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红笙
当然,即便心头惦记着人,林夫人也不敢东张西望的乱看。
又等了两刻,宦官、宫女同卤薄仪仗也准备好了,其间击三次鼓作为号令。
待击鼓“三严”后,六尚女官就去了坤宁宫奉迎皇后。
内仆令早已经备好车马,当尚仪女官宣“外办”时众人齐刷刷的跪地行礼,:“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身后是巍峨皇城。
夜色里身前无人敢站,尽皆跪地,除高呼千岁之声,再无二声。
俯瞰遍地跪伏之人,想来这一刻的感触,万金难换。
待皇后娘娘上了马车,其他的宫妃、命妇才跟着陆陆续续的登上了马车,侍卫警跸前呼后应,朝着北郊出发了。
……
一路颠簸,才走了一半,潘玉莲就已经忍不住了。
她拿帕子捂着嘴却还是没能压回去恶心。
“呕——”
这处马车很小。
车里只勉强容下了潘玉莲和听梅。
长顺跟着驾马车的宫人一道在前侧坐着。
所幸车马行动的声音大,倒是能将里头的动静都遮盖过去。
见潘玉莲难受,听梅连忙倒了杯水,另取了个空杯子,又从怀中的匣子里取出些腌渍过的酸梅。
她捧着东西送到潘玉莲的面前,轻声道:“娘娘,马车颠簸,您先漱漱口,含枚酸梅压一压。”
这会儿潘玉莲已经难受的说不出话了。
她勉强就着听梅的手含了口水吐出来,接过听梅手里的酸梅含进了嘴里。
自从潘玉莲断腿后,她就再没等来闻太后特意安排来的请‘平安脉’的御医。
而从那晚激活‘特殊道具’到现在,已经过去三十五天了。
可这时间说长又不长,再加上潘玉莲断腿的时候一直在喝药,所以月信紊乱错上几天也没人觉得奇怪。
现如今潘玉莲‘怀孕’的事,就只有她自己和听梅知道。
但她们两人又得表现的完全不知情。
以防万一,潘玉莲和听梅干脆默契的提也不提,只当没有这回事。
“***的小垃圾。”
难受的潘玉莲扭头就开始小声的骂起了系统,:“我给你充了那么多的钱,你就不能为我这个VIP用户提供最舒适的体验吗?”
【“激活道具时,已播放友情提示……”】
系统也不气软,那一连串的免责声明听得潘玉莲头晕目眩。
吵不了了……
潘玉莲有气无力的靠在了听梅的身上,:“我撑不住了,到地方再叫我吧。”
听梅揽着潘玉莲努力调整着姿势,:“好,娘娘您先休息。”
……
先蚕坛设的不算远,宫里凌晨的时候准备着出发,临近晌午的时候到了。
祭坛北侧最显眼的那处高约一丈,白布帷幔,面南背北的穹庐是供皇后娘娘歇息的‘行宫’。
以南是准备祭品的“馔幔”;
东南方则是数不清的大小帐篷,供宫妃、内外命妇、宫廷女官使用,皆按品级而分,坐南朝北以示臣子之道。
一行人浩浩荡荡到了祭坛,下马的下马,落车的落车,窸窸窣窣一阵乱。
薄皇后被请进了行宫,其他人也抓紧时间休息,倒是太常乐工还在忙忙碌碌的准备安置乐器。
而这次的队伍里,还有涂娴。
没错,闭宫思过时喝药调养身体,‘安分守己’又‘虔心认错’的涂娴被放出来了,还跟着一起来参加祭祀礼。
这会儿下了马车的潘玉莲脸色不好。
待看见徐灵容和涂娴的时候,脸色更差。
潘玉莲就这么堂而皇之的给着比她位份都高的昭妃娘娘甩脸色。
这一幕落在周围宫妃的眼里却是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毕竟潘玉莲属实是沾着点‘邪气’的不要脸。
因着涂娴之前整治潘玉莲的时候,没踩死人,又被反踩连降三次……潘玉莲现如今每次出入身旁都有许多的宫人,没人想着当场对潘玉莲使用‘暴力’手段。
更何况,潘玉莲还不要脸。
她阴阳怪气,她装模作样,她还大呼小叫的捂着腿就敢喊疼着躺倒。
徐灵容要脸。
她实在是不想和潘玉莲这个没脸没皮的货色当着众人的面起争执,平白脏了自己的身份。
因而徐灵容心里虽然恨不能潘玉莲早早的就去死,但人在眼前的时候,她却只当看不见。
徐灵容一退,潘玉莲就越发的得寸进尺。
因而此情此情落在命妇的眼里就别提多荒谬了。
众人窃窃私语间,徐家、涂家的几个命妇对着林夫人也没什么好脸色,眼里就和藏着冷刀似的。
这眼风“杀”的缩在角落的林夫人头也不敢抬,实在是坐卧难安。
好在吉时将近,祭祀很快就正式开始了。
“咚咚咚”一连几次鼓柷之声,钟磬共鸣、竽笙齐奏,奏起了《永和》之乐。
这是亲蚕礼专用,不在皇帝郊庙、朝会所奏“十二和”雅乐之列。
典乐官举麾相和,皇后隆重登场了。
先蚕坛并不高,只七八级台阶。
所谓的神位其实只是一块写着嫘祖尊号的木牌,漆着金粉、外罩纱幔。
皇后双手接过跪地女官从篚中取出的纯白丝绸贡品,虔诚地奉至神前。
“明灵光至德,深功掩百神。”
“祥源应节启,福绪逐年新……”
耳边是不停歇的鼓乐歌声,一会儿是《正和》,一会儿又是《寿和》,吹吹打打,吚吚呜呜个不停。
而正式祭祀期间,皇后娘娘忙个不停,那是上坛下坛,又下坛上坛……
底下的人也跟着起、跪,起、跪……
这一阵阵的起起落落,只叫潘玉莲头重脚轻,耳鸣眼花。
祭礼上薄皇后第三次爵酒,尊礼再拜的时候,跪着的潘玉莲险些都爬不起来身。
好在她还知道自己这是在哪,也没想着搅合了祭祀礼。
毕竟这个‘孩子’虽然是假的,但外人眼里还是越‘真’越好。
潘玉莲还准备用TA给‘干上’一票大的。
叫TA现在就背上不利祭祀的名声哪行?
好不容易忍到了祭祀结束,潘玉莲顾不上其他,匆匆回了帐篷躺倒就休息。
她们这行人还得等第二天掐着吉时剪完桑叶让皇后娘娘挑一些喂给蚕,才能回宫。
……
暮春多雨,细雨忽晴忽落的来的突然。
这不,夜里就又下了一场雨。
淅沥沥的雨水不停落在新修缮好的宫墙上,不一会儿的功夫,上面就积起了小水窝。
“哗,哗——”
仿佛有什么被风吹轻晃了起来。
好像是墙面在晃动?
帘幕的雨帘遮着看不清眼前的东西,巡查守夜的宫人忍不住护着提灯,走的近了些。
“轰隆——!”
还没等走到跟前呢,不堪雨水‘重负’般的红墙已经轰然倒塌。
墙塌了?!!
被这动静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宫人惨色惨白。
他惊愣过后哆嗦着连滚带爬的起身,紧随其后的就是一声尖利的惊叫声——
“福济宫,福济宫塌了!!!”
宫墙倒塌声和喊叫声霎时就惊动了整个皇宫。
少顷,几匹马就飞速的奔驰出宫门。
一行往西去,一行往东去。
……
天蒙蒙亮的时候,东郊的亲蚕礼就又继续开始了。
皇后娘娘只需要亲自用金剪剪三片桑叶,剩下的就该宫妃和命妇们下场了。
这会儿薄皇后就站在不远处的高台上,看着祭田内开始剪桑叶的妃嫔和命妇。
握着银剪刀下田的潘玉莲不由的看了看天色。
这会儿已经晴了,太阳都冒出了金边,倒是因着昨晚下过雨,空气很是清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