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出逃 第99章

作者:旅者的斗篷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重生 穿越重生

  心照不宣。

  北风如刀,凛冽冻人。至白家,头顶天空是寡淡的暮山紫色,乌云压顶。

  白老爷见太子殿下和怀珠一同归来,喜不自胜。却不见同行的怀安影子,略略纳罕。

  陆令姜揉了下阵痛的太阳穴,撩开怀珠垂在背后瀑布似的长发,将她不盈一握的细腰揽住,淡淡道:“去你房间。”

  怀珠被他反手一拖,身子倾斜,脸几乎踉踉跄跄地贴在他身上。

  她明知自己身陷囹圄,却没有办法,白老爷、白揽玉等人都熟视无睹地做着自己的事情,扼住咽喉求救不得。

  她嗯了声,在前面引路,脚步磨蹭似有心思,陆令姜在后不远不近地跟着,乜着她的背影,也不催促。

  怀安已由画娆平安带回来了,回房时恰好遇到他们。

  小孩子刚经历了一场浩劫,见了陆令姜便瑟瑟害怕,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目光却可怜巴巴地望向姐姐,想要姐姐陪。

  怀珠犹豫,身后却有一只冰凉的手,不轻不重地握住了她的手,捏捏她的掌心,信由己欲地玩了两下。

  怀珠一激灵,立即道:“乖,你先回去,姐姐过些时候再给你上药。”

  怀安大失所望,哭着走了。

  陆令姜微微一笑,懒洋洋又肆无忌惮,瞧着她们姐弟好像生离死别似的,方觉得自己的暗火平息了些。

  怀珠咬牙,甩开他的手,唯有乖乖引狼入室。

  陆令姜撩开珠帘,环顾了她胭色的闺房一圈,闲闲坐下,道:“把门叉上。”

  怀珠手指攥了攥,依命而行。

  他又招呼她道:“到我面前来。”

  怀珠脚底胶着,几乎是挪到床边,安安静静地坐到他身畔。牙绯色的百鸟朝凤褥子凹陷一块,接触丝滑,让人莫名想起衣裳坠掉后躺在上面的凉意。

  他道:“脱?”

  怀珠咬牙切齿,终于反抗道:“陆令姜,你不要太过分。”

  陆令姜笑了笑,压住她肩膀,怀珠顺势滑落他怀中。他皦玉色的修长指节掐起她下颌,她被迫昂首与他对视,目光碰撞,瞳孔深处皆清晰地倒影着彼此。

  一点点不动声色的氛围悄然氤氲,呼吸的水汽,潮湿了彼此唇上的色泽。

  怀珠心口起伏,目光隐隐流露着倔强,对立,清冷高傲的自尊。

  陆令姜的眼神依旧静水深流,却是冷不丁一句:“白怀珠。你好大的胆子。”

  怀珠道:“承殿下的让。”

  “非要跟我分开,就为了他?”

  “没有为了谁,单纯跟您过够了。”

  他气得笑了,捻在她下巴的力道愈加重了重,心绞得难受:“挺诚实的,这么说,你腻歪了我?”

  怀珠冷然道:“岂敢。”

  “不敢?当着我面找新欢?”

  “殿下亦早有新欢在侧。”

  两方皆怀着试探和猜忌的心思,他们俩前世甜蜜时也不是客客气气的,嬉笑怒骂,幽默谑话,什么都说,现在吵起架来更针锋相对。

  陆令姜的手不再满足于停留她腰间,拨开她的秀发,最后轻轻掐住她纤细的脖颈,好像一只蝴蝶的两只翅膀被擒住了。

  “想问问白小观音这颗椰子大的心,怎样的深不见底,把许信翎的东西给我,联手羞辱我?你们什么时候勾上的,嗯?”

  他冷声逼问,语气微微急,长长的眼尾染了红,呼吸亦有紊乱。

  怀珠不欲受制于他,以手肘去戳他。陆令姜察觉,猝然增大了力道,弄得她喉间溢出一丝轻呼。

  怀珠动弹不得,便清冷地犟着:“殿下,你放开我。”

  他一哂:“放开?”

  垂首,欲直接攫住她的唇,带有些惩罚性质的。

  “你这样有意思吗。”

  她避开,眼神泠泠,好像在对待一个无理取闹的人。

  陆令姜凉了肺腑,盼着她说几句暖心的话,哪怕是暂时敷衍他的……可她连敷衍都不愿。

  恩断义绝,还真的是恩断义绝?

  曾经他们也十指交握,甜蜜无限,如今宛若对立阵营,物是人非。

  最爱他最黏他的、向来把他奉为全部的白小观音,居然移情别恋了。

  陆令姜妒忌,越看她冷傲绝情,独占欲越作祟,挫败感越强,越想把她拆吞入腹,咬碎嚼烂,摁在怀里。

  他动了几分轻慢之心,忍不住威胁她——现在就把她那弟弟打死算了。

  叫她倔。

  却蓦然想起刚才自己已得罪过她一次,她记仇得很,若再大放厥词,恐会将她越推越远。

  陆令姜纠结了会儿,剐了剐她滑滑的脸,道:“怀珠,认个错?我就当没看见,待你还和从前一样,否则……”

  否则他就依她所愿,不要她了。

  怀珠泠泠一惊,幸亏大家都忙着品味佳肴,没有注意到这边。

  如此肉麻的话从赵溟那张黑黝黝的脸上说出来,更显得异样。

  从前,陆令姜虽也是风花雪月的。

  但她怎么没发现他风花雪月至此?

  不仅浪,还当众浪,还没边……

  他甚是想她。

第95章

  躲他[二合一]

  翌日临近晚膳,众官员以为东宫还会送膳过来,结果太子殿下亲至,还没到下职的时候便来了,立在一旁说就看看。

  国史馆里的众官员额角直冒冷汗,手上的国史都拿不稳,有这么一尊大佛在,谁敢轻举妄动。太子殿下明明年轻且斯斯文文的一张脸,威慑力却如此之大。

  今日晚膳有新鲜的蟹肉,竹荪和酥酪蝉,自然又为白小观音备的。

  饭香四溢,隔老远就钻进人的鼻窦中,众官员直咽馋涎,精神慌浮,剩下小半个时辰便无心当值。

  怀珠一反往日的伶牙俐齿,吸着鼻子,长睫不停地颤抖,片刻已打湿了膝头的衣襟,色若死灰,竟是了无生意。

  好一场胜利,他们的胜利。

  他解颐笑笑,踌躇了下,从袖中抽出四五张笺纸来,洋红洒金之色,每张款式设计全然不同。

  “我叫他们初步拟了几张婚笺,你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样式。”

  怀珠听闻婚之一字,厌倦得紧,斜眼乜向那几张鲜红,见张张都写着“陆令姜 白怀珠”六字——绵绵瓜瓞,婚缔百年,是娶正室太子妃的。

  她稍有意外,想冷漠地推开,陆令姜握住她的手,强使她拿住:“不喜欢可以,但不能不看。你若都不喜欢,我再叫他们重新拟了来。”

  怀珠仰头看他,脑袋正好磕在他肩头,半信半疑问:“你真要娶我?”

  她长长的寝裙曳地,青丝披散着,根本无法走出这间屋子,见不到任何生人,真跟断了翅膀的飞鸟似的。

  陆令姜撩了撩她额前的碎发,眼神柔软,含笑去轻舔她唇上浓郁的胭脂色,道:“对,是。笑一个,珠珠,对我笑一个,我们马上都要成婚了。”

  怀珠不以为意,将那些婚笺丢到一旁,冷冷道:“您见过软禁的新娘吗。”

  他长眉略微蹙了蹙,伸手与她十指扣住,罩在心口,承诺道:“成婚之后,自然放你。”

  怀珠冷哼一声,流露鄙夷。陆令姜别有兴致地玩着她的发丝,又柔声叫她选一选婚笺,直棂窗漏下的酽酽日光照在他脸颊上,衬得人如玉般尔雅温文,做的事却与外貌严重不符。

  她被他缠得不行,随意选了银红色的一笺。陆令姜将那张单独放置,忆起两人曾因银红色的戏服闹过龃龉,微微惭愧,没敢往深处多提。

  桌上横七竖八的黑白棋子还未撤去,他知她这几日独自呆着无聊了,提议陪她下棋。左右今日告假,他一整个下午都陪她。怀珠却兴致寥寥,腻歪了棋局。

  怀珠成为犯人,被锁了好几日。在这种情况下,没什么能开解她心怀的。

  他不会轻易放弃,叫人拿来了瓶瓶罐罐,飘逸着春天的香气。随即捉来她的手,给她纤纤若水葱的指甲上涂蔻丹。

  底色是温和的十样锦,配上一点点嫩绿色,宛若春天的宁静清新。十指涂完,好似摘花留满手。

  “晾着,先别乱动。”

  怀珠瞧那颜色搭配,颇别出心裁,倒非皇城中常见的样式。指甲油凉凉覆着,让人感觉清爽舒服。

  “你从哪里弄的。”

  陆令姜掐着她的脸来吻一吻,熏热的气息丝丝与她的呼吸交融,从她眉心的那枚红痣,流连到盛满甜酒的靥涡,道:“随便弄来试试,没想到衬你。”

  温室殿养的白一枝囍虽然被摘得差不多了,但其他花葩异植都在。他今早和莲生大师为她配眼药时,无意间看到这几株颜色鲜亮的花儿,便撷来引她一笑。

  “还是人长的好看。”

  暖洋洋的夸奖声声传来,怀珠却提不起精神。陆令姜治好了自己的眼睛,又从灭门之祸中救了她全家,按情按理她都该好好伺候他,实不该摆出这副消极模样,乱说话。

  可是,她又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儿,一会儿想插上翅膀逃离这里,一会儿又囿于情债想认命。

  “谢谢殿下。”

  陆令姜受宠若惊,握着她柔软的手道:“你喜欢?今后我日日变着花样涂给你。”

  怀珠没那样的心思,默默收回了手。他见她态度冷淡,微有失落,也便不提了。又换了副口吻,将皇城中的奇闻轶事绘声绘色地讲出来,逗她开心。

  未久藕官姑姑将热腾腾的汤药端上来,治眼疾的。这些日无论怀珠住在哪儿,汤药一直没断过,眼睛很快能痊可如初,将像正常人那般明亮。

  陆令姜叩叩桌面,道:“快喝吧,盅里给你备了蜜饯。”

  怀珠偏要拗他,漫不经心,“你伺候我喝。”

  她的思绪也逐渐飘散开了。

  “太子殿下,你为救我花了不少心血,我心里感激。但您是金贵之身,我不敢奢求您的位份,也不敢拖累您。今后您好好娶一位太子妃,就把我忘记了吧。”

  陆令姜不应,知怀珠这是推脱的话术,只叫她走过来离自己近些。

  他吻着她眉心的红痣,幽幽道,“你这般说明明是觉得我配不上你……也罢,我也不纠结了。当初我看重你,就是觉得你眉心这颗红痣很好看,跟画上的观音菩萨似的。如今鱼篮观音图还好好留存着,你却再不肯在我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