊都停工了,没人收茧子了。倒是个知根知底的。”
李文梁皱起了眉头,“你能想出来是哪家不?”
“就是想不出来,才请你出来商量商量这事儿,会不会还有别家?”于承福也拧着眉。
“都赶在咱们前头收茧子了,明摆着有别家。平江城多的是聪明人。”李文梁很纳闷。
“那咱们得赶紧。”于承福端起杯子,仰头喝了茶。
“嗯。要是再碰到,你打发个人跟我讲一声,我这边要是碰到,也跟你讲一声。”李文梁一边说,一边站起来。
“好。”于承福答应一声,和李文梁一前一后出来,一边往家走,一边盘算着还有谁能派出去收茧子,他得增加人手了。
上一篇:在乙游靠破案系统攻略NPC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