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闲听落花
“把锅巴揭出来,夹生饭留锅里,加点儿水煮菜饭吧,玉珠去后院拨点儿菜,银珠烧火。火小一点儿。”李金珠挽起袖子再次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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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砚接进潘太太和史大姑娘,以及潘家六娘子潘世卉,立刻打发人去杭城请六舅母符太太带着三位表妹到平江别业来替他陪客,要是六舅母不能过来,务必让三位表妹过来住一阵子。
去杭城的管事前脚走,顾砚后脚就出了别业,赶往淮南盐场查看盐务。
他可是领着公务的人!
顾砚一去两三天,从淮南盐场风尘仆仆赶回来时,他六舅母虽然没来,三位表妹前一天就已经到了。
顾砚回到别业的时候,潘太太在一群小娘子的陪同下,去寒山寺随喜上香去了。
王贵一进别业,就急忙叫进留下盯着李秀才一家的哨探,细细询问。
顾砚洗漱好,换了衣服出来时,王贵已经垂手等在垂花门外,听顾砚叫进,小碎步紧走进了屋,细细禀报李秀才一家的动静。
听说李家跟隔壁的隔壁开货栈的张家的大儿媳妇尹氏合伙,要做皮蛋咸蛋生意,作坊里已经在腌皮蛋咸蛋了,顾砚眉毛挑得老高,哈了一声。
这一定是李家那位大阿姐的主意,他就知道这个大阿姐不简单。
“走,去瞧瞧。”顾砚从小厮捧着的托盘里,挑挑拣拣选了把折扇,哗的抖开,抬脚往外。
石滚和王贵急忙跟上,出了别业,直奔采莲巷。
作坊开张隔天起,李金珠就让李银珠留在家里洗衣裳做饭打理家务。
她们每天天不亮就走,天黑透才回,回到家一身的泥水汗水,衣裳要洗要换,还要照顾李小囡和李学栋两个人,后院还有菜地和一群鸡,不得不留一个人在家里打理家务。
顾砚赶到采莲巷时,李银珠捡好鸡蛋喂好鸡,拆洗了被子洗好晾上,刚刚空闲下来,正和李小囡一边往外走,一边商量着去哪儿逛逛。
刚出了采莲巷,迎面撞见顾砚。
顾砚下马刚下到一半,目光落在李小囡身上,露出笑容。
“嗐!是那个人!”李银珠一声惊叫。
顾砚被她叫的上身微微后仰,一脸嫌弃的斜了她一眼,用折扇点了点李银珠,和李小囡笑道:“你这个三阿姐,一直这么一惊一乍的?”
“你是谁?”李小囡炸毛猫一般。
“往后退退。”顾砚冲石滚动了动折扇。
石滚急忙示意诸人,往后退了十来步,顺便挡住了来来往往的行人。
顾砚上身微微前倾,抖开折扇做出遮挡的姿势,压着声音道:“咱们在杭城贡院里见过,你不记得了?”
李小囡眼睛瞪的溜圆,“你!你!你瞎讲八讲!”
“别怕,我要是想怎么样,早就怎么样了,你看你总是这样,像只炸了毛的猫,我不得不跟你说一声,我真没有恶意。”顾砚继续压着声音,一脸诚恳。
“他?”李银珠连声音带人都在发抖。
顾砚的话,她听明白了。他怎么知道阿囡替考的事?
“没事儿,他不会怎么样,他没有恶意。”李小囡赶紧安慰三阿姐。
“对嘛!”顾砚哗的收了折扇,啪一下拍在手心,把李银珠吓的一个机灵。
“那你想怎么样?你想干什么?”李小囡拍了拍李银珠,看着顾砚问道。
“咱俩有缘。”顾砚神情严肃。
李小囡仰头望天翻白眼。
“交个朋友吧,怎么样?”顾砚看着李小囡的白眼,笑起来。
李小囡哈了一声。
他这样子,让她想起遥远的从前,放学路上遇到自以为潇洒无比的小无赖,冲她一甩油头:小美女,交个朋友吧。
“男女有别,男女授受不亲,男女……”
顾砚伸手在李小囡眼前挥了下,挥断了李小囡的话。
“果然胡说八道都是睁着眼说的。”顾砚再次抖开折扇,“你这一堆都是胡说八道,不过,有来有往是得有个由头,这样吧,他们说你格致上思路极好,格致上头我不怎么懂,要不,我请你给我讲讲格致,怎么样?”
李小囡和李银珠听的四只眼睛圆瞪。
“我给银子,一趟一两银子,要是讲得好了,再多加,怎么样?”顾砚微微欠身,看着李小囡。
“在哪里讲?我不去你家。”李小囡微微屏气道。
“那就到你家。”顾砚答的极快。
“我家也不行!那边那间茶馆吧。”李小囡手指点向不远处的一座清静茶馆。
“行。”顾砚一个干脆的行字之后,才回头看了眼茶馆。“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事情多,空闲了就过来,让他请你到茶馆授课,他叫石滚。”
顾砚折扇点着石滚,石滚不明就里,随着顾砚的折扇,赶紧点头哈腰陪出一脸笑。
第39章 姜还是老的辣
洪老太爷正在庄子里看着翻地灌水养田,突然接到孙子洪振业的急递。
赶得一头一身大汗的长随老王只禀了句李秀才被人欺负了,二少爷问怎么办,别的一问三不知。
洪老太爷再往前盘问,长随老王知道的,就是二少爷请李秀才喝酒,二少爷喝醉了,到家时二少爷已经呼呼睡着了,是清风传了二少爷的吩咐,说是二少爷一连说了四五个要紧赶快,他就马不停蹄,连夜赶回来报信了。
洪老太爷拧起了眉头。
他这个大孙子,心眼是少了点儿,稳妥还是稳妥的,可是,他喝醉了!
李秀才被邻居欺负,也不是不可能,欺生么,到处都有的事儿。
嗯,最好去看看,要是没有欺负不欺负的事儿,也不过白走一趟,不算什么。
可真要是李秀才家被别家欺负,被阿业看见,他们没有理会,没有援手,像李秀才那样的聪明人儿,怪罪肯定不会怪罪,可这样一个彼此亲近的大好机会,可就错过去了。
洪老太爷片刻就拿定了主意,叫过一个老成管事,吩咐他去一趟李家集,跟李家族老李士宽说一声:听说他家秀才公在平江城住的不大顺当。就这一句,别的别多说。
洪老太爷在听说了李氏族里那场诬告闹剧之后,就一直关注着李氏一族的动静,在李文梁送李学栋一家姐弟五人启程去平江城之后,亲自到李家集拜会了李士宽,又安排了一场宴席,以庆贺李家考出了他们昆山县唯一一个秀才为名,把李士宽和李家抬举出来,介绍给昆山县几家大姓大族。
洪老太爷打发人去李家集送了信儿,立刻让人收拾行李,启程赶往平江城。
隔天上午,洪老太爷赶到平江城家里,洪振业去府学上课了,洪老太爷喝了杯茶,换了衣服出来,带着老仆,往书院街过去。
洪家在平江城的宅子也在府学附近,只是在府学另一面,离书院街不远,洪老太爷坐车累了,信步前往。
洪老太爷转进书院街,没走多远,就看到前面十几匹马,十来个从人,马都是极难得的骏马,从人都是一身锦衣、个个目光明亮、利落精干。
人和马都安静规矩的站在街道一边不碍事的地方。
洪老太爷脚步微顿,穿到街道另一边,往前没几步,就看到了站在巷子口说话的顾砚和李小囡、李银珠。
洪老太爷用力抿紧嘴绷住脸,浑身僵硬,干脆站住,装模作样的打量起面前的铺子招牌。
洪老太爷捋着胡须,神情严肃的对着那面黑底招牌,全部注意力都随着眼角余光,落在对面顾砚身上。
顾砚时不时弯一弯腰,笑容可鞠、态度极好的和李小囡说着话儿。
一直看到顾砚冲李小囡欠了欠身,再冲她挥了挥手,看着李小囡和李银珠转身跑进了巷子,收起折扇,转身几步,上了马,径直走了,洪老太爷慢慢松了口气。
“老太爷,这是谁家的少爷,可真好看,真贵气!”老仆和洪老太爷感叹道。
“极不一般的人家。走,咱们回去吧。”洪老太爷背着手,转身往回走。
他这个大孙子一生下来,批命格时就说是个福运极佳的,没想到他这福运不光极佳,还是份极大的福运!
洪老太爷捋着胡子,一边走一边细细回想一边盘算。
这位爷带的那十几个从人虽然难得,可这平江城里也能找出十家八家这样用人的人家。
不一般的是那十几匹马,马腿上烙着的印记他看的清清楚楚。
那烙印,早年他往北边送库粮时见过几回。
西北军有一支极精锐的人马,用的马匹烙的就是这个印记。
平江城里,敢用军马,又是精锐军马,一用十几匹的,还能有谁呢?
听说那位世子爷现在正住在那座王府别业里。
那位三五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世子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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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振业从府学出来,看到翁翁身边的管事迎着他过来,心里立刻忐忑起来。
他那天酒多了,没等酒醒就打发人回去,报了那句李秀才被人欺负的话儿。
等他酒醒过来,报信的老王都走了三四个时辰了。
等到他在书院见了李学栋,追问到那一院子鸡蛋的事儿,虽然李学栋牙关紧咬就是不说鸡蛋的来历,可肯定不是有人拿鸡蛋欺负他们,这一条是板上钉钉的。
现在,他这冒冒失失一句话,把翁翁折腾过来了,唉,翁翁这一场数落,最少最少也得一个时辰,幸好他今天穿了双舒服的旧鞋,久站不累。
洪振业回到家,垂头垂手,一幅乖巧恭谨模样,给翁翁见了礼,偷偷瞄了眼翁翁,意外的忘了垂头。
翁翁笑眯眯高兴得很呢。
“翁翁,您这?有好事儿?”洪振业的好奇压过了忐忑。
“过来,坐这儿。”洪老爷子笑眯眯示意洪振业。
“什么好事儿?”洪振业急忙坐过去,欠身往前。
“你说那李秀才被人家欺负,就因为有人给他家送了一院子鸡蛋?”洪老爷子抿了口茶,“你问过李秀才没有?是怎么回事?”
“问了,他牙关紧咬,就是不说,这个人,倔起来就是头倔驴!”洪振业看他翁翁这模样,一颗心彻底落定,心情放松,有啥说啥。
“嗯,不错,是个能成大事儿的。阿业啊,翁翁刚刚给你瞧好了一门上好的亲事。”洪老太爷看着孙子。
“嗯?怪不得翁翁这么高兴!哪家的?我见过没有?”洪振业趴在榻几上,急切问道。
“见过,就是李家姑娘。”洪老太爷微微屏气看着孙子。
“李家?哪个李家?”洪振业茫然。
“还有哪个李家,李秀才家。”洪老太爷又无语又嫌弃的瞪了眼孙子。
他这小孙子,福运洪大,可这份没心眼儿……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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