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闲听落花
可绿袖在词赋上令人惊叹的灵气,只能出自天然,是调教不出来的,那份灵气哪儿去了?
“你把这茶馆包下来了?”李小囡坐到顾砚对面。
“不是包下来,是买下来了。”顾砚收起折扇。
“你姓什么?做什么的?你怎么知道贡院考试的事体?还有,我跟你肯定没见过面,你跟我有什么缘份?”李小囡问了一串儿问题,托腮看着顾砚,等他回答。
顾砚高挑着眉毛,啧了一声,“我顾砚长这么大,头一回被人这么质问!”
“嗯,你姓顾,名砚。你接着讲。”李小囡点了下头。
顾砚失笑出声,学着李小囡的模样,胳膊架在桌子上,看着李小囡笑道:“你听说过睿亲王府吗?”
“没有。”李小囡摇头,她真没听说过。
顾砚唉了一声,曲指敲了敲桌面,“那你知道当今圣上姓什么吗?”
“嗯?顾?”李小囡眼睛瞪大了。
她背过圣训,皇家姓顾她是知道的,可是,她真没想到!
“本朝太宗只有两个儿子,长子承继皇位,次子过继给叔父睿亲王,接掌了睿亲王府,这位次子,就是我曾祖父。
“噢,对了,睿亲王是本朝唯一一个世袭罔替的爵位。你知道世袭罔替是什么意思吗?”顾砚笑眯眯看着李小囡。
李小囡上身后仰,紧紧靠在椅背上,斜瞥着顾砚。
她怎么有一种遇到骗子的感觉呢?
就像那种:我是宋太祖三十七代孙,手拿藏宝图缺启动资金,打钱一千找到宝藏分你一个亿!
“两浙路新任尉学政,是我舅舅,你在杭城考试的时候,我就从你旁边走过来,走过去,走过来,走过去,你没看到我吗?”
顾砚上身往前,看着李小囡,笑眯眯问道。
李小囡往后紧靠在椅背上,两只手撑着桌沿,顶得椅子前面两条腿都离地了。
“你我的缘份么,很深,不过现在还说不得。听说你三阿姐定好亲了?”
顾砚往后靠在椅背上,哗的抖开折扇,看着两只手推在桌沿上,两眼溜圆瞪着他的李小囡。
“你怎么知道三阿姐定好亲了?听谁讲的?”
“王贵。”顾砚折扇往外点了点,“我的谍报管事。”
“你早就盯着我们了么?黄县尊在李家集审案子的时候,那个人就是你?”李小囡看了眼站在石滚旁边的王贵。
“是我。”顾砚笑起来,“盯这个字不好听。不能算早,我头一回看到你,就是你在贡院考试的时候,你很能装模作样。李家集那回是顺路,碰巧了而已。”
“你早就认得我吗?你为什么认得我?你跟我,怎么可能认识?”
“我问你,你那个三堂伯,叫李文华是吧,说你从前写的诗极有灵气,你从县试起写的诗,我都看过了,啧!”
顾砚一脸嫌弃的啧了一声,举起折扇,做出遮拦的姿态,压低声音。
“也就是没错韵,你说说,你那些灵气,哪儿去了?”
李小囡紧紧抿着嘴,心里狂风乱吹。
他这话什么意思?到底什么意思!
“你不想说是吧,那我就不问了,你看,这就是缘分之一。还有,我认得你,这是咱俩又一重缘份,你就当是~”顾砚拖着尾音,嘿笑了一声,“咱们前世的缘份吧。”
“你像个骗子!”李小囡看着顾砚。
他这个缘分说的她一颗心乱跳,这些话含义万千,每一种含义都让人害怕,又让人激动。
李小囡一句骗子,说的顾砚眉毛高抬,一脸无语。
前世今生,骂他什么的都有,说他是骗子的,这是头一回!
顾砚深吸了一口气,正要说话,李小囡接着道:“你盯着我,把我叫出来,又说了这些乱七八糟的废话,你想干什么?”
顾砚往后靠回椅背上,哗的抖开折扇,斜瞥着李小囡。
眼前这妮子,愣头傻脑,绿袖的灵巧柔顺,她可半点儿也没有!
“讲话呀!”李小囡盯着顾砚催促道。
顾砚一声长叹,“我堂堂睿亲王世子,江南观风使,被你这个小丫头,像审犯人一样问话!”
顾砚收了折扇,啪的拍在桌子上。
李小囡上身后仰,双手推着桌沿,胳膊都伸直了。
“你好好看看你自己,就你这样的,哪个地方值得我打你主意?”顾砚上身前倾,胳膊伸到李小囡面前,曲起手指,不停的敲着桌面。
“就是不知道,才问你的。”李小囡看着顾砚大拇指上的碧玉扳指。
扳指刻着繁杂的花纹,一根精巧的丝绳一头系着扳指,一头系在手腕上。
顾砚顺着李小囡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扳指。
这枚扳指是他第一次北上从军时,太子爷送给他的,从前那一生,这枚扳指被绿袖拿去送给看守他们的边军小头领,换到了三十斤陈米。
“喜欢这个?这是太子爷送给我的,不能给你。”顾砚冲李小囡扬了扬扳指。
“不喜欢!你还没讲你想干什么。”
李小囡被顾砚伸到面前的手指逼得后背紧贴着椅背,可她还稳坐在椅子上,阵地未失!
“咱们讲好的,讲格致一趟一两银子,说闲话可不能算,现在,咱们俩是接着说闲话没银子呢,还是讲格致?”顾砚退靠到椅背上,斜瞥着李小囡。
李小囡抿着嘴,片刻,果断答道:“讲格致!”
第44章 共此时
半个时辰后,李小囡握着一两的银锞子,连走带跑出了茶坊。
顾砚站起来,慢悠悠走到茶坊门口,看着李小囡飞快的冲进了采莲巷,转过身,折扇指了指垂手垂头的掌柜,“好好用心,把生意做好。”说完,出了茶坊,上马走了。
李小囡一口气跑进家,咣的关上院门,迎着急冲上来的李银珠,舒开手,将那枚精致的银锞子托到李银珠面前。
“这是银子?怎么这么好看?”李银珠伸长脖子,围着那枚银锞子看了半圈。
“这叫银锞子,说这叫共此时。”李小囡将银锞子塞到李银珠手里。
李银珠急忙张开手掌,小心的托起银锞子,仔细看。
“像是两只小狗,为什么叫共此时?什么叫共此时?”李银珠看来看去没看明白。
“我也不知道,不知道够不够份量。”李小囡伸手过去,捏起银锞子掂了掂。
“那个人长的那么好看,肯定够。”李银珠一脸笃定。
李小囡撇了撇嘴,再掂了掂,拉出系在半裙里的荷包,将银子装进去。
这荷包是李银珠凑了几块旧布,悄悄给李小囡缝的,不好看但很结实,这荷包一直空着,现在总算用上了。
“真不跟大阿姐讲啊?”李银珠看着李小囡将荷包系紧,放进半裙里。
“怎么跟大阿姐讲?大阿姐能放心吗?”李小囡斜了一眼三阿姐。
“一两银子呢!”李银珠指了指荷包的位置。
“要是明天他还能来,那就有二两了。三阿姐,要是明天再有一两银子,咱俩去吃蟹壳黄吧,一人吃两个!”李小囡笑眯眯道。
“你净想好事儿,今天一两,明天再一两,一天一两,哪家能有这么多银子?
“咱们不吃蟹壳黄,那么大一丁点儿,十个大钱!坑憨大呢!”李银珠坚定的摇头。
李小囡拍了拍她三阿姐,“三阿姐,等你嫁进洪家,让洪二给你买一堆蟹壳黄,想吃多少吃多少,吃一个扔一个也行!”
“瞧你这话!这不是嫁人,这是失心疯了!”李银珠给了李小囡一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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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睛跟从在顾砚的随从队伍里,在别业二门下了马,穿过长长的夹巷,进了东园角门。
东园以东园湖为中心,东园湖虽然是别业用来种藕养鱼的地方,景色却极好,湖的一侧种满了绣球,这会儿绣球颜色已老,却另有一番风姿。
晚睛沿着东园湖,一边走一边看,眼前的美景,让晚睛觉得心情好多了。
湖边一座挑向湖中的暖阁里,朝向东园湖一面的门窗大开,史大姑娘临窗坐着,握着鱼杆,正在专心钓鱼。
潘世卉挨着史大姑娘,钓杆架在架子上,拧着头和尉家六娘子尉书青说话。
旁边,尉家四娘子尉书林正在给最小的妹妹尉书眉讲一本诗集。
“咦,那是晚睛?”史大姑娘突然咦了一声。
“我看看!”潘世卉立刻站起来,踮起脚尖往外看。
“是晚睛,这里离表哥的院子近,她大约空闲了,出来逛园子呢。表哥今天不在家。”尉书青跟着潘世卉站起来。
“早上二婶说窗纱不鲜亮,我让人去问晚睛有没有别的纱,说她跟着世子出去了。”史大姑娘笑道。
“咦!我昨天让他陪咱们去听戏,他说他今天有公务,带晚睛去办公务?那是什么公务?”潘世卉奇怪起来。
“带着晚睛,那就是去看料子了吧?”尉书青猜测了句。
“把她叫过来,问问都有什么新鲜料子!”潘世卉转头吩咐丫头,“去叫晚睛姑娘过来一趟。”
晚睛跟着小丫头进了暖阁,挨个曲膝见礼。
“你跟世子爷出去了?做什么去了?是去看料子吗?有什么新鲜料子?”
晚睛正转圈儿曲膝见礼,潘世卉已经迫不及待的问起来。
“回九娘子。”晚睛低眉垂眼,“我们府里的规矩,主子的言语行踪,一概不许说。我们世子爷规矩最严,还请九娘子见谅。”
“喔!那你确实是跟表哥一起出去的了!”尉书青笑道。
四娘子尉书林蹙起眉,用书拍了下尉书青,“就你聪明!”
“六娘子见谅。”晚睛垂着眼,冲尉书青曲了曲膝。
“你回来了,是不是世子爷也回来了?”潘世卉又笑问了句。
“你想知道世子回来没有,让人过去看一趟不就行了,何苦为难她。”史大姑娘轻轻拍了下潘世卉,看向晚睛笑道:“你回去歇着吧。”
“是,谢大姑娘,婢子告退。”晚睛垂眼垂手退出暖阁,又退了几步,转身走了。
“我去看看!要是世子爷回来了,就让他陪咱们去茶楼看戏!”潘世卉交待了句,提着裙子,连走带跑去找顾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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