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闲听落花
骆侍郎还是一脸干笑,王侍郎低头喝茶。
杜侍郎看看骆侍郎,再看看王侍郎,端起杯子,举到嘴边又放下,叹了口气,“要不,先看看再说?”
“听您的。”骆侍郎点头。
王侍郎急忙跟着点头。
“骆侍郎先看着给世子爷挑个地方处理公务,挑最好的地方。”杜侍郎接着道。
听到一句最好的地方,骆侍郎和王侍郎一起看着杜侍郎。
最好的地方,不就是他杜侍郎三楼临海的那半层楼么。
杜侍郎看看骆侍郎,又看看王侍郎,又是一声叹气,“把我那地方腾出来,你们都别动了,世子爷还不知道能折腾几天,我暂时搬到二楼西边那几间空屋子里。”
“要不要重新布置?”骆侍郎问了句。
“这得请世子爷的示下吧。”杜侍郎没好气的答了句。
世子爷还没来,他那间景色极佳的公务房先没有了,这兆头……呸呸呸!
杜侍郎在心里呸了好几口,不能自己给自己触霉头。
海税司接到户部部文当天,顾砚就带着长随小厮护卫一大群人,快马加鞭赶到了临海镇,越过海税司,直奔码头。
顾砚头戴金冠,穿着黑底绣金蟒箭袖,坐下一匹黑马,毛色黑亮,马鬃修剪成精致傲然的三缕,马是万里挑一的神骏,人更是万中无一。
一人一马在精锐护卫在簇拥下,在码头上小跑而行。
队伍经过的地方,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施了定身法,一个个呆呆怔怔的看着一人一马由远而近,又由近而远,接着惊叹声,议论声轰然而起。
顾砚绕着码头走过一圈,回到海税司门口,跳下马,将缰绳扔给小厮,大步进了海税司。
顾砚经过海税司时,当值的门房赶紧一路小跑报给杜侍郎,等杜侍郎叫上骆侍郎、王侍郎,急急迎到海税司门口时,顾砚早就越过海税司大门,进了码头。
三个人急急忙忙追进码头。
顾砚再回到海税司门口,三位侍郎刚刚追到码头那一头。
顾砚站在海税司高高的石头台阶上,转过身,从那条通往镇外的主街,慢慢转身,看向一望无边的码头,和码头一边林立的如同树林一般的桅杆。
他再一次站到了这里。
海税司还是从前的海税司,他不再是从前的意气少年了。
顾砚转过身,穿过那扇从来没关过的海税司大门,站住,看着眼前的一大片花园,和围着花园的回字形三层楼房。
他清晰的记得他头一次站在这里,看到这片花园,和长长的厚重的回字形大楼时的那份震撼,现在,他再次站在这里,看着眼前的花园,看着宽阔高大的楼房,依旧惊叹而震撼。
这座海税司,在太宗手里设立,由他们睿亲王府那位开国先祖修建而成。
这是帝国财赋重地,是帝国最重要的基石之一。
这一回,他一定能好好儿的,把这块基石细细清理一遍,清理的干干净净。
顾砚转身,沿着宽阔的走廊,缓步往前,在每一个房间门口顿住步,迎上屋里或多或少的官吏们的目光,微笑颔首,接着往前。
一圈儿走回来,再到大门口时,杜侍郎、骆侍郎和王侍郎三人喘气如牛的赶了回来。
顾砚在三位侍郎跌扑走上台阶的前一刻,沿着楼梯上了二楼。
顾砚巡视了十几个房间,三位侍郎气短面白,浑身汗透,总算追上了。
“这是怎么了?”顾砚看着三人,高扬着眉毛,极其惊讶。
“往码头上迎世子爷……”杜侍郎一句话没说完,就咳起来,他累坏了。
“我不是在这里么,你们往码头上迎什么?”顾砚一脸的莫名其妙,随即摆手道:“赶紧去歇一歇,好好洗一洗,这一身的汗味儿。”
“是。”骆侍郎顾不上客气,扶了把咳的说不出话的杜侍郎,退了两步,和王侍郎一起,赶紧回去洗漱。
唉,他刚才就说了,不用去码头,就在这儿等着。杜侍郎非要去追,瞧瞧,这一圈追的,没功劳,连苦劳都没有,就两个字:活该!
顾砚接着边走边看边微笑颔首,从二楼到三楼,看到杜侍郎那片景色极佳的公务房时,杜侍郎总算洗干净,换了一身新官服,迎了出来。
顾砚站在门口,看了眼,没往里进,反倒转身往外。
“下官刚刚和骆侍郎、王侍郎商量过了,这一处景色最佳,下官这就搬到楼下,这里要如何布置,还要请世子爷示下。”杜侍郎追上顾砚,陪笑道。
“嗯?”顾砚惊讶的顿住脚步,回头看了眼,笑道:“我可没打算住在这临海镇,用不着给我腾地方,你们该怎么样还怎么样,我协理海税司,是为了你们码头上的打架斗殴多如牛毛,实在是太过份了!”
杜侍郎听的一个怔神。
协理海税司就是为了码头上打架太多了?这也太儿戏了吧!
“我最擅长整治这些不务正业只知打架的混帐,你们忙你们的,码头交给我,放心,最多一个月,这码头上就再没人敢斗殴斗狠。”顾砚摇着折扇,一边走一边笑道。
第140章 极小处极大
顾砚在护卫们的簇拥下,一团锦云扑进临海镇,再压向码头时,何承泽站在何家老号的二楼窗户旁,却没看到儿子何瑞铭,急忙让人跟去码头上再看,那团锦云中确实没有何瑞铭。
何承泽心里微微有些不安,远眺着码头,看着那团锦云如风吹稻低一般卷过去,沉默了一会儿,叫过小厮,让他带几个到镇口守着。
他不知道儿子为什么没跟过来,只能让人守在镇口等着。
何瑞铭正在急急慌慌赶往临海镇的路上。
世子爷扬言要请旨清理海税司的隔天,一大清早,他就赶到别业听使唤当值去了。
世子爷没再说让他回去听传唤,来回跑了两天,他就觉出了不便当。
他家在平江府的宅子虽说离别业不远,可一来一回也要一个时辰,世子爷每次出门都是临时起意,有一回极早就出门了,他没赶上,还有一回,他刚刚离开别业,世子爷就出门了。
错过两回,他就托洪伯请世子爷示下,能不能在别业指间房子给他住,以便于随时侍候,洪伯回复说:世子爷说了,他不是府中下人,拘在别业不许回家,不合适。
今天早上,他赶到别业时,说是世子爷去了临海镇,已经走了小半个时辰了!
何瑞铭带着几个小厮长随,一路打马疾奔,一头一脸热汗赶到临海镇时,早就等候在镇外的小厮急忙迎上来。
何瑞铭稍稍勒慢马速,听到句世子爷这会儿正在海税司,匆匆交待了句晚了没赶上,催马赶往海税司。
何承泽得了一句晚了没赶上的禀报,拧起了眉头。
世子爷今天到海税司就任,不可能是临时起意,却没交待阿铭。
何承泽往后靠在椅背上,出了好一会儿神,站起来,站到窗前,看向海税司。
他总觉得,世子爷上一趟到江南时,就对他们何家防范很深,因为什么?是有人说了什么吗?
何承泽慢慢的,细细的掂量起每一个人,每一件事。
顾砚从海税司出来,看到热的红头酱脸,正拿着帕子满头满脸擦汗的何瑞铭,笑道:“正要让人去叫你过来。今天咱们就住在这临海镇,你去找个住处,离码头要近,其它不限。”
“是,要住几天?”何瑞铭急忙欠身应是。
“住几天~”顾砚仿佛刚刚想到这个问题,想了想,笑道:“说不好,清理好这码头之前,大约都用得到。”
“是。”何瑞铭不再多问。
世子爷既然说不好,那就照着长久打算。
何瑞铭急忙去找住处。
这会儿已经过了午正,世子爷今天晚上就要住下,这半天的功夫,要找到住处,还要打扫擦洗,安排家俱用具,杯碟被褥,热水条冰……
何瑞铭加快了脚步,时间太紧!
顾砚晃着折扇,到照月楼吃了饭,回到码头。
码头上,王贵已经带人搭起棚子,放好了椅子桌子,棚子门口竖着顾砚那面顾字将旗。
顾砚站在棚子前打量着四周,一眼看到对着几条大船点着数,写写划划的黄显周和姚先生,折扇点了点黄显周,吩咐道:“叫他过来。”
黄显周跟着小厮进了棚子。
棚子位置选得极好,凉气习习。
黄显周进了棚子,只觉得一阵凉爽,十分舒泰。
“坐。”顾砚示意黄显周。
石滚将茶放到黄显周旁边几上。
黄显周忙欠身致谢,目光落在那只巨大的杯子上,没能控制住,瞪大了双眼。
“阿囡说你是个用大杯子喝茶的。我让人给你找了这只杯子。”顾砚笑道。
“世子爷可真是体恤,下官多谢了。”黄显周急忙欠身道。
顾砚眉梢微挑。他这腔调可真够阴阳怪气的!
“说说你这一阵子看到了什么,有什么想法。”顾砚转入正题。
“是。”黄显周垂下头,眉眼耷拉下去。
刚才那句话好像又没说对,唉!算了,还是说差使吧。
“码头上的扛夫卸货,都是定价,一个工多少钱,一年一调,由海税司牵头,各大商行,以及码头各帮共同议定。
“议价的规矩是照去年里每个月的米价,油价等几样东西涨了多少,或是降了多少,这一块规矩死,倒没什么。”
顾砚嗯了一声,这些,从前的他,以为都是些琐屑细事……
“扛夫卸货,也是点货。一船货卸完,拿一根竹板,什么货,几个工,货主画押,扛夫头儿拿到点检所抄录画押,凭竹板到银庄支钱,银庄每月和海税司结算卸货钱。”
顾砚听的眼睛微眯,怪不得何承泽说海税司之复杂,牵一动百。只卸货一项,就已经牵涉众多。
“点检所隶属于三司使,每年由礼部挑选擅长格致术数的举人充任,所得计数,每月直报三司使。这一块,充任者两年一轮,只计数汇总,上手极快,下官以为,极难动手脚。”
“三司使的数目和海税司数目从无差别。”顾砚道。
“下官想到了。”黄显周微微欠身,“南岸,江洲,北岸三处码头上的扛夫,各有帮会,南岸这里,下官打听下来,总计有四个帮会,各有一项主业,其中丝绸帮人数最多,势力最大。
“最近涌进码头的外地扛夫,眼下只能抢些重活杂项,丝绸,茶,珠宝等,都插不进手。
“下官常跟扛夫聊天,扛夫们抱怨最多的,是算工不公,明明要两趟才能扛完,帮会只给算一个工。”
最后一句,黄显周说得意味深长。
顾砚垂着眼,突然站起来,走到棚子门口,微微昂头,远眺着不远处根根竖立、如密林一般的桅杆。
从前,何承泽说他的脚从来没真正踏在临海镇的地面上过,现在,他明白这句话的意味了。
“你接着说。”顾砚转回身,示意黄显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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