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闲听落花
刘当家脸色微沉,沉默片刻,摇头道:“我现在回去无益于事,都安排好再回去。”
“那你抽几个人盯着吴妙真。我的人大约她都熟悉,盯不住她。”何承泽道。
“好。”
……………………
吴妙真回到临海镇家里,一杯茶没喝完,就换了衣服,带了几个心腹悄悄出门,往平江城过去。
李金珠一大清早就启程往吴江县看新设的织工学堂,在城门口下去买几个菜馒头的功夫,再上了车,就看到车里坐着找过她说话的那位吴帮主。
“就是想和大娘子说说话儿。”吴妙真压着声音,笑着解释了句,伸手拉了把李金珠。
李金珠上了车,放下帘子,车夫赶着车继续往前。
李金珠将荷叶包里的菜馒头递到吴妙真面前,“吃饭没有?”
“半夜就过来了,我就不客气了。”吴妙真拿了个菜馒头。
两个人对坐着,你一个我一个,吃完了几个菜馒头。
“你是听说阿囡定亲的事过来的?”李金珠先开口问了句。
“四娘子定亲的事我听说了,我不是因为听说定亲的事过来的,就是来跟你说说话儿。”吴妙真顿了顿,接着道:“也想问问你,有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多谢你,没什么,阿囡定亲不定亲,我们看着没什么,从前怎么样,以后还是怎么样。”李金珠打量着吴妙真。
这位道上的大帮主看起来家常和气。
阿囡说过,以后,不管是谁,在她面前,让她看到的,都是极好的那一面。这位帮主大约也是这样。
“哪能还和从前一样,不管你怎么想,都不可能再和从前一样了。”吴妙真看着李金珠,“不知道有多少想认识你,攀附你,甚至打主意想要娶你,想方设法的娶你,你弟弟妹妹也是众矢之的,都想结交他们,攀附他们。你妹夫也一样。”
“这有什么用?我不会给谁说项,阿囡也不会听。我弟弟妹妹也是。”李金珠拧起眉。
吴帮主说的不错,现在,连梅姐出去买菜都不得清净,总是有人硬塞各种东西给梅姐,盯着梅姐攀话,梅姐都不怎么敢出门了。
“你说不会,他们就算信,也会想:那是你对别人,到她身上必定就例外了。”吴妙真不知道想到什么,摇头失笑。“也不一定要你说项什么,攀上你,能跟你说说话,就很体面,就可以狐假虎威,甚至借势生事,比如为非作歹时,扬言跟你相交莫逆,让别人害怕。”
“认识我的人多的很。”李金珠叹了口气。
吴帮主说的,也是她担心的事。
“我帮你看着点儿吧,还有你们李家族里。”吴妙真直接道。
“这怎么盯的住?那得多少人手?这怎么行。”李金珠有些意外。
“不用安排专门的人手,就是留心些,要是听到什么,我就过来跟你说一声,就当是找个和你说说话儿的借口了。”吴妙真笑道。
李金珠没说话。
“这是咱们俩的事,上次我就跟你说过,我觉得你跟我一样,都是觉得女人也能做点事的人,你是个能说话的人,我信得过你。你该知道,我只有我一个人,我不怕,也不孤单,可要是能有个说话的人,多好,是不是?”吴妙真声音低低。
“嗯,我比你强,我跟玉珠能说话,家里大事小事,都是我跟玉珠商量。”李金珠的话猛然顿住,玉珠的亲事,她却没办法跟玉珠商量。
“玉珠有看中的人家了吗?”吴妙真问道。
“有一家,刚刚考中了秀才,合适得很。”李金珠沉默片刻,“哪儿都好。”
吴妙真明了的看着李金珠,笑道:“那就好,说起来,要是照什么长幼有序,玉珠和你弟弟的亲事是不是得赶在四娘子前头?”
“嗯,就是这么打算的。”李金珠拿出针线,纳着鞋底,和吴妙真说起了家常闲话。
第299章 今昔不同
建乐城。
周沈年两只手伸在桌子上,头往后靠着椅背,目无焦距的呆看着彩画精美的屋顶。
在他面前,两只手中间,放在一份蝇头小字的折子,那是前天收到的,关于东溪先生宋允经手过的阴暗之事,来自何承泽。
折子旁边是一只细长铜管,铜管已拧开,一张竹影纸上写了几行字:东溪先生病情略有缓和,伍杰离开东溪去了杭城。是王府别业送过来的。
铜管旁边是一封信,厚厚一叠,字迹密密。是伍杰写给他的信,刚刚收到。
他很难过。
满腔满腹说不清理不明的苦楚憋闷。
摆在他面前的三封信,明明白白的指向他该做的事,该下的手。
可他不愿不想。
他的不愿不想却又全无理由。
周沈年看着那份折叠整齐的折子。
十年前,为了一统江南文坛,东溪让人毒杀了和他分庭抗礼的另一位大儒。
他毒杀别人的时候,没想过自己也会被人杀了吗?
他让人盯着官府和别业,就没想过自己也会被人盯着吗?
送他们走的时候,他再三的说,请先生余生静养身心,不要再过问世事。
他觉得他说得足够明白了!
唉。螳螂捕蝉的时候,从来不会往后看。
周沈年拿起伍杰的信。
他让伍杰好好劝劝先生,伍杰劝了吗?
大约是劝了,可东溪先生说过,他之所以能学问大成,就是因为矢志不渝,矢志不渝的人,也是顽冥不化的人。
伍杰给他写了信,详详细细的说先生的吩咐,他对先生的担忧,他自己的困惑,请教他该怎么办。
这不是请教他周沈年,这是请世子爷的示下。
周沈年捏起信,失笑,东溪先生要是知道伍杰给他写了这样一封信,会是何种表情?
周沈年慢慢折起伍杰的信,装进信封,外面套了个大信封,压上漆印封好,提笔写上呈世子,再拿过信笺,下笔由慢而快,写好了信,呆了片刻,打着火镰将信烧了,扬声叫进长随,吩咐道:“你立刻启程,去一趟平江城,或是杭城,去见伍杰伍先生,跟他说,请他遵从先生教导,以家国为重。”
长随重复了一遍,见周沈年点了头,垂手退出,赶往平江城传信。
……………………
杭城。
城外,伍杰和宗思礼说着话走在前面,朱二爷和新任江南丝绸总行行首陶会长在后,上到半山。
半山的亭子里已经摆好了茶席。
伍杰走到亭子边,放眼眺望,和朱二爷笑道:“二爷这座别业真是占尽了江南灵气。”
“这话可不敢当。要说占尽江南灵气,那得是那座王府别业。”朱二爷忙摆手笑道。
“几位去过那座别业没有?”宗思礼笑问道。
“不得机会。”三个人摇头。
“我进去过一回。”宗思礼摇着折扇,“王相公拜相后,回家祭祖,奉命去祭拜别业后山,托家兄的福,陪着进去过一趟。”
宗思礼的兄长宗思墨是王相公身边最得用的幕僚。
“听说天下两处凌烟阁,另一处就是别业后山,这是真的?”陶会长惊讶问道。
“当然是真的,难道你没听过桑帅传?”宗思礼笑道。
“一部评书哪能当真。”陶会长道。
“以前我也以为桑帅传不能当真,现在……”伍杰的话顿住,叹了口气,“见了那位李姑娘,才知道所谓天纵之人多么令人惊骇。就是亲眼见了,都不敢相信。”
“那位李姑娘真?”朱二爷看着伍杰,话只说了一半。
“先生在她面前毫无光泽。”伍杰神情黯然。
“对了,先生病情如何了?”宗思礼问道。
“时好时坏,好时很好,不好的时候让人害怕。唉,一直反反复复。”伍杰忧虑道。
“先生这样病情,还操心着咱们这些世间俗事。”宗思礼感叹。
“你真觉得李姑娘那位兄长是可扶助之人?”朱二爷低低问道。
伍杰和宗思礼都没说话。
陶会长皱眉道:“江南士子心目中的先生就是东溪先生,别说拜入东溪先生门下的士子,就是还没拜入门下的,东溪先生还健在,别说李学栋才德全无,就算是才德俱全,也不能取东溪先生而代之啊。”
“唉,忧虑不在这里,东溪先生要托起李学栋的用意也不在这里。”朱二爷轻轻拍了拍陶会长。
“朱二爷说的对,东溪先生要托起李学栋,是为了给行会另找一条生路。”宗思礼含糊了句。
陶会长拧眉片刻,轻轻喔了一声。
“这样的景色,不说这些烦心事。”伍杰打断了话题,叹了口气,“算了,回去了,我要启程去平江城了。无论如何,总要尽力。”
伍杰转身往下,宗思礼跟着。
一行四人下来山,送走伍杰,宗思礼看着陶会长和朱二爷,“我劝过伍先生,伍先生不肯违背师命,两位看怎么办?”
“您的意思呢?”陶会长看朱二爷,朱二爷问宗思礼。
“家兄说过,东溪先生眼光手段都是上上,只是心里一个我字太重。托举李学栋确实是一步好棋,可要下好这步棋。”宗思礼看着朱二爷和陶会长,后面的话不说了。
朱二爷和陶会长看着宗思礼,默不作声。
“我先告辞了,唉,东溪先生着病情反反复复,真是让人忧心。”宗思礼拱手告辞。
看着宗思礼走远了,朱二爷看向陶会长,“陶会长的意思呢?”
“咱们也就是做做生意。”陶会长避开朱二爷的目光。
“这事全凭会长做主。”朱二爷道。
“唉,咱们就是做做生意,可东溪先生总是这样打算那样打算,偏偏咱们跟他们又一直缠在一起,咱们如今哪儿折腾得起?二爷说是不是?”陶会长回转道。
“请个大夫给先生好好把把脉,东溪先生的病好了,也就能想通了。”朱二爷淡淡道。
“嗯。”陶会长叹了口气。
……………………
东溪先生病故的信儿,是李学栋带给李小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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