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非子
沈辰星的吐息声音,变得越来越压抑。终于,在漫长的时间过后,那沉闷的吐息声音,逐渐变得平静。
良久后,在沈辰星的轻抚下,元滢滢才缓缓站起身。她的脖颈带着微微的痛意,元滢滢不必去看,便知道沈辰星对她的肌肤,做的不仅仅是轻吻,或许还有轻咬,甚至还留下了一片片绯红的痕迹。
元滢滢用酸软的柔荑,轻理着雪青色曳地长裙。
沈辰星的发丝凌乱,但不却折损他眼眸中的凛冽纯粹。
他微张开唇,才刚说出一个“你”字。
元滢滢便听到了轻云的声音,她忙道:“我的丫鬟来寻我了。”
沈辰星不好再阻拦,毕竟若是被旁人看见了,两人衣衫不整的模样,定然会生出许多不好的揣测。若是在以前,沈辰星听到了这些谣言,必定会出言教训那些人。但若是那些人说的是真的,他当真做了逾越的事情来……
元滢滢不知道沈辰星心中的百转千回,她打理好衣裙,遮掩脖颈上的红痕,又把发髻重新梳整好,才走了出去。
临走之前,元滢滢突然转身望去。她什么都未曾说,只是睁着一双潋滟生姿的美眸,朝着沈辰星柔柔一笑。
随后,元滢滢便缓缓离去。
而沈辰星的心跳,却是再也平静不下来了。
他待元滢滢离开后,又等了片刻,才走了出去。沈辰星没有再回宴会,在他看来,若是元家行事谨慎,也不会出现此等的纰漏。沈辰星自然觉得,是因为他自己警惕心不强,才使得被下了药,但元府也不是全然无错。思虑至此,沈辰星便离开了元家,他吩咐属下,要好生查清今日之事。还好他能够忍耐,若是没有,不就是中了旁人的阴谋吗。
沈辰星自然不会以为,别人给他下药,是要看他情难自己,不受控制地做出男女亲近之事。倘若他当真中计,这之后还会有更多的糟糕事情,在等候着他。
轻云看到元滢滢并没有换掉衣裙,心中的疑惑还没有问出声,元滢滢便蹙紧黛眉,语气不耐道:“你怎么才来寻我?难不成是在嫡姐那里伺候的欢喜,便乐不思蜀,不想回来了?”
轻云忙道没有,又接连哄了元滢滢数句。她只顾着平息元滢滢的怒意,哪里顾得上询问衣裙的事情。
待轻云解释完,元滢滢才抿紧唇瓣,娇声说着:“我刚才歪了脚,你快带我去换衣裙,免得回去的迟了,宴会都散了。”
轻云这才知道,元滢滢不去换衣裙,原来是因为扭伤了脚。她心中暗道难怪,元滢滢这般喜欢出风头的人物,怎么会容忍自己穿着脏掉的衣裙呢。
轻云走上前去,搀扶着元滢滢回屋,另外换了一件衣裙。
元滢滢犹记得教训小丫鬟的事情,便问轻云可知道小丫鬟的名讳。
轻云吞吞吐吐道:“那小丫鬟,似乎是在嫡小姐身旁伺候的,恐怕是不能轻易惩戒她。”
元滢滢蹙着黛眉,语气不耐道:“真的是她,当真是小气,竟用这样的法子,让我不能在宴会上出现。”
但元滢滢转念一想,便想到危隐青半跪在地面,握紧她脚踝的模样,那姿态是何等的卑微。元滢滢便顿时不生气了,她想到元凝霜的未婚夫婿,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的卑微姿态,心中便觉得解气。
第83章
元滢滢重新回到宴会时,原本端坐在席位的客人们,此时纷纷站起身来。他们四五人聚在一处,面色凝重地看着不远处。
元滢滢走到人群中,便见到侍卫押着一男子离去。元滢滢瞧着那男子的面容有几分熟悉,仔细想来便是在宴会上伺候的仆人。
众人虽然交头接耳,但并不知道仆人犯了什么事情,只是暗自揣测着。
仆人被押着行走至元滢滢身旁时,突然脚步一顿。元滢滢美眸微动,看着仆人望向自己的眼神中,有着震惊和难以置信。仆人嘴唇微动,下意识地喃喃道:“怎么会……安然无恙?”
侍卫并不让他拖延,只用力扳紧仆人的手臂,便将他从宴会上带走了。
宴会又恢复了平静,众人重新落座,但关于仆人犯了什么错处的猜测,却一直没有停止。
元滢滢的脖颈,传来细微的不适感,她心中暗自骂道沈辰星不知力道轻重,那副乱啃乱摸的模样,好似是生平第一次碰到女子似的。思虑至此,元滢滢眸色微顿,她突然想到,依照沈辰星的恶劣脾性,恐怕除了自己以外,当真没有其他的女子可以近得了他的身旁。
即使扑了粉,做过了遮掩,元滢滢还是抬起手掌,轻轻地扯动衣襟。她虽然有心勾引沈辰星,想要做沈夫人,但并非全然不在乎名声。若是自己的这幅模样,落在了旁人的眼中,即使元滢滢真的如愿以偿地做了沈夫人,但落在别人口中,也只会觉得是元滢滢和沈辰星无媒苟合在先,不知元滢滢使了什么威逼利诱的法子,才让沈辰星不得不妥协。
雪白的柔荑,将衣襟合拢,遮掩住了细腻的肌肤。
元滢滢轻转身子,便看到了元凝霜难堪的脸色。
此次宴会是元凝霜操持,无论仆人所犯之事,和她是否有干系,总是驳了元凝霜的脸面的。
元滢滢见元凝霜不欢喜,心中便觉得畅快。她纤长的手指,轻轻抚过瓷碗的边缘,唤来轻云道:“这汤的确不错,难怪是嫡姐费尽心思,请来名厨特意做的,你再去盛一碗来。”
轻云心中感到诧异,这还是第一次,元滢滢出言称赞元凝霜。不过,此时的元凝霜,即使听到了元滢滢这番夸赞,想必也不会觉得开怀罢。宴会一散,元凝霜面上的笑意再也维持不住,她命人去打听,被带走的仆人犯了什么错处。但经过几番打听,才知道此事和危隐青、沈辰星都有关系。
元凝霜心中暗惊,在屋内来回踱步。她的手中搅弄着帕子,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元凝霜犹豫许久,终于下定决心,让人去危府拜访危隐青,试图想要问出事情的真相。
元凝霜静静地等候着,直至烛火燃尽了,都未曾休息。
丫鬟换了新烛火,想要劝元凝霜早些休息。元凝霜只是轻轻摇首,宴会上发生了她不知道的事情,她怎么能睡得下。而且,此事还和危隐青有关,她便更是难以安寝了。
但元凝霜苦守许久,却只等来了一句“暂未查清之前,恐怕难以如实相告”。元凝霜头一次怀疑,她和危隐青之间,这般克己守礼可否是正确的。虽然危隐青所做的一切行径,都是无法指摘的,但元凝霜却无法释怀。毕竟,他们之间有婚约在,为何……不能更亲近一些呢。
只是,危隐青不能相告,沈辰星就更不可能告诉元凝霜了。
元凝霜无法,只觉得这场宴会糟糕透了。
烛火闪烁,元滢滢将整个身子浸泡在浴桶中。她绵若无骨的柔荑,轻轻抚过修长的脖颈。浴桶中注满了冒着蒸腾热意的清水,水面洒着各色柔软的花瓣。从花瓣的空隙之间,元滢滢看到了脖颈上的痕迹。她美眸轻颤,指腹按着脖颈处的柔软,耳旁好似响起了沈辰星的声音。那是和平日里截然不同的声音,少了一些肆意妄为,多了难以言喻的忍耐。
声音中带着微微的哑意,不厌其烦地唤着“滢滢”,“滢滢”。
热意将元滢滢的脸颊,蒸腾的绯红艳丽。她手掌轻扬,微微地拍打着水面,柔软的唇瓣在轻声抱怨着:“贪花好色之徒。”
轻云在门外唤着:“时辰不早了,合该早些休息。”
元滢滢轻声应了。她让轻云进来,轻云拿起帕子,裹在元滢滢的身子上。离得近了,轻云可以嗅到元滢滢身子的花香,她思绪有些模糊,想着自己或许应该更忠心点。这样一副身子,即使轻云隔着帕子,都能感受到其中的窈窕曼妙。虽然世间男子选妻都要看家世地位,势必要挑选一个,身份贵重些,能管理内宅的。但男人嘛,若是被美色所迷惑,一时做了不合常理的抉择,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元滢滢走到软榻,她轻扬起腿,白皙匀称的小腿,便从帕子中露了出来。轻云扯着被褥,要往元滢滢的身上盖去。她目光轻移,落在了元滢滢的足上,突然惊呼一声:“这如何伤到了?”
那本应该如同无暇美玉一般,光洁绵软的足,此时却有细微的红痕落在上面。
闻言,元滢滢的脚趾轻轻蜷缩,她随口道:“今日不是扭到脚踝了吗,正是那时伤到的。”
轻云一想到,当时正是因为自己被元凝霜唤去,元滢滢才苦等许久,顿时心虚不已。轻云忧心再提及此事,元滢滢又会朝着自己乱发脾气,便忙扯开话题。
不过数日,便听闻朝堂之上,定安侯被诸多朝臣陈谏错处。其中,不乏定安侯纵容其外甥孙公子,任凭其去欺男霸女,坏了许多女子清白之事。定安侯非但不管教孙公子,甚至为他百般遮掩。纵然孙公子已经被流放,但定安侯仍旧想要使手段,把孙公子从流放中救出来。此外,还有定安侯的其他错处。只听说,定安侯听了这许多错处,一时间怒火攻心,便晕厥过去。但他人被拉回了侯府,却还是被皇帝厉声呵斥,甚至厉声告诉他,虽是身为侯爷,也不可仗势欺人。
定安侯听过后,只觉生平所有的脸面,都在这一瞬间丢尽了,顿时病情加重。其后,虽然侯府请来了御医诊治,但定安侯已是站不起来,且余生都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了。但定安侯府的人,却来不及关心定安侯。只因为皇帝声称,既然定安侯想要仗势欺人,只顾着外甥,那定安侯的爵位,便不再承袭,由其子嗣各自谋出路。
眼看侯府被厌弃,侯府众人对罪魁祸首定安侯心生埋怨,私心以为,定安侯为了区区一个外甥,竟将侯府害到这种田地。子嗣怨怼,又无法行走自如,定安侯的余生凄惨,可见一斑。
此事令人唏嘘不已,但却没有多少人心疼定安侯。毕竟孙公子的恶行,未尝没有定安侯的放任在其中。只是,坊间逐渐传出消息,说是定安侯为了替外甥孙公子报仇,竟然在宴会上给人下药。众人不知其中的原委,也不知道谁是定安侯的仇人,便猜测纷纷。
其中,危隐青和沈辰星离开席位许久,自然在被猜测之列。
元凝霜听到时,便是听闻众人传闻,押送仆人的侍卫,便是危家的,由此可见被定安侯下药报复之人,便是危隐青。
“那药可是虎狼之药,危公子被下了药,势必需要亲近女子解药。定安侯此举,想来便是想要让危公子在宴会上出丑。只是,危公子虽然没有当众被看到男女情事,但却并非没有碰过女子罢。”
“只是——和危公子有婚约在身的元氏凝霜,可是一直在席位上,没有离开过。”
“危公子年少有为,即使疼惜了哪个女子,想来也算不得什么的。”
……
元凝霜的心中泛起凉意,她愿意相信危隐青的为人,也知道做一个好主母,便要大方得体,不能计较夫君身旁的莺莺燕燕。正如同元凝霜的母亲姜氏所做的一样,任凭元老爷身旁有过诸多姨娘,但到最后,能够和元老爷名正言顺地站在一起的,只有姜氏。可是,元凝霜听到危隐青可能亲近了其他女子后,便仿佛有一根刺,扎进了她的心口,刺的她胸口发堵。
适值外邦朝贡,听闻使臣这次前来,还带来了一位公主。公主最喜本朝的礼仪习俗,便想要仿效绣楼招亲的故事,在城中最高的高楼,抛绣球招亲,为自己选一位夫婿回去。皇帝自然同意,既是要命人布置高楼,便索性拨下银钱,让民间办起热闹景象。
一时间,长长的街道,宛如每年岁末时一般热闹。人群熙熙攘攘,皆想要看看外邦公主的风姿。
元凝霜和一众贵女,正站在高楼招亲的对面。她们不必拥挤在楼下,便能看到高楼招亲的景象。
不同于其他贵女的好奇张望,元凝霜柳眉微皱。郑小姐想要拉她一同去看,也被元凝霜轻声拒绝。
郑小姐顺势坐下,询问元凝霜出了何事。
元凝霜这才缓缓道来。
郑小姐听罢,轻声笑道:“这你可就是杞人忧天了。若是其他人中了药,说不准会随便扯了个丫鬟来解药。可那人如果当真是危公子,他定然不会的。”
其余贵女也应和道。
“危公子与旁人是不同的。”
元凝霜轻轻抿唇,把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
“可是那日,离开席位的还有——我府上的庶小姐。”
郑小姐知道元凝霜心中的担忧,便宽解道:“即使元滢滢脱光了,躺在危公子的床榻上,想来危公子也不会多看她一眼,你便放心罢。”
第84章
搭在雕花木门的雪白柔荑,正要作势推开。从狭长的缝隙中泄露出的轻蔑声音,让元滢滢不由得一怔。
她腰肢柔软地站在原处,凝神听着众多贵女,对她“这类人等”的轻视和不屑。
屋内,郑小姐的一句话,仿佛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霎时间便引起阵阵涟漪。
众多小姐纷纷连声附和着,在她们的家中,未尝没有得宠的姨娘。这些姨娘模样生得或妖娆,或柔弱,整日靠着一些不入流的勾引法子,留住夫郎的心,给她们的嫡母惹出了不少麻烦。此时,贵女们便将对于府中姨娘的怨气,尽数倾泻到同样不安分的元滢滢身上。
“纵然那元滢滢舍尽了脸面,折腾出破釜沉舟的架势。她身上**,试图用那副勾人的身子留住危公子。但想来凭借危公子的性情品行,也会断然地推开她,再要她自重些,莫要折辱了女儿家的脸面,连累了她的嫡姐。”
“是啊。若是元滢滢舍身勾引的,是其他心性普通的男子。依照她那番软磨硬泡的姿态,说不准当真会得逞。但那可是凝霜的未婚夫婿,城中赫赫有名的危公子,他无论如何,也不会陷进元滢滢的圈套中。”
或许是这些时日,元凝霜的精神过于紧绷。她听到了众人所说的话,却没有如同往常般,思虑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来及时出声劝阻众人,莫要继续折损元滢滢的名声。经过众人一劝,元凝霜不安的心绪逐渐平稳,她甚至下意识地颔首应和。
依照心绪而论,元凝霜自然觉得元滢滢不安于室,是能做出来在宴会上,勾引未来姐夫的逾越举动的。但她想到危隐青——他向来克己守礼,对自己这个有婚约在身的未婚妻子,都能恪守规矩,不僭越雷池半步。如此的危隐青,在面对妩媚不安分的元滢滢时,定然能守住自己。
元滢滢静静地站在门外,直到众人开始讨论起,今日高楼招亲的公主,模样性情如何时,元滢滢才转身离去。
轻云正要往楼上去,忽然看到元滢滢腰肢款款,缓缓而下。她起身迎了过去,出声询问道:“如何回来了,可是嫡小姐不同意?”
轻云压低声音道:“可此事是老爷亲口允诺的,只说若是来看高楼招亲,何必苦候在底下。元府的女眷,合该聚在一处,便让小姐随嫡小姐同在楼上等候。”
轻云心生疑惑,只道若是元凝霜听罢,是元老爷的吩咐后,即使她心中不满,应当也不会径直拒绝。
元滢滢只是摇首,她抬起乌黑莹润的眼眸,直直地望进轻云的眼中,突然问道:“你以为,危隐青为人如何?”
轻云眉心一跳,虽然不明白元滢滢为何这般询问,但还是如实回答道:“危公子模样俊郎,家世地位性情,样样都好。不然夫人也不会费了许多心思,才给嫡小姐定下了这样一桩亲事。”
元滢滢的柔唇轻启:“所以……你也觉得,即使我脱了干净,站在危隐青的面前,他也只会无动于衷。”
闻言,轻云顿时眼眸睁圆,她左右张望着四周,见无人注意她们之间的对话,这才放下心来。轻云以眼神示意,要元滢滢声音更低些,莫要被旁人听见了,落人口舌。
看着元滢滢的乌润眼眸,轻云犹豫许久,才斟酌着开口道:“小姐是难得的美人,只在那里一站,便能引得无数郎君侧目。即使是沈公子,恐怕也会忍不住看上几l眼。但,但危公子……他或许不喜欢小姐这般的美人,我私心想着,他应是不会动心的。”
元滢滢如同蝴蝶双翼般的眼睫,轻轻颤动,她唇角扯出一抹轻笑。元滢滢本就生得妩媚动人,此时香腮边挂着的轻笑,则带着微微的冷意,减少了她的媚态,增添了一份冰冷的美丽。
她看着在自己身旁伺候的轻云,又想起不远处的楼上,议论纷纷的贵女们,突然觉得很可笑。倘若众人知道,在他们口中奉若神祗的危隐青,对自己不屑一顾的危隐青,曾经在阴暗的山洞里,俯身而下,做尽了卑微姿态,不知道该是何等反应。
元滢滢很想挑破一切,告诉众人,那向来神态倨傲的危隐青,会扯掉她的罗袜,将她的足捧在掌心,素来冷峻淡漠的脸上,会流露出恍惚痴迷姿态。
但元滢滢却清醒地知道,此生她都不能将这个秘密说出。不是为了危隐青,而是为了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