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非子
“是。”
得到裴佑的答案，方嘉澜立刻挂断电话。
裴佑看着通话结束的界面，很久没有回神。这些天他一直在忙，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因为太忙碌，裴佑没有时间想起元滢滢。可方嘉澜的一句话，就让他想到了元滢滢的脸。他闭上眼睛，面前就浮现出元滢滢拿着灯送他下楼的画面。裴佑离开时回头望了一眼，元滢滢正在上楼，她纤细瘦弱的背影慢慢移动，最终消失在黑暗里。
裴佑感觉胸口发堵，一个势利的女人根本不值得他去回想。
方嘉澜愤怒的情绪顿时散去，满脸乖巧地坐在元滢滢身边。他和元滢滢四目相对，嘴角上扬，脸颊的酒窝格外明显。
元滢滢问他：“问清楚了吗？”
方嘉澜重重点头。
元滢滢想着，那以后她再和别人约会的时候，应该不会被突然冲出来的方嘉澜打断了。至于今天被方嘉澜赶走的男生，元滢滢一点都不觉得可惜。
懦弱，胆小怕事，连反驳方嘉澜一句都不敢就灰溜溜地跑掉。
他肯定要被pass掉。
元滢滢站起身要走，却被方嘉澜拉住手。掌心的绵软让方嘉澜一愣，他本来想抓元滢滢的胳膊，没想到却握住了元滢滢的手。
方嘉澜可以及时松开，当做抓错了。但他手指收拢，把元滢滢的手握的更紧。
方嘉澜喉咙滚动，他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
“他们……好吗？”
元滢滢的声音温柔，说出的话让人听了咋舌：“有好的，有坏的。”
方嘉澜低着头，小声说了一句：“他们肯定没有我好。”
“什么？”
方嘉澜抬起头。他坐着，元滢滢站着，他以一种仰视的姿态望着元滢滢，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我觉得，他们肯定都没有我好。那你为什么要和他们约会，而不是和我？”
终于说出来了！
方嘉澜松了一口气，仿佛做出了一直想要做成的大事。他紧盯着元滢滢的脸，看她会露出什么表情。
过了一会儿，元滢滢才想通方嘉澜是什么意思。
元滢滢的脸上没有欣喜，她皱着鼻子确认方嘉澜是否在开玩笑。知道方嘉澜是认真的，元滢滢审视着他。
长相，加分。
家境，加分。
是裴佑的好友，扣分。
元滢滢不是害怕和方嘉澜交往以后，会被议论她先后交往了一对朋友。她只是在思考，如果真的和方嘉澜在一起，裴佑会不会气的把真相说出来。元滢滢和方嘉澜交往到一半又分手，之前花费的时间精力就都白费了。
元滢滢没有立刻答应，这让方嘉澜感到挫败。他搜集了曾经和元滢滢约会过的男生信息，一一比较，还是想不通自己哪里不如他们。
方家企业扩展成功，特意办了庆功宴。方嘉澜给B班每一个同学都发了请帖。他来到元滢滢的座位前面，脚步停顿，捏着请帖问她：“你会来的吧？”
元滢滢点头，她当然要去，还要带着顾佳见见世面。
挑选衣服时，元滢滢庆幸裴佑送了她不少衣服，有很多没有穿过，不然这次去方家，她还要烦恼买哪一件衣服。
方嘉澜人缘好，被一群同学团团围住说话，他想寻找元滢滢的身影，视线却被遮挡的严实。
顾佳家里有事要晚点到，元滢滢独自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旁边的软垫微微凹陷，元滢滢掀起眼睑，看到了方嘉明。
他长着一张标准的英俊脸，西装革履，一本正经地坐好。
元滢滢伸手去拿橘子，没摸到，她刚收回手，方嘉明就把她看中的橘子递到她手里。
元滢滢挪动身体，靠近了方嘉明，得寸进尺道：“方叔叔，你帮我剥开吧。”
第339章
方嘉明三两下剥好了橘子，他刚要递给元滢滢，就听她说不仅要剥外皮，还有白色橘络。
方嘉明表情平淡，他手指轻动，慢条斯理地扯掉橘丝，直到只能看见黄澄澄的果肉。
元滢滢托着下巴看他，方嘉明认真的模样有一种独特的魅力，这是在其他人身上很难看到的。他的双眼只盯着正在做的事情，心无旁骛，就比如刚才方嘉明一点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分给元滢滢。
橘子掰开，元滢滢咬了一小口，酸的眉毛眼睛皱在一起，她吐着舌头，把橘子放回果盘：“好酸。”
元滢滢埋怨方嘉明，都怪他挑错了橘子。但方嘉明拿橘子时是按照元滢滢的指挥，她想要伸手够的就是这个橘子。
面对元滢滢不讲道理的指责，方嘉明皱眉却没有反驳，他看向旁边，忽然站起身。
看着方嘉明走远，元滢滢心想真是小气的男人，她说了两句话就把他气跑了。但元滢滢没有心思关心方嘉明去了哪里。橘子肉太酸，元滢滢感到牙齿发软就捂住脸颊。她皱着脸，因为被酸到开始独自生闷气。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到元滢滢面前，元滢滢顺着透明的水杯抬头看去，方嘉明仍然面无表情，说话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给你的。”
元滢滢接过他手里的水杯喝了一口，是温热水，甜滋滋的，应该是加了蜂蜜。甜味很好地中和了元滢滢嘴里的酸涩，她的眉毛眼睛舒展开。
宴会上红酒随处可见，但没有准备热水，所以刚刚方嘉明一定是去后厨要了一杯蜂蜜水。元滢滢把猜测告诉方嘉明，听到他否认这个答案，说蜂蜜水是他自己调的。
只是一杯蜂蜜水而已，方嘉明用不着麻烦厨房。
元滢滢眼睛里闪过亮色。
元妈妈告诉过她，观察一个男人不止要看他表面做了什么，更要注重细节。因为大动作可以是伪装出来的，而小细节则是下意识的本能。方嘉明亲自做蜂蜜水，而且表现的自然随意，说明他平常做惯了这些事情。元滢滢大胆猜测：“你会做饭吗？”
方嘉明大部分时间住在公寓，那里距离警局近，方便他工作。公寓面积不大，当然没必要像方家别墅一样请几个保姆。打扫清洁、洗衣服做饭都是方嘉明动手来做。
看到方嘉明点头，元滢滢眼睛更亮，脸上满是惊喜。她追问方嘉明都会做什么菜，手艺好不好。
方嘉明对她突如其来的热情感到诧异，但一一回答了。
他会做几道家常便饭，味道算不上惊艳，只能评价一句普通。
元滢滢再看方嘉明时，就像是观察新大陆。她认为按照方嘉明传统古板的个性，他应该是典型的大男子主义，根本不会靠近厨房，更不会动手做一点点杂活，只会认为这些家务都应该由保姆或者妻子来做。
方嘉明和元滢滢想象中的个性有反差，这让她充满好奇，兴致勃勃地追问方嘉明更多细节。
他们之间的对话，是元滢滢提问，方嘉明回答的模式。
方嘉明恍惚觉得自己在接受盘问，在元滢滢问出“家里的床单是深色还是浅色”的时候，他皱眉刚要说话，就看到元滢滢轻哼一声，侧过身体。
两人沙发容纳不了第三个人，方嘉澜想靠近元滢滢只能让方嘉明站起来让出位置。
方嘉明看着他坐在了自己刚才的座位，声音放缓，几乎可以算得上轻声细语。
“滢滢，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去找我？”
元滢滢撇嘴：“早就来了，你被一群人围住，没时间理我吧。”
“哪有的事情，如果可能的话。今天我只想邀请你一个人，他们都只是陪衬。”
方嘉澜脱口而出的话让元滢滢一愣，她嘴唇微张，目光扫到旁边站着的方嘉明时又闭上嘴巴，不说话了。方嘉澜顺着元滢滢的视线看去，提醒方嘉明：“大哥，你走远一点，我要和滢滢说话。”
方嘉明眉头皱的深：“我又不会偷听。”
方嘉澜被堵的说不出话，心想方嘉明平常沉默寡言，一开口就咄咄逼人，让人没办法反驳。
方嘉明还是走了，尽管他有充足的理由可以留下。但当元滢滢抬起乌黑明亮的眼睛看着他，方嘉明就挪动脚步，走到宴会中间。
侍应生知道方嘉明不常来这种交际的场合，就走过来问他要喝清水还是茶。方嘉明端起红酒杯，说着不用了。红酒滑进喉咙，没有方嘉明想象中的味道好，一点酸混合着苦涩。方嘉明只喝了一口，脸颊有些发热。他遥遥地望着正在说话的元滢滢和方嘉澜，眼神微沉。
方嘉明能看出弟弟对元滢滢的在意，或许方嘉澜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每次当他提起元滢滢时，声音下意识地上扬。
元滢滢离开了裴佑，身边的人换成了方嘉澜。
方嘉明按照元滢滢的逻辑思考——他得承认，对于元滢滢来说，方嘉澜是一个不错的人选，物质上能够满足元滢滢，不花心滥情，长相很受欢迎，性格没有裴佑直接，懂得猜女孩子心思。
元滢滢和他弟弟在一起，肯定会很快乐。
方嘉明把剩下的红酒一饮而尽，就离开大厅，他坐在花园的长椅，散着脸颊的热气。
方嘉澜说了许多好话才把元滢滢哄开心。他坐在原地，上半身朝着元滢滢倒去，贴在她耳边问道：“你考虑好了吗？有更好的我在，为什么要选择他们？”
方嘉澜说话时信心满满。他当然有自信的底气，因为他已经掌握了所有元滢滢曾经约会过的男生信息，知道他们根本比不过自己。
方嘉澜语气笃定，这样的他不让人觉得讨厌，反而感到可爱。元滢滢伸出手指，戳着方嘉澜的酒窝。他不躲开，也不伸手去摸酒窝，只是一脸委屈：“你喜欢它？那你更要选择我了，因为他们可没有酒窝。”
元滢滢犹豫地说要再想想，但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止，仍然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酒窝。方嘉澜无奈，他迫切地想要答案。从元滢滢嘴里听到肯定的话，这样他的身份就从元滢滢的同学、裴佑的好友变成了元滢滢的男朋友。方嘉澜连公开的文案都想好了，只等元滢滢点头同意。
但元滢滢还在思考。方嘉澜不是内耗的个性，他直接问元滢滢在担心什么，原因是他还是裴佑。
元滢滢大方承认，就是因为裴佑。
方嘉澜声音瞬间拔高：“这不公平！”
宴会上的人纷纷投来视线，元滢滢感到尴尬，她晃动方嘉澜的手臂，让他小声点。
方嘉澜压低声音：“我和你，还有我和阿佑，这是两件完全要分开来讲、毫不相关的事情。我是不是阿佑的朋友，对和你在一起完全没有影响。”
他说话时，身体朝着元滢滢靠近。
他的脸在元滢滢面前放大。方嘉澜的唇形长得好看，微薄但不单薄，颜色是微深的红，嘴唇张合，露出雪白的牙齿。元滢滢的目光移动，看着方嘉澜唇边的酒窝顺着他说话的动作，一会儿深一会儿浅，她突然有些心动。
如果元滢滢没有进入温德学院，她遇到学院里随便一个男生都会侧目。但元滢滢已经见多了优质的男人，不会因为男生是中等偏上或者上等就激动。一般优秀的男人入不了元滢滢的眼睛，她对和存在各种小毛病的男人约会感到厌烦。
元滢滢转念一想，选择方嘉澜有很多好处——和他待在一起，元滢滢会觉得轻松愉快。
元滢滢刚要点头同意，方嘉澜就被人拉着手臂强行拽起。
元滢滢想出声指责，到底是谁这么没礼貌，一句话不说就把人拉起来。她抬起眼睛，对上一张发沉带怒的脸。
元滢滢站起身，一时间局促地不知道将手放在哪里。她捏着腰旁的裙子，躲开裴佑质问的目光。裴佑的眼神太冷，元滢滢看了以后心脏扑通扑通地乱跳。
裴氏正处在上流社会的话题中心，一点小举动都会被放大。所以近期的各种重要场合，裴家掌权人和继承人都没有出席。大家本来以为，裴佑不会来方家的庆功宴，没想到他竟然来了，一出现就和方嘉澜起了冲突。
顾佳姗姗来迟，她四处张望，正要问侍应生元滢滢在哪里，就看到在众人视线中央的元滢滢。
顾佳加快脚步，站在元滢滢身旁。她也怕裴佑，但见到元滢滢怯懦低头的样子，心里顿时有了勇气。顾佳看着裴佑和方嘉澜面对面站着，气氛剑拔弩张，隐约猜测到发生什么。她小声提醒：“你都和裴佑分手了，没必要害怕他。”
元滢滢松开手，心想顾佳说的有道理，她和裴佑的关系就是普通同学，她和谁说话聊天，好像不用裴佑管吧。
元滢滢挺起胸脯，直视着裴佑的眼睛。
裴佑对待元滢滢的心情有愤怒，但无奈更多。他终于忍不住让下属打听元滢滢的消息，才知道她完全没有因为分手而情绪低落，而是在约会。裴佑看着约会结果都是失败，顿时冷笑一声，笃定元滢滢不可能看上这些男人。裴佑极其了解元滢滢，她势利又心气高，绝对不会选择浑身上下只有有钱这一个优点的人做男朋友。
元滢滢不会自降身价，在和裴佑交往以后，突然连续降低几个级别选择一个次等男人。
裴佑莫名地放下心。
裴氏慢慢好转，裴佑出席庆功宴是真心为方家祝贺，也是借此机会看看元滢滢。
她仍然光彩照人，画着得体精致的妆容，穿着漂亮飘逸的长裙。裴佑记得，这条裙子是他挑选的，长至脚踝，上下一边长几乎没什么版型，身材稍微差一点穿上就是灾难，所以虽然做工精美华丽，但一直没有售出。裴佑看到这条裙子的第一眼，就想象出元滢滢穿上它的样子。今天他看到了，果然和他想的一样仙气飘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