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闲听落花
死了还要风光,败家货!
“李文善的独子,叫李学栋,今年县试,考了第三。”李士宽接着道。
“咦,他家还供着读书人哪,这么多铜钿?怪不得风光大办。”李文华啧啧。
再多铜钿也不该花在死人身上,真是败家!
李士宽斜瞥着啧啧不已的李文华,一声长叹。
他那个弟弟吧,老实巴交不中用,这个大侄子吧,跟他阿爹一样的不中用!
算了算了,不中用就不中用吧,至少会过日子不败家。
“你去推辆车,就说去县城看看香烛,到三岔路口等我。”李士宽不多说了,直接交待道。
“好!”李文华先一声好,随即疑惑道:“怎么不一起走?”
“咱们去趟高村集。你记着,去高村集这事儿,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你媳妇也不能讲。”李士宽严肃交待。
“大伯放心。”李文华不停的点头。
虽然他不知道他大伯打的什么主意,不过,这不耽误他认真听话。
他这个大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精明人儿,他阿爹活着的时候,他们家大事小事就是他大伯拿主意。
他阿爹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侬大伯怎样讲,侬就怎样做!想啥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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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金珠和李玉珠推着李学栋回到家,李小囡和李银珠正在做饭,看到三人的脸色,就知道这铜钿没要着。
李银珠盛好饭,再将一只鸡蛋用棉线勒成两半,李小囡和李学栋一人一半。
她们家去年春天孵了十几只母鸡,被三堂伯李文才家偷了几只,给先生送了两只,过年杀了一只,考县试的时候又杀了一只,如今多数时候,一天只能有一只鸡蛋了。
“阿姐,族里一个铜钿也不给,咱们怎么去平江府?”李玉珠吃了几口菜饭,忍不住发愁道。
“找人借?”李银珠的主意又多又快。
“找谁借?借了怎么还?就算能考上,”李金珠的话顿住,整个人萎顿下去,“考了府试还有院试。”
“院试要到杭州城考。”李小囡小声接了句。
“借了铜钿,万一考不上……”李玉珠看了眼李小囡,低头吃饭。
李小囡没说话,她真不敢打保票说她一定能考上。
几个人都不说话了,各自埋头呼呼吃菜饭。
吃好饭,李金珠打点起精神道:“学栋和阿囡去念书,铜钿的事,我帮你二阿姐三阿姐想办法。”
李小囡和李学栋到堂屋没多大会儿,李金珠和李玉珠沉着脸进来,一人一架织机,咣咣噹噹开始织布。
李小囡溜出堂屋,挨到正在涮锅的李银珠身边,压着声音问道:“三阿姐,大阿姐想出办法了?”
“大阿姐不让讲。”李银珠眼圈一红。
“咱们两个偷偷讲。”李小囡往李银珠身边挤了挤。
“是你二阿姐,要把自己典出去。”李银珠喉咙哽住。
李小囡呆住了,片刻,慢慢萎缩蹲在灶口,看着涮着锅,时不时抬手抹一把眼泪的三阿姐,难过的想大哭一场。
第二天上午,李金珠和李玉珠送李学栋和李小囡回高家学堂。
李学栋进了学堂,高先生招手叫住了李金珠。
李金珠跟着高先生进了高家堂屋,只觉得屋里明亮富丽的让人眼花,到处都是好东西。
“你们族里的事儿,你知道多少?”高先生先问了句。
李金珠一个怔神,“小李庄离李家集四五里路,我们不大去族里,族里有事体,都是三堂伯传话,收铜钿祭祀谢神什么的,不大知道。”
“你们李家分五个房头,丰、盛、祥、满、旺。
“丰字房是长房,你跟你三堂伯家,都是盛字房。盛字房跟丰字房同一个祖爷,一向同气连枝,这两房人丁也最旺,你们族里的事儿,都是丰、盛两房当家作主,如今的族长,就是丰字房的。”高先生细细解释。
李金珠连连点头。
“这中间,就免不了这儿多了,那边少了,其它三房,别的不知道,旺字房很是不满。”高先生压低了声音。
李金珠怔怔的看着高先生。
“昨儿个,旺字房的当家人,你堂翁翁宽老太爷,到我这儿来了,是来问学栋的人品学问的,宽老太爷的意思,你家学栋考府试和院试的铜钿,他出。”
李金珠眼睛瞪大了。
“你懂不懂?”高先生看着李金珠问道。
“让我家学栋以后帮着伊?”李金珠脱口问道。
“你这小拧聪明!”高先生一脸笑,“宽老太爷的意思,学栋要是考不出来,这事体就不再提,这铜钿,他就当打了水漂。要是学栋考出了秀才,族里的事体,你家学栋,得站在他们旺字房身后。”
“好!”李金珠立刻点头。
三堂伯敢打她家那几十亩地的主意,就是因为族里是他家说了算,她成天做梦,什么时候有本事了,一定要把三堂伯两公母打到脸肿!
第5章 府试
三月底,旺字房的宽老太爷经高先生转手,送了一两银子过来。
连李小囡在内,李家姐弟五个,对着那十个小银角子,把听说过的验证法子用了一遍。
这是她们头一回见到银子。
李小囡咬着银角子,十分的纳闷,这儿的银子,怎么会这么美丽这么贵气这么熠熠生辉呢?
从前,她当垃圾扔过一大堆好几个九的纯银,那些银手镯银锁什么的,看着就是一堆破烂么。
真是彼一时此一时!
府试从四月十二日开始。
整个平江府的考生就多多了,要一个县一个县分开考,昆山县排在哪一天,要考试前一天才会贴出来,这一趟来回,短了五六天,长了,只怕要将近十天。
可四月里要犁田育种,正是农忙的时候。
李金珠和李玉珠围着田梗走了两圈,回来又细细盘算了一遍,决定李金珠陪李学栋和李小囡去考试,李玉珠和李银珠在家,再拿出两个银角子,到隔村赁头牛外加一个壮劳力,犁田耙田,这样,后头下种育秧,李玉珠和李银珠姐妹俩就能撑下来了。
初九一大清早,李金珠带着李学栋和李小囡,悄悄离开小李庄,跟着高先生帮忙找的一队行商,赶往平江府。
第二天午后,姐弟三人在平江城外的郭巷镇下了车,再三谢了掌柜,赶往平江城。
姐弟三个,都是头一趟离开昆山县。
从郭巷到平江城,一路上店铺客栈商行一家接一家,那份繁华热闹,看的李家姐弟目瞪口呆。
李小囡看看这边,看看那边,眼花缭乱,好几回都忘了走路。
唉,这是个十分富足、相当发达的地方啊,穷的只是她那个村,她这个家!
“阿囡,咱们先别分心,考好试再说。”李金珠时不时拉一把看的走不动路的李小囡,不放心的交待了句。
“嗯嗯,我知道我知道。”李小囡盯着一家糕点铺,一边点头,一边念念叨叨的背起书来。
她一定要好好考!
只有考出来,她们姐弟五个才能逃出三堂伯的手掌心,才能活下去,才能离开那个小村子,她才能安心的在这个世间做出点儿什么,比如赚些小钱。
秀才,还是挺有地位的,昆山县望洪家,就是从洪二少爷他二翁翁考中秀才之后,才成了县望的。
天落黑时,三个人进了平江城,在离府学七八条街外,找了家便宜脚店住下。
隔天一早,李学栋换上那身考试衣裳,和李金珠一起,去府衙报到。
府试必须考的,只有头一天的正试这一场,其余几场,考不考随意。
各县正试的日子已经张贴出来了,平江城考生最多,自成一场,其余五县,分成三场,昆山县和常熟县合成一场,在第三天。
正试的规矩和县试时差不多,也是天不亮进场,天亮开始考。
李小囡穿着李学栋那身考试衣裳,提着高先生给的长耳考篮,扣着时辰,和李金珠一起,赶往府学。
过了两条街,路上提着灯笼,赶去进场的人就多起来。
李金珠下意识的往李小囡侧前挡了挡,李小囡微微低着头,紧挨着李金珠。
到了府学门口,李小囡和李金珠挑了一处阴影站着。
也就小半刻钟,府学大门从里面打开,两个差役严肃着脸,一左一右摆了两只穿红着绿的稻草人出来。
“你……”
“大阿姐放心,我进去啦。”李小囡打断了李金珠的话,提着考篮,往府学大门过去。
“李学栋!这里这里!”昆山县案首洪二少爷洪振业挥着胳膊叫道。
在洪振业的热情安排下,他们前五名一组互结,再由洪振业的二翁翁洪老秀才担保。
李小囡提着颗心,走向洪振业四人。
“人齐了,咱们进去吧!”洪振业率先往府学大门进去。
过了照壁,洪振业踮起脚伸长脖子,冲着里面挥着手叫:“二翁翁!二翁翁!”
核名的小吏忙让过洪振业五人。
洪振业几步冲到他二翁翁面前,“二翁翁,我们来了,这是赵墨华,这是钱兴邦,这是孙清白,这是李学栋!我是洪振业!”
洪振业对着核名的书办,一口气介绍道。
书办对着名册,挨个看过除了洪振业之外的四人,转头看向洪振业他二翁翁。
洪老秀才正跟府丞嘀嘀咕咕说着什么,连眼都没斜一下,带着几分不耐烦,挥了挥手。
“进去吧。”书办跟着挥了挥手。
“快走!”洪振业一马当先,冲进去找他的座位。
李小囡暗暗松了口气。
最难的一关过了。
府试的流程和县试一样,李小囡对着那张格致试卷,没敢像县试那样,全部留空,忖度掂量着,把计数题写了个七七八八,其余两道,写了两三句就不敢多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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