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鲜奶油面包
不过碍于她们人生阅历太少，而听过的床边恐怖故事又太多，心理建设只是起到了反作用，让她们对这套黑袍下带着金属光泽的高大身躯产生了无数稀奇古怪的想象。
而当黑袍人的兜帽和闪电一起落下时，那兜帽下的惊人面容只向她们证明了一件事她们的想象力还是太匮乏了。
老兵黑尔曼对这样的场面早已习惯了，他拿出上楼时准备好的干布，递给法缪队长以及那位很有礼貌的黑袍怪客。
“谢谢你，老人家。”
接过长巾，奥兰向黑尔曼道谢，然后五个人一起用这块布略略擦了擦头发上的雨水，让头发不再滴水。
当然，除了西曼，西曼没有头发，所以也没有头发带来的烦恼，虽然他有一些没有头发的烦恼，但是现在这些不重要。
“让小家伙们去休息吧，我会叫酋罗她们来换班，前线的情况好多了，运河很安全，你们可以回去睡会了……”
听到法缪女士的这番话，那位老兵黑尔曼的面容才终于放松下来，背起那个小胖墩，带着其他孩子一起，跟在法缪女士的身边，一起下了塔楼。
他们走到城墙那层也没停止，而是沿着城墙继续往下，一路上遇到了两组守卫，他们有的拿着火把，有的提着晶石提灯，塔楼内的照明设备也是一样的混乱，处处都透漏着物资紧缺。
下到塔楼二层，法缪女士向一个黑乎乎的走廊里喊了几句，走廊里原本有些人声和喘息声，听到法缪女士的命令后，走廊尽头亮起了火光，一个戴着皮制半盔的女兵走了出来，因为左臂有伤，她的皮甲解开了一半，只是披在身上，孟溪能看见她健美的腹肌，以及腹肌上一些触目惊心的疤痕。
“去九中队告诉酋罗队长，河岸已经守住了，让她的人马上上升降梯，把防御工事全部运下去。”
“是！”
女兵领命，立刻跑了出去，她右手拿着火把，跑动起来光影在走廊摇晃，很快消失在转角尽头。
大概是听见了法缪女士的话，走廊里的其他房间出现了不少讨论的声音，有些人松了口气，有些人激动庆祝着，还有一些人想开口只是发出了一阵咳嗽。
继续往下层，孟溪一行人跟着法缪队长到了地面层，塔楼大门外是铺着砖石的街道，雨水噼啪作响，不时还有巡逻队和车马经过，远处则是运输队齐声喊口号，在搬运大件装备。
“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
法缪女士说着，一旁的老兵黑尔曼从地下阶梯走了上来，递给法缪一封小信，法缪拿出随身的印章，在小信上盖下了印记，并且按了一个手印。
这是孟溪一行进城的凭证，由治安团二级治安官，民兵团骑兵大队六中队法缪女士，在战时特别担保入城。
“活动范围只有运河区，你们要么期待陛下的城防巡视，要么就想办法去其他区，但是不管去哪，希望你们保住我的名声……”
第160章
雨水拍打着石板地面，发出类似收音机杂音的沙沙声。
塔楼外面的街道起了一层薄雾，从下往上，越来越灰，仿佛和天上的乌云连在一起，将整个运河区覆盖。
这给了孟溪一种来到雾都的错觉。
孟溪从别人口中听说的热砂城，是一座在烈日下会闪闪发光，如火焰跳动般亮丽的城市，也有“火焰山”之称。
现在，这座火焰山显然是熄灭了，雨水浸透了城里每一块砖石。
“暴雨不会持久，它灭不了人心里的火焰。”
奥兰望向街道两侧，不论后勤团还是市民巡逻队，热砂的人们在雨幕下有条不紊，即便那些轻伤者，也不惧雨水，和同僚们一起搬运着城防工事，喊着劳动号子。
这些人让奥兰相信，只要烈日重新出现，驱散乌云，火焰自会蒸干雨水，热砂城将焕发新生。
“陛下的城防巡视往往是突如其来的，几乎没有人知道具体时间。”
“你们应该很了解陛下的风格，他想去哪里，没有人管的住……”
法缪女士最后提醒了几句运河区的注意事项，便和老兵黑尔曼告别一行人，去忙运河防务了。
“想见热砂王，还真是件麻烦事。”
奥兰感慨。
孟溪抬头看了看，发现雾气之中有一些巨大的阴影来来回回，好像王城上空有什么在飞一样。
“那是缆车，现在应该都在运物资了。”
希斯说道。热砂城的基础就是一座高低起伏的大山，整个城堡是盖在山上的，各个大区错落的海拔，给缆车交通提供了发展空间。
“真希望热砂王就在缆车上，偷偷跑来港口区巡视。”
奥兰又发感慨。
“别想了，你不如幻想咱们直接用铁鸟飞到王者露台。”
希斯摇头，她考虑自己还有什么关系，在城里能帮她们觐见热砂王的。
“这里不能飞？”
孟溪问道。
“嗯，乱流。”
西曼往墙壁上拍了拍，孟溪顺着看了过去，只看见拉拉在帮助墙上的蚂蚁，像西游记动画片的唐僧那样，把被水珠困住的蚂蚁接到手上，然后送到干燥的墙壁。
“超凡之力的乱流，热砂城最厉害的防御工事。”
奥兰解释道，她让孟溪伸手在空气和地面感受了一下，就用超凡者每日修行时的训练过程，吸收一下这里的力量。
“好怪。”
孟溪皱眉。
这里的超凡之力流动，和她所见过的地方都不一样，最初接触的时候，只觉得力量混杂且流动速度忽快忽慢，但是当你尝试和力量进行接触，气流一样的超凡之力立刻像果冻或者泥浆一样，不论你怎么拉扯，也撕扯不开，或者你沾上了一点，怎么也甩不脱身，如同置身泥潭。
更别说学徒的呼吸，简直像被生面皮糊了脸，捂得人根本吸不上气。
这样的环境，超凡技能想用出来都困难，更别说驾驭铁鸟的飞行，多人协同必然坠机。
难怪对她们这样的超凡者进城，法缪女士没有太多顾虑，除了身份可靠之外，也有乱流这一层考虑吧。
“我看还是找密探吧，咱们已经进了城，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奥兰觉得，这是眼下最快的觐见方式。
“嗯，也对。”
希斯说着，开始准备和密探联络的暗号。
按照两人的说法，现在是战时，原本的一些觐见渠道是关闭的，普通人不可能直接求见热砂王，唯一剩下的引荐方式就是通过近卫密探联络。
于是一行人从运河区的升降梯塔楼出来，沿着街道转悠，按照希斯的描述，几人都在注意路边是否有密探设置的联络点。
因为密探系统内基本是单线联系，活动区域内常有一些用于防止断线的恢复信箱，在热砂城里，这样的信箱就更多了。
大概走过两条街，一行人就在街角的一个台阶上，发现了符合信箱标记的设置。
希斯将石片放进台阶的缝隙，这样信箱就进入了激活状态，会有人来审查她们。
通常的审查是远程的，不引起注意的。
然而这一次，一位密探直接就出现在了一行人的面前。
这位密探半披着长发，头上插着发簪，身上穿着印花鲜艳的长袍，层层叠叠的薄衣之间还插着一条玉扣的束带，然而这繁复的穿着却一点也不端庄，反而在衣襟间露出了大片肌肤，光洁的白色胳膊和小腿，还有修长的脖颈和锁骨，在她醉醺醺的步态下，随着薄衣的松散，不断展开。
当对方的外袍从肩上滑下，孟溪意识到了“她”字用错了，这位前来审查信箱的密探不是女性，而是一位男性，应该是他。
他只是长得比较柔美，有着柔软密集的黑色秀发，以及白里透红的肌肤，不用描画的秀眉配上迷离宿醉的眼睛，还有酒水熏红的嘴唇，自然带妆，浓艳明媚。
看到对方长袍一侧挎着的长琴，好像是某些唱歌的职业，是歌者？或者热砂城名角？
“普……普拉杨？”
希斯看着密探，犹豫了好一会才说道。
是希斯熟悉的密探吗？
普拉杨这个名字孟溪也有点印象，她需要搜索一下自己的记忆，然后再等等，普拉杨不是热砂王的名字吗？
这个歌者密探难道是热砂王？！
孟溪当场懵圈。
这时，那位脸上带着宿醉红晕的柔媚歌者，揉了揉眼睛，像是刚睡醒那样，皱眉重新打量了一行人的样子，尤其是面对希斯看了一会，这才睁大眼睛。
和希斯的犹豫不同，普拉杨的相认要激动得多，对方惊喜尖叫出声，张开胳膊就向一行人抱了过来。
比起对华丽装扮的不熟悉，希斯几人倒是对这样的热情很熟练，以拉拉的脚为轴心，五人一起用力旋转，一个侧转身就躲过了普拉杨的拥抱，后者险些扑倒在地上，幸好希斯抓住了对方的腰带，不至于让这位国王爬到泥水里。
这个近距离接触，孟溪倒是没有闻到任何酒气。
所以脸上的红是怎么回事。
“他有病。”
奥兰和希斯异口同声。
孟溪觉得两人说的应该不是同一种病，或者不是同一个部分生的病，但是其中一种应该造成了普拉杨脸上的红晕。
“真是好久不见了，以前自由的好日子真是让人怀念啊……”
进入街边的茶室，一行人坐在二楼的秘密包间里，隔着一张长茶几，热砂王普拉杨坐在对面的坐垫上，追忆曾经和希斯她们一起出生入死的日子。
“他曾经给自己封了一个近卫密探的军衔，然后用这个名号在领地内到处游历。”
奥兰的解说里，普拉杨是一位游龙戏凤式的国王，每到一个地方，就被卷入一些地方的事务，有时是从匪商手中解救行商一家，有时是为庄园主找到私奔的女儿，有时是帮助庄园主的女儿或者儿子和情人私奔。
总的来说，这位君王通过自己喜欢的项目和方式，亲自游历自己的国土，了解自己的国民，在田野和村庄之间，寻找治国理政的道理，也寻找人生的目的地。
“也寻找一生挚爱，他至少向一百人求过婚，光我知道的就有一百个以上，后来我懒得数了……”
在普拉杨和希斯叙旧的时候，奥兰继续给孟溪解说着。
其实普拉杨的叙旧更多是单方面的，他滔滔不绝，神色一会高兴，一会叹息，一会又埋怨，一会又回到高兴。
孟溪趁着这功夫，仔细观察着这位热砂王。
普拉杨的形象，和她想象中的样子反差实在太大了。
之前听过气魄非凡的王政改革，又看过热砂辽阔的国土和数量众多的国民，她总觉得热砂王是一个高大沉稳的中年男子，有坚毅的大下巴，健壮的手臂和大腿，甚至还应该有一脸胡须和雄狮般的卷发。
刻板偏见了。
普拉杨现在这样，虽然看起来没有那些彪形大汉靠谱，但是孟溪扫了一眼房间里的摆设，普拉杨也绝对是以为勤政的君王。
这张长茶几的两边，都是一摞摞的奏报，墙上还有战场局势图，后边的灯罩下面则是热砂城的防御工事沙盘，不论油灯还是动力灯，剩余的能源都说明普拉杨在这里熬了一个通宵。
在街上那迷离的眼神，不是他天生媚态，也不是宿醉未醒，而多半是他一晚没睡。
或许，不止是今晚没睡，最近应该睡得都很少。
普拉杨向知心姐姐希斯吐槽完自己的糟心事，顺手又看起了战况奏报，从奏报附带的区域地图来看，他不止是给王城下的战场做协调，他还在关注着各个领地的其他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