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出逃 第70章

作者:旅者的斗篷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重生 穿越重生

  陆令姜感受到异样,却没像平时那般温柔循循善诱,而是以强对强,冰凉的手指直接探入她的唇中,稍微使点力气就让她疼得不行。她不得已放开了牙齿,沦为他的掌中之物,接受他的掠夺。

  片刻之间,风卷残云,她被他索取个干净。

  太子真是有些醉了,箍着她,几分洋洋得意地说:“珠珠,我们的计划成功了,三皇子大逆不道被贬去了幽州,皇位此刻于我不过是囊中之物。”

  怀珠懵懂,也不知他颠三倒四的说些什么,总之是皇位争夺的那些龌龊事。她费力从他怀中逃出,衣衫不整地说:“殿下醉了,我去给你弄醒酒汤来。”

  他神情冰冷阴翳,哪有平时半点温柔,只拽住了她的一片衣角:“你再跑。什么贱物也敢和我争,指望在我身上吸血,真是打错算盘了。现在杀了他,比碾死只虫还容易……你说是吗珠珠?”

  怀珠心跳怦怦,听得个胆战心惊。朝政上的事她哪里明白,一直以来她都囿于小情小爱,给陆令姜的标签无过于负心人,薄情人,却忘记了他是太子,腥风血雨的皇位争斗才是他的主战场。

  清醒时,他对任何事都是轻描淡写,从未说过这般露骨的话。以至于她一直以为他淡泊名利,不汲汲于权位,不营营于富贵,顺其自然地当上太子。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他骨子底下藏着对皇位的猖獗野心不比任何皇子弱。

  只有小女子才会纠结什么爱不爱的,怀珠想起他对自己的欺骗和利用,想着以他这样的口风,八成会有一日将她推出去祭旗,泪腺忽然止不住,垂着两手站在原地哽咽:“殿下,你吓着我了。”

  滚烫泪水砸落在手背上,碎成八瓣。

  陆令姜骤然清醒。

  揉揉眼怔了会儿,明白过来眼前的是怀珠,敛去戾气和阴翳:“……珠珠?”

  他抿了抿唇,酒意去了一大半,轻扯她的衣裳将怀珠拉入怀中,吻舐去她的眼泪。姑娘骨骼在微微颤抖,许是真怕了。

  重重甩了自己一耳光,道:“我错了。我再也不在你面前说混账话了,也不喝酒了。你打我罢。”

  怀珠抽了抽鼻子,现在怎那么爱哭,刚重生被困在春和景明院那段最阴暗的时光里,她都能决绝地与他摔玉断情,无所畏惧,现在反倒软弱起来。

  虽然不愿承认,她心里一直对他有残余的卑微爱意,渴望他后悔可现在她知道,他固然爱她,但爱的高度绝没到他嘴上说的那样,什么“你离开我我就恨不得想死”云云——他更在意皇位,连醉酒呓语的也都是政敌。

  怀珠闭上眼睛,想挣脱他的手。

  陆令姜却偏执地紧锢着她不放,愈发想再甩自己几个耳光。真真是得意忘形了,婚前他就酗酒无度,若她胡思乱想要悔婚,如何是好。思来想去,唯有将婚期一提再提,实实在在将她娶到手才放心。

  耳畔听怀珠啜泣隐隐说:“……我不嫁你了,不了,我求求殿下大发慈悲,放过我吧。”

  陆令姜迅而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死死埋入怀中,不给继续开口的机会。

  “别说傻话。”

  怀珠断断续续地饮泣着,之前一直不敢说,现在口子一开,决堤似地不断哀求他放过她。她既不敢改嫁旁人,也不吃了熊心豹子胆去谋反,只求远离腥风血雨的朝政争斗,做个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

  陆令姜浮上烦躁,皇位和怀珠是他两样最重要的东西,势在必得,哪样都不能少。沉吟片刻,叫人送上一副雀牌来。

  怀珠眸光晶莹,可怜巴巴地抱着膝盖,以为要被剥掉衣裳迎接一场疾风暴雨,却见他着了白寝衣,抹着雀牌,与她在榻上相对而坐。

  “若能赢我,一切都随你。”

  此时陆令姜的酒意已完全消褪了,深自懊恼方才的一时放纵。放她走是不可能的,但可以找些乐子哄她展颜。

  怀珠知他好赌成性,从前与盛少暄等人沆瀣一气,玩得又浪又开,白白辜负了这张衣裁白雪、饱饫经史的书生相。从前她就和他玩过两次牌,无一例外是输的,即便侥幸赢,也是他放水放出一条大河。

  陆令姜的唇缓缓靠近,浮上危险的热度,怀珠下意识偏头避开,怔了一怔,转换策略道:“殿下还想和我在一起?”

  他凝固,诚恳地低喃了声,呼吸急促了几分,眼光亦呈现隐隐光彩,显得极为紧张,“你会答应吗?”

  怀珠无情说:“不会。所以叫您别再纠缠。”

  陆令姜自嘲地笑了笑,没现出多大的失望,似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她,就像一把累世不磨的钝刀,割得他血肉模糊,凉薄得让人受不了。

  天上的月亮,凡人终究摘不下来。

  他一点点地放开她,生生看着她的衣角从自己掌心流逝。

  她终于还是要离开。

  “小观音。”

  陆令姜提高音量叫住她,仰起脖子,带着留恋与不甘,“你以前爱过我吗?”

  怀珠的背影停滞了滞。

  “没有。”

  这些毫无意义的问题。

  陆令姜悲喜不明地笑了下,她骗人。

  “你也是对我一见钟情的,对吧?”

  即使现在不爱,以前的那些点点滴滴爱的烙印,却是磨灭不掉的。

  观音坠,小香囊,为他发明的剑法。黏人的依恋,苦苦纠缠他给位份,包括前世死别前的那句“太子哥哥,我等你——”难道都是假的吗?

  陆令姜头痛起来,老毛病又犯了,长吁短叹着,语速越来越快,口吻也越来越焦灼。好像只要他能举出足够多她爱他的例子,就能说服她,使她回心转意。

  小口小口地喘气,焦躁不安。

  她即使骗人,也别说这么明显的谎言,一戳就破。

  “你别嘴硬了。”

  怀珠没有反驳,这些确实是她曾经爱过他的证据,但她实在不明白陆令姜像个小孩子一样,偏执地纠结这些有什么用。

  就算她曾经爱过又怎么样?

  曾经爱过,就代表现在爱吗。

  她平静地道:“殿下,既然您执意提及往事,那我和您现在就说个明白。”

  在真以为他将她赐死时,她绝望过,哀怨过,害怕过,甚至希望自己变成厉鬼回来找他,掏出看看负心人的心看看红的还是黑的。

  前世,哪怕他多施舍给她一点点温柔,她都不至于心灰意冷至此。

  一切的爱与恨都过去了,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贱,他再是补救,也无法抵消她前世经受过的那些痛苦。

  既然重生了,就让一切重新开始不好吗?

  走回头路,根本没有必要。

  “殿下,我和你和解吧。”

  他直起腰来,膝盖半跪在罗汉榻上,长腿抵在她中间,俯身按住了她的肩膀了,三眼白显露,目光沉沉地盯着她。

  “白怀珠,你胆子不小。”

  怀珠墨发散乱,被他轻飘飘地一按,身子便钉死在榻上,动弹不得。

  他瞪她,她也瞪他,但他们之间的力气有太大的悬殊,他为刀俎她为鱼肉。

  怀珠对抗不得,便低呵着讽刺道:“刚才殿下还说要杀要剐随便我,现在便反悔了,果然虚情假意没半句真话。”

  陆令姜下意识反驳:“一码归一码,前世的事我自然无话可说,但亲你也要被打?实话说我其实有你当年的纳妾文书,你现在还是我的女人,亲你天经地义。”

  他似乎特别注重对她的主权。

  而且现在,他暗戳戳对她的称呼都是“太子妃”。

  怀珠愠色,欲弹起,却被他压回绵软的榻,心有余而力不足。

  凭什么还说她是他的女人?

  她被他惹怒,值此针锋相对的时刻,怨毒说:“殿下不说欠了我的吗?那您自刎吧,之后我便嫁给许信翎。”

  “你敢。”

  陆令姜气得笑了,发狠道了句,说来说去,她还是记恨他没经她同意就强吻。

  随即眉心又剧烈胀了胀,前世之事,的确令他心间不停地冒出悲凉之感。

  他害了她而死,怎可逃避偿命?

  沉吟半晌,冰凉的手指抬起她的下颌,道:“……断头饭,也不让吃?”

  怀珠的思维有些迟钝,半晌才明白过来断头饭的意思。

  她烦厌地试图从他身下脱出来,“断不断头与我何干,您自愿的,凭什么到我这儿吃饭。”

  她又不是他的饭。

  陆令姜见她的眼神,冷淡鄙夷,看自己跟看垃圾一样,或许连垃圾也不如——这无论如何也再燃不起的爱情之火。

  他掐了她的小腿往回拖,并不容她远离,执迷不悟地说:“给我再吻一下,你要我的命我心甘情愿。”

  长剑就放在罗汉榻边伸手可及的位置,杀他是什么难事了,随时可以。

  记得在大佛湖时,她曾用簪子试图刺杀过他,如今可以如愿。

  怀珠厌憎,竟真去摸那剑。

  他以为她会舍不得杀他吗?

  剑器与桌面剐蹭,她动作很大,弄出叮叮当当的动作也不小。陆令姜还真如他说的一般不反抗,一味沉浸于她。

  “你真不怕死吗?”

  外界的雪光映在长剑剑身上,激起一阵雪白的剑光。

  陆令姜知道她不会手软,片刻间自己就要被一箭穿心,仍一厢情愿地贪恋地此刻的甜暖时光。

  她总说,他给她吃了毒药。

  明明是她给他吃了毒药,让他上瘾,连死都心甘情愿了。

  欠她的,还就还了。

  窗外呼呼寒风,鹅毛大雪静谧落下。

  曾几何时,她看他的眼神永远盛满阳光,颤颤的眼波要溢出来,真诚的爱意,如今却只剩下了凉薄和不耐烦。

  是他从前得到她太容易,平白无故占有了她那么多年,才会生在福中不知福,养成一身臭毛病,以为自己有了什么高贵的身段。

  语气非常颤抖,青筋凸得愈加厉害,似快要失控。

  “你把我当什么了?所有人知道,我这太子都他妈都给你下跪了,当着全京城的面,就为求你原谅,却成了真正的笑话。”

  怀珠擦了擦嘴上的血迹,淡然道:“对,我是不爱你了,你让我很累。但你跪都跪了,我也不能不对你负责。”

  比如刚才众人敬仰的目光,比如许信翎对她的鄙夷,比如强加在她身上的太子妃尊位,都令她累。他影响到她的正常生活了。

  “单纯跟你玩玩的话,还不错。”

  陆令姜喉头哽咽,无言语对。面对她干净利索的不爱,能说的只有“你以前爱过我”——可以前爱,又代表得了什么呢?

  玩玩。这句话杀人诛心。

  “你跟我回东宫,我们好好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