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荀欢
“如何见的?他做了些什么?”
那人回想了下:“只是碰巧撞见他出入宅子罢了,做什么倒没见着。”说完,又想起什么:“哦对了,倒也奇怪,每回见着他都是深更半夜。有时除了他,还有旁人。”
“旁人的脸你还记得吗?”
那人摇摇头:“我也是瞧见人了才能想起来,这会儿问我,全然没什么印象。”
陈皮看主子一眼,续问道:“你认得这宅子主人?”
“不认得。”那人道:“王甫熊乃员外,我一个打更的,虽住得近,哪配与此等人相识呢。”
一番盘问,再问不出什么,陈皮留了信息,叫那人欢天喜地地捧着银子走了。李秀色愤愤道:“如此看来,这家伙当真与那深夜潜入吴荑儿府中之人有联系,多半便是他派人搜刮城内至阴相属女子,将人捋走又取其之处子血后抛弃的幕后黑手。”
乔吟沉吟道:“王甫熊行事倒也谨慎,总是于深更半夜差人做事,也不易叫人察觉,可惜算漏了这个在附近半夜打更的。”
正说着话,忽见颜元今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再拍了拍衣角,径直朝王甫熊府上方向走去:“既然确认了,不得进去查查?”
李秀色几人见状,也忙立马跟了上去。
李秀色走在最前,没曾想前头那厮突然停下了脚步,她一个没反应过来,顿时又撞了上去,疼得倒吸一口气,捂着额头后退两步。
广陵王世子转身看了她一眼,再看了她身旁除了他小厮外的其余三人一眼,“嘶”了一声道:“方才我便奇怪了,你们跟来做什么?”
道灵最是实诚,认真答道:“李娘子来寻我说想、想不想知道世子今日要吩咐下人将那尸、尸首送去何地,我便同、同她一起了。”
“我也是。”乔吟狐狸眼微微一笑:“李妹妹一说我便应下了。总归我身上没什么伤,休息一夜也便好了,之前被关太久,能出来走动也是好的。”
李秀色见着两人一下将矛头指向自己,赶忙大声道:“我我我纯属好奇!”
谁让他昨晚的对话她都听进去了,她虽然没像顾隽一样问,但当时就打定主意要跟来,又一想万一需要人手,便顺带还捎上了道灵。
陈皮忙问道:“那顾公子与卫道长为何未至?”
“你也知道,卫祁在伤太重,身边离不了人,需有人照看着。”乔吟风轻云淡道:“若是中途真死了,也有人能报个信。”
“……”
李秀色佩服地看了乔吟一眼。这女主角只怕是知道卫祁在危及不了性命放下了心,又开始胡言乱语了。
还在走神,忽听颜元今嗤笑一声,开口道:“我倒是想知道,没问过我,你们是怎么寻来的这个位置?”
李秀色闻言,顿时将背一直,迅速转换矛头,抬手朝陈皮一指:“他!”
“……”
第185章 空宅
陈皮登时一激灵, 哇哇大叫:“李娘子怎的还恩将仇报呢!”
若非他看这小娘子极力恳求,自己又一心想给她和主子撮合,否则以他这般比石头还严的嘴怎能如此遭人过河拆桥!
李秀色立马扭头, 心虚地没看他, 倒是广陵王世子阴恻恻望过来:“本世子的行踪倒是劳得你宣传。”
陈皮的腿登时一软, 正要解释,却见颜元今只是哼了一声,扭头率先朝王府方向去了,没有要继续追究的意思,几人见状, 忙屁颠颠跟上。
随行的暗卫受意将人群驱散了开,又差人将那尸首带走。
王府的大门紧闭, 门外并无下人把手, 广陵王世子一个眼神, 陈皮便忙上前敲门, 只“咚咚”敲了第二声,便有人自里开了。
探出个老妇的头来,当是管家婆一类,上来便蹙眉道:“寻谁?”
陈皮道:“自是你家老爷了!”
“老爷不在。”
说着便不由分说要关门,缝隙里却插进来个叫脚来,陈皮趾高气昂道:“你可知我家主子什么身份?”他瞪起眼:“连世子殿下都敢拦?”
那老妇闻言吓了一跳,这才上下打量起众人,视线尤其在颜元今与乔吟身上落了落, 一看衣着样貌皆是不凡, 尤其那小厮一脸傲慢不似有假,当即出了门对着小郎君行礼道:“不敢不敢!老奴不知竟是世子到访!只是老爷如今不在府上,不晓得世子殿下这是……”
“不碍事。”颜元今慢条斯理道:“本世子口渴了, 不过是进去讨口水喝。”
明明正对面便是茶棚,那老妇有些奇怪,却见这世子目光扫过来,身旁的小厮跟着耀武扬威开口道:“怎么,不让进?”
“怎么会!世子快快请!”老妇险些咬了舌头,忙陪笑将人迎了进去。
入了府,李秀色四处眺望一番,忍不住道:“倒是气派,这王甫熊便这么有钱?”
“瞧着气派,但园内摆设堆杂满目铜臭熏天,假山上都能镶了元宝,金碧辉煌却丝毫不见品味。”乔吟在旁颇有些嫌弃地扫了一眼:“瞧着更像是是个不入流的发达户。”
陈皮道:“娘子所言极是,这王甫熊是个巨贪,方州出来的,要知道方州在过去那可是个穷县,几年前还发了大灾,百姓都快吃不上饭了,偏就他还这般逍遥自在。”
这几人讲话也不小声,全叫一旁跟着的老妇听了去,面色尴尬偏也没话给自家老爷反驳。
说是进来讨口水,入门却是将这府中几乎里里外外走了一遍,府里下人瞧见来人身份也不敢多加阻拦,只可惜查了一圈也未见什么猫腻,李秀色问老妇道:“你家老爷人何处去了?”
老妇摇摇头道:“老爷今晨便匆匆忙忙便走了,也未提及去做什么,奴婢也不知他的行踪。”
乔吟道:“近来府内可曾有过什么异常?譬如可曾见过府中有什么生面孔,男子……或女子?”
老妇似是仔细想了想,再摇头道:“不曾。这府内上下大小事老婆子我都管着,莫说有生人,就是有只生鸟,我也能瞧出来。”
颜元今睨了陈皮一眼,后者立马拍拍手,忽自王府府墙外飞进一道黑影,正是先前那暗卫,怀中还抱着一卷草席,径直在那老妇面前站立,而后将手中草席朝地上一扔,里头的尸首顿时滚落了出来。
老妇一声惊呼,若非道灵好心扶住,险些要吓晕厥过去。
广陵王世子坐在一旁椅上,慢悠悠道:“眼熟吗?”
老妇忍着惧意盯着那尸首面孔瞧了瞧,一边拍着胸脯,一边颤声道:“从未见过!”
陈皮见她反应不似作假,有主子默许,对着暗卫抬了抬下巴,后者当即卷起尸首踏墙离去。
乔吟看了一旁去池边作呕的老妇一眼:“王甫熊小心得紧,看来这府中下人的确什么都不知道。不过若是过去曾差人捉了那些女子来,总得有个安置的去处?”她沉吟道:“这府内瞧着确实不像。”
见老妇回来,颜元今忽道:“你家老爷养的那些小妾呢?”
老妇此刻魂没了一半,问什么便答什么:“从前那些乡下的小妾,自然都在乡下各处宅院里。”
“方州?”
“是。老爷在祖宅附近另置了数所宅子,都是给那些没带来胤都的妾室们住的。”
颜元今“唔”了一声:“据本世子所知,这王员外过去在方州爱养小妾可是人尽皆知,可我怎么看这府上却连个女眷都没有?”他嗤道:“总不能来了胤都后,便金盆洗手了?”
老妇立马道:“老爷是又娶了些,不过不在府里,据说是都养在城中别的宅院内了,老奴从未见过。”
乔吟道:“你是说,王甫熊在胤都城内置办了些宅院,专门用来养那些女眷?”
“是。”
李秀色闻言心头却是一凛,买宅子养女眷?怕不是挂羊头买狗肉……打着这名号做其他见不得人的事罢?
她想了想,开口问道:“那些院子在何处?”
老妇面露难色,摇头道:“我们也只知道老爷置办,却从未听他说起在何地。”
颜元今冷呵一声:“瞒得倒死。”
陈皮机灵得紧,没等主子吩咐已大声道:“岂有此理!主子,小的这就去查!”
说完便要一溜烟朝门外走,可没想到却忽被一小娘子拉住了袖子:“等下。”扭过头去,便见李秀色轻皱着眉头,她轻嘶一声:“我好像知道在哪。”
陈皮奇道:“李娘子晓得?在何处?”
李秀色斩钉截铁:“大理寺!”
大理寺?
陈皮正将信将疑,还未问出口,便见自家主子率先站了起来,经过他与李小娘子身边时,陈皮臂间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吃痛时下意识便将被小娘子揪着衣服的胳膊抽了回来。
自家小厮抱着胳膊“嗷嗷”哀嚎,广陵王世子头也未转一下,懒洋洋道:“既都知晓在何处,愣着做什么?走啊。”
*
好在广陵王世子今日又是坐了那辆华贵宽敞的马车来,几人便又一同坐进了车内。陈皮驾车朝大理寺而去,李秀色于路上解释:“乔姐姐,你还记得当日我们一行人因僵犬一事前来大理寺探查?”
乔吟点了点头:“自然。那日李妹妹还受了伤,还险些殃及性命,眼下可好些了?”
道灵大惊:“李、李娘子你受伤了?!”
他与她坐在马车内同一边,说着便要凑上前来关心,却被对面一柄今今剑毫不留情地挡了回去。
广陵王世子看也懒得看他一眼,只是黑着一张脸,约莫是想起了那日小娘子的伤势,叫着车厢内的气压都变得有些低起来。
道灵摸了摸胳膊,没再吱声,瞧见李秀色倒是一脸浑不在意,随口答了句“早好了!”,又赶忙道:“就是那日,我们出了大理寺在周遭查探,发现那附近几里处,有数所没人住的私宅。胤都建宅风也多半是建在城里,那般高门大院,为何偏要建在那般偏僻处?”
“你是说那些 ……”乔吟这才回想起来,眉头一跳,沉吟道:“的确,当时以为那些宅子取址是因着依山傍水的缘故,如今看来倒是未必,空宅几所,紧闭门户,恐怕是有些怪异了。”
“怪不怪异,进去看看便知道了。”
话音方落,马车便已到了大理寺跟前。
照着李小娘子探出头指的方向,陈皮又驾车而去,没过多时,便果真如她所说,远远见着几所宅子,院墙高大,不似普通人家的手笔。
只是还未停下,便忽听陈皮在外大声道:“主子,那宅前有辆马车!”
此时天色已暗,此地又如此偏僻,这个点谁会在此处?
乔吟道:“莫非是王甫熊?”
李秀色闻言一喜,率先便跳下了车,只见不远处那辆车内似是无人,而车前的宅院大门虚掩,人应当是已经进去了。
颜元今也下了车,盯着那辆马车,却忽而轻皱一下眉:“这车有些眼熟。”
眼熟?
李秀色尚在莫名,下一瞬,便见面前那宅院虚掩着的门忽然被人大开,而后便是两道人影。
为首那人生得清风明月好不熟悉,也一眼瞧见了他们,登时“诶?”了一声,欣喜道:“李娘子,昨昨兄?”
“……”
“顾公子?卫道长?”熟人相见,分外吃惊:“你们怎么在这?”
说话间,又见他们身后再跳出道人影来,此人一条长辫,腰系红鞭,又是标志性的橙衣束身:“还有我呢!”
“傅娘子?!”
没想着傅秋红竟然也在此处,多日未见她,李秀色当真是又惊又喜,两人一时忘了正事,叙起旧来。
颜元今轻轻一皱眉,撞撞身旁顾大公子的肩:“她们见过几面?”
“一面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