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非子
元滢滢本来一脸同情地看向她，但听到陈叶子所说，忽然皱眉。元滢滢声音轻柔：“叶子，我很抱歉，但试剂只有一瓶，这是无奈的选择。我恐怕你是误会了，你和我——”
看到元滢滢脸上露出无奈的神情，陈叶子莫名恐慌，觉得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令她无法接受。陈叶子嘴唇发干，想要元滢滢别说了，但她实在好奇，元滢滢究竟要讲什么。
纠结之下，陈叶子没有开口阻拦。
元滢滢说了出来：“你不是我的好朋友。我们连朋友都不是。”
陈叶子瞪大眼睛。元滢滢想借此机会一次性说清楚，免得她继续误会下去，这样会带来很多困扰。
“叶子你从来没把我当成朋友吧。毕竟，我们认识不久，你就向周围人说我的不好。你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别人复述过。可真狠心呢，怎么会用那样的词语形容我呢。当时我就知道了叶子你一定讨厌我，不愿意同我做朋友。很巧，我也是。叶子的一切——从穿着到脾气，由里及外哪一点我都不喜欢。所以，我没有把叶子当做朋友呢，只是比陌生人熟悉一点的关系。对于你脸上的疤，我很抱歉。只是罪魁祸首不是丧尸吗，或者说，应该是故意放跑丧尸的人，是他让你陷入危险中。我只有一瓶试剂，如果当时只有你在，我会救你，只是还有江琪。我总是不擅长做选择，只能靠喜欢讨厌来决定。我喜欢江琪，讨厌叶子你，所以当然要救下江琪了。你会理解我吧。”
元滢滢说话时，表情始终柔和，声音轻缓。陈叶子却宛如遭遇雷劈。一个紧接着一个的暴击落下，她疑心听错了，满脑子重复着：元滢滢没把她看做朋友，元滢滢讨厌她，喜欢江琪。救江琪根本不是因为圣母要舍弃亲近的人，是因为在元滢滢眼中，江琪更值得救。
良久，陈叶子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你喜欢江琪，为什么？”
陈叶子想不清楚，江琪沉闷无趣，没有一点值得夸赞的优点，凭什么元滢滢会喜欢她。
元滢滢回道：“江琪聪明，在养多肉上很有办法。她会为我说话。叶子，你同她讲我的不好时，我听到了，江琪没有附和，她维护了我。我很高兴，自然就喜欢她了。”
陈叶子彻底说不出来话。事情明了，一直以来是她自作多情。她在元滢滢面前连陌生人都不如，是一个讨厌的熟悉一点的人。
接连攻略韩泽岸失败，陈叶子情绪低落但没有绝望。但此刻，得知她在元滢滢心中的真实地位后，陈叶子的心沉入谷底。她无法接受。明明她讨厌元滢滢，可得知元滢滢同样讨厌她时，陈叶子却情绪崩溃了。她猛地摇头：“不应该这样的。”
她抬起眼睛注视元滢滢。
元滢滢站在病床边，偏头看她。
陈叶子忽然感觉两人距离遥远，她身体发冷。陈叶子此时才恍然意识到，在这个末世中，她最大的仰仗不是弹幕金手指，而是圣母朋友的身份。因为这个身份，陈叶子可以做事肆无忌惮，不考虑后果，因为元滢滢总会帮她的。可现在，元滢滢不管她了。陈叶子茫然极了，不知道以后要怎么办。她再犯了错，没有人会站出来帮她说话。
陈叶子完全孤立无援。
她对圣母的善良和帮助不屑一顾，如今失去了着急挽回但无计可施。
韩泽岸走进来带走了元滢滢，因为陈叶子的情绪很不正常，一直摇头说“不会”、“不可能”，她伸出手想要抓元滢滢的手臂，显然意识不清醒。
韩泽岸打量元滢滢全身，问道：“没伤害你吧。”
元滢滢在他面前转了一个圈，手臂张开，脚步转动，飞扬的裙摆蹭过韩泽岸的小腿。隔着工装裤，他能感受到裙子的温度，大概和元滢滢的肌肤是一个温度。
韩泽岸问起了病床里面发生的事情，听到元滢滢讲完，他突然沉默。
韩泽岸开口：“有时候我分不清，你究竟是博爱还是无情。”
那些实话，他听了都心惊，何况陈叶子。刚经受恐惧，又得知真相，陈叶子的崩溃显得顺理成章。但韩泽一点都不同情她，因为他已经查清楚，放跑七阶丧尸的就是她。回想起被赶出基地的那些人，韩泽岸将一切都串连起来。陈叶子想借放跑丧尸污蔑元滢滢，用舆论逼迫她离开基地。没想到，陈叶子最终是被亲手放走的丧尸抓伤了脸，也算自作自受。
韩泽岸有意放慢脚步，落后元滢滢半步，他正对着元滢滢单薄的背。
韩泽岸心想，难怪陈叶子会误会。元滢滢对所有人都体贴温柔，让人恍惚感到自己是不同的。但倘若和身边人一比较，就知道元滢滢对谁都如此，他并不特殊。
心情突然变得低落。韩泽岸心想，他和其他人在元滢滢眼里应该也是一样的吧。
韩泽岸问出了声，哪怕得出的答案是，他在元滢滢心里只是一个熟悉的人，他也要问清楚，总不能一直不清不楚，稀里糊涂的。
元滢滢捧着他的脸，直视漆黑双眸：“韩大哥嘛，我喜欢你。和江琪是不一样的感觉。”
韩泽岸想问，哪里不一样。
前面突然传来喧闹声。元滢滢注意力被吸引，抬脚要走去。韩泽岸拉住她的手，边走边问：“是什么感觉？”
元滢滢略微思考：“看到韩大哥心情愉悦。有危险了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你。就比如刚刚，我怕丧尸，它又高又凶狠，可想到韩大哥会来救我，我就不害怕了。”
韩泽岸的唇角扬起，笑意洋溢脸颊。
“我也喜欢和你待在一起。”
江琪同大家介绍，身旁的男人是她堂哥。
魏晔的尝试成功了，他穿着实验室白袍就来到末世。魏晔心里急着研究末世的一切，而陈叶子已经靠不住。观众看到的画面会不时中断，陈叶子根本想不起和弹幕沟通。他注意到陈叶子遭受了巨大打击，精神状态不好，说话颠三倒四。没了她的支持，连通异世和末世的通道很快就会关闭。
魏晔不能再等。
魏晔和江琪的长相没有半分相似之处，江琪普通的丢在人群中就找不到，而魏晔五官深邃，一眼就能留下深刻影响，即使他混在一百个人中间，以他矜持冷淡的独特气质，让人能迅速分辨出。
魏晔微微点头，环顾四周，拨开人群朝前走去。
众人看到他走到元滢滢面前，伸出手：“你好，我是魏晔。”
第378章
元滢滢刚抬起胳膊，绵软的手掌就被魏晔伸手抓住。他的体温偏低，在持续高温的末世仿佛一个人形空调。元滢滢忘记松开手，任凭魏晔抓紧。
她打量魏晔，见他身穿白色长袍，戴一副带链单片眼镜，气质儒雅，显然和徐柏序一样是搞研究的。魏晔同样也在观察元滢滢。他发现去掉屏幕的阻挡，用肉眼看元滢滢，越发能感受到她的惊人美貌。她浑身散发出亲和感，吸引人不断靠近。
韩泽岸拨开魏晔的手，力道不轻。他轻拽元滢滢把她拉到身后，阻挡魏晔的视线。头次见面，魏晔外貌出众，说话客套有礼，但韩泽岸却本能不喜。
得知魏晔是普通人没有异能，但他精通研究，韩泽岸经过一番考察，把他安排进了实验室。魏晔适应能力强，迅速完成了几个实验，都是抵御丧尸、防止病毒感染的药品研究。
同样是实验上的天才，人们不免把魏晔和徐柏序进行对比。徐柏序孤僻冷漠，社交能力为零，而魏晔虽然气质稍冷，但能同人夸夸其谈，随意聊上几句。魏晔听到旁人对他的夸赞，面上微笑心底却生出厌烦。
他讨厌和人打交道，但末世的一切都是他研究的范围，包括人际往来。所以魏晔只能伪装，从周围人嘴里套出他想听到的话。
当然，令魏晔最感兴趣的还是末世的实验水平和元滢滢。
魏晔发现，这里研究的顶峰就是徐柏序。只是他从不与人合作。徐柏序有单独的小实验室，一个人从天明待到天黑，中途不出来。魏晔想要观察但推不开紧闭的门。
魏晔暂时把所有的心思放在元滢滢的身上。江琪察觉到他对元滢滢的过分关注，提醒道：“博士，滢滢很好，你不要伤害她。”
镜片浮动亮光，魏晔想到阿肃，曾经他厌恶元滢滢至极，叫嚣要把她赶出雷霆小队，最终却成为她最忠实的拥护者。江琪性格懦弱，问十句话回答不出一句，现在因为担心魏晔伤害元滢滢，竟然绞尽脑汁劝了许久。魏晔越发好奇，元滢滢竟然有如此大的魔力，能够让所有人都爱她？
来之前，魏晔把原剧情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确定元滢滢和所有男频文中的女性角色没有差别——美貌温顺，是男主角的挂件。但没有哪个角色，能让人人都喜欢。
可元滢滢做到了。
她并非有意为之，而是靠近她的人都会情不自禁地亲近她——
大林，阿肃，江琪，包括现在疯疯癫癫的陈叶子。
被韩泽岸拒绝，赶走元滢滢的计划一次次失败，陈叶子只是抓狂而已。但得知元滢滢心中她的地位只是认识的人时，陈叶子却承受不了，一下子精神崩溃了。陈叶子对元滢滢的感情复杂，有嫉妒有怨恨，或许没有喜欢，但她绝对极其在乎元滢滢。
元滢滢发现，新来的江琪的堂哥总是喜欢同她说话。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微冷，能抚平内心的烦躁不安。因此，元滢滢乐意听魏晔说话。她双手交叠，垫在下颌，眯起眼睛倾听。魏晔不是多话的性格，但他需要观察记录元滢滢的一举一动，而元滢滢不开口，只能由他推动对话。
平常寡言少语的人伪装成一个健谈的人实在困难。魏晔脑袋里关于聊天的话题慢慢减少，他只能放慢语速，语气变得慢吞吞以增加和元滢滢相处的时间。
元滢滢发觉了他的心思。并非是她突然变得聪明，而是魏晔表现的太明显。他语气慢悠悠，像按下了0.5倍速。元滢滢唇角上扬，她不睁眼睛，只合拢眼睛说道：“不想说话就不必说了，安静地坐着就好。”
这完全不符合社交规矩。魏晔所看过的有关人际交往的书，两个认识不久的人坐在一起，沉默的时间不要超过一分钟，否则就会变得格外尴尬，魏晔深以为然。但他的话题用完了，只能听元滢滢的。
元滢滢丝毫没有感觉不自在，闭上眼睛好似睡着了。但魏晔凝神细看，就能发现她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显然还清醒。即使面前坐着的是刚认识不久的人，元滢滢浑身放松。魏晔学着她的样子，试着忘记来的目的，闭上眼睛，心果然变得安静平和。
眼部下侧位置传来绵软的触感，魏晔猛然睁开眼睛，目光凛冽带着冷意。元滢滢的手一颤，解释道：“我想看看你的眼镜。”
魏晔开口：“可以。”
元滢滢舒气，心想刚才吓坏她了，魏晔的目光锋利，像把刀子似的，扎的人愣在原地。
她继续触碰魏晔的镜片，手指一动一拨，就把单片眼镜从魏晔的耳上取下。葱白的手指捏起镜链，魏晔的关注点在她水润饱满的指甲上。元滢滢的指甲养的好，修剪整齐，没有过长或者光秃秃，略微超过手指肉一点，是暖色的白。
魏晔常常眼镜不离身，只有在睡觉时才会摘下。此刻镜片被元滢滢捏住，他的眼睛浮现茫然。
元滢滢好奇，问魏晔怎么只有一只镜片。他回道，是因为他只有一只眼睛有毛病，不仅近视五百度，另外有其他乱七八糟的问题，例如散光。
大部分情况下两只眼睛往往同时出现问题。而魏晔一只眼睛正常，一只眼睛有各种毛病，难免让人好奇他是怎么单只眼睛使用过度的。魏晔讲不清楚，说应该是因为念书和做实验。
虽然只有一只眼睛有问题，但魏晔取下眼镜，双眼一片模糊。元滢滢挥舞手，魏晔看不清楚，只能前倾身体试图分辨面前究竟是什么。元滢滢向前走去，将脸靠近。待魏晔靠的极近，才发现自己离那张白嫩的脸只有几厘米的距离。他能感受到元滢滢的呼吸，目光下移，看到她的唇。从模糊中，魏晔能看出元滢滢的唇形美丽。
魏晔突然后退几步，险些摔倒。元滢滢连忙扶住他的胳膊。
她说要把眼镜还给魏晔，但在这之前，她要先试戴一次。元滢滢将带链单片眼镜架在鼻梁上。冰凉的珠帘轻轻晃动，掠过她的脸颊。
元滢滢感到眼前发晕，连忙抓紧了身旁魏晔的手。
她和魏晔两个人，一个视力有问题没戴眼睛看不清楚，一个因为看得太清楚眼前发晕，两个都站不稳，便相互搀扶。
元滢滢满足了好奇心，把眼镜还给魏晔。她帮忙戴上，链子残留她肌肤的温度，只有一点点，但似有若无的香气在提醒魏晔：刚才元滢滢戴过它。
回到实验室，魏晔在记录本上写道：研究对象元滢滢，预计研究时间七天。第一天。她很漂亮，是摘掉眼镜在模糊中都无法忽视的美貌。富有好奇心，在社交上有自我逻辑，普通人的社交法则在她的身上不适用。
实验本上只能记载客观数据。魏晔认为，审美是主观的，但元滢滢的美貌是客观的，因为无论哪一个人评价元滢滢，无论喜欢还是厌恶，都不会否认她的美丽。所以，魏晔才把她的容貌当做客观数据记录下来。
魏晔写完最后一个字，夜已经很深刻。他正准备关灯离开，听到锁开门拉动的声音，扭头看去。果然是徐柏序。他的肤色本来就白，使得眼底的黑眼圈格外引人注意。黑暗中，只有徐柏序的身后和魏晔的方向有两处亮光。徐柏序抬起眼眸，没有和魏晔打招呼的想法。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依着门，顺手拿了一瓶纯净水，一口气喝掉了整瓶。魏晔顺势看去，从半敞开的房门里，他看到了小实验的布局，和外面的差不多，只是多了一个绿色硬布口袋，露出矿泉水瓶的上部分。魏晔看里面塞得满满当当，想着徐柏序几天没出门，在实验室里肯定靠喝水度日，里面装的一定是瓶子。
徐柏序像是在等什么人，目光一直在看向大门。
魏晔突然不想立刻离开，他坐了回去，在记录本上加上第二个观察对象徐柏序的名字。
相比于元滢滢的记录，用来描述徐柏序的词语更冷静客观。
——徐柏序，昼夜颠倒，可连续五天待在实验室中不吃饭只喝水，目前身体状况看上去一切正常。
实验室素来安静，一点动静都能听得清楚。因此当脚步声靠近时，徐柏序和魏晔都听到了。
徐柏序不等那人停下推开门，就径直把门拉开，喊道：“滢滢！”
元滢滢显然同实验室大门还有些距离，又继续走了十几步才停下。她的声音柔和：“都做完了？”
“是。”
元滢滢摸着他眼底的黑眼圈，问道：“又熬夜了吧。”
徐柏序默认，他一把自己关起来就仿佛与世隔绝，忘记了一天只有二十四个小时，人需要吃饭休息。反正徐柏序只需要喝够充分水分，免得死掉就足够了，吃饭对他而言不重要。
元滢滢已经把徐柏序看做了她的人形宠物，平时可以随便摸揉。身为宠物的主人，她当然要对徐柏序进行关心。就好像她养了一只眼珠极黑的大猫，不好好睡觉导致眼底一片黑，元滢滢当然会心疼。
“以后可不能这样，要正常吃饭、睡觉。二十四小时里面，要至少留出来一个小时吃饭，四个小时睡觉。”
元滢滢清楚，要徐柏序像正常人一样保持八个小时睡眠根本不可能，她就退而求其次，只说了四个小时。
其他人提意见，徐柏序会不耐烦，直接回一句“少管我”。但因为是元滢滢说的话，即使徐柏序做不到，也会安静听完，说上一句：“我记住了。”
至于做不做得到，他无法保证。
元滢滢没听出他的真实意思，还觉得徐柏果真温顺又听话，便伸手揉他的头发当做听话的奖励。
魏晔安静地看着一切，他应该记录，却握住笔一个字都没有写，只是安静地看着两人。
元滢滢侧身，才发现了魏晔也在。她丝毫没有不好意思。来接宠物回家理所应当，她无需觉得难为情。
“魏晔。”
魏晔应了一声，把记录本夹在腋下，朝着元滢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