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寒鸦如暮
“脏!死!啦!”季絮从他手里逃脱,忍不住怒目圆睁。
她长睫上一边沾了石绿,一边沾了靛青,说话的时候一扇一扇的,就像两把小扇子。
陆终勾了勾唇,忽然伸手将人抱住。
“哇啊啊啊啊啊!你怎么还抱我!离我远点啊!”
“脏死了脏死了脏死了!”
“……”
直到将季絮身上跟自己一样也染得五颜六色不成人样,陆终才满意地收手。
“你说得对。”面对着季絮气得张牙舞爪的模样,陆终握着她的腰将她轻轻一提,扛在肩上。
“我就是小气。”
“喂!放我下来!”季絮一边提腿一边不住地拍他的背,“你要干嘛?!”
陆终语调微扬。
“洗澡。”
……
柴房的新木桶买回来这么久,总算派上了用场。
这颜料的效果极好,也不知道换了几桶水,才终于将身上的颜色洗净,不过头发上依旧还有残留。
“你……你不许偷看啊!”蒸腾水雾熏得季絮脸上浮起薄红。
木桶不算大,季絮背对着陆终正正好可以趴在边缘。
“嗯,不看。”
陆终往她头上浇热水,仔细地帮她洗净发间的颜料。
手指插入发间的力度很舒服,就像是在按摩头皮,再加上热气熏人,一时间季絮舒服得快要睡着过去。
“陆终……”
“嗯?”
“……没什么。”
“怎么了?”
季絮双臂伏在桶沿上,嘴角噙着一个淡淡的弧度:“就是想叫你一下。”
陆终有些莫名。
“你真的在我身边。”季絮的背影在不断升起的白茫茫水雾中看起来模模糊糊的。
“真好。”
“这样真好。”
带着些娇憨的声音让陆终的手微微一顿。
“……呀!”背后的人忽然覆了上来,腰间也环抱上一双手,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迷迷糊糊的季絮惊讶出声。
“你答应过不看的!”
下巴抵在她的肩胛上,低沉中带着缱绻的声音在耳旁萦绕。
“我没看。”
“……抱也不可以!”被坚硬胸膛抵着后背,季絮不由自主红了脸。
“你之前没说过不许抱。”陆终用鼻子轻轻蹭了蹭她耳后的皮肤。
“我现在说了!现在说了!”季絮不好意思地挣扎了一下,结果不小心碰到水下精神抖擞的物体之后,动作立马僵住了。
“我不太聪明,禁止做的事情,大小姐下次可要一样一样提前跟我说好。”感觉到她的窘迫,陆终哑声笑道。
“……你就是赖皮。”季絮嘟嘟囔囔。
陆终没否认,亲了亲她的后颈,继续替她梳理头发。
他这一次竟然这么规矩,没有毛手毛脚,这让季絮有些意外,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
陆终挑眉说了一句,季絮的脸顿时像个烧开的水壶,冒烟了。
“乖,晚上要去洗尘宴,会来不及的。”
第109章 宴席灌醉他
洗尘宴还未正式开始,城主府已经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高耸朱楼的外部大多都被雪覆盖,只在一些边缘处露出小片的红,显得漂亮又喜庆。
城主府的下人们忙前忙后布置宴席,朱楼前的大片空地上已经摆满了数张圆桌,早到的将士们正在扯着嗓子聊天喝酒,宴席中心垒着巨大的篝火,冲天的火焰足足有二人高,将周围人的脸都烘得又暖又红。
“老朱,你小子运气是真的好,今年雪境的兽崽子都没碰见几个,雪也下得少,竟然提前七八天就巡境回来了,这真是忒不讲道理了!”
“哈哈哈,陈三儿,你这话听起来可不是什么好滋味,好像不希望我们早些回来一样!说,你这泼皮安的什么居心?嗯?”
“哎呀!去年那会儿我们去巡境的时候,光是入境的时候因为大雪封路就堵了三天三夜,更别提那雪兽窝里的老兽,见着人就发疯,我这条胳膊都差点折里面,你说说你这老小子,连跟毛都没伤着,这哪儿是去巡境的,简直就是去嬉游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你朱爷爷我这次出发之前,可是特
地去拜过雪神庙,还受过雪神荫蔽的,你当谁都跟你一样大老粗!”
“嚯!你竟然还偷偷私藏这等好地方,我从来都没听说过!快给我说说是哪家雪神庙?我可得去给婆娘肚子求个平安!”
“从东玄门出去一路往东……”
“……”
“啪啪啪——”
清脆的掌声从朱楼的台面上传来,将在场人的视线瞬间吸引过去。
容瞻的双手撑在木栏上,褪去了重甲,虽然只是随意地打扮了一番,一身冰蓝色常服依然将她衬得美艳动人,高挑丰满的身材配上金色的瞳孔,叫人见之忘俗。
随着她的掌声,下人们从角门依次抬进来许多只处理干净刷好蘸料的小羊,架在篝火旁炙烤起来。
将士们跟容瞻显然也非常亲近,与她打起了招呼。
“老大!”
“城主!”
“老大,还得是您天生丽质,这一躺雪境巡下来,非但没有一丝倦容,反而更漂亮了!”
容瞻从高台上一跃而下,抽出腰间的匕首,用冰凉的匕身在那奉承她的将士脸上拍了拍。
“文敬,妄议长官,可是要罚俸的。”容瞻的手腕微微一转,对方脸颊皮肤上便出现了一小道血痕,“一月不见,你小子的嘴还是这么不把门。”
“只要老大您开心就好。”那叫文敬的将士顶着脸上渗出血滴的刀伤也丝毫不惧,依旧嬉皮笑脸,“别说是罚俸了,便是要下暗雪地牢,属下都心甘情愿。”
“油腔滑调。”容瞻笑了起来,眉眼生辉。
“可惜了,文敬,你这张脸实在入不得本城主的眼。”
“要想去门口锦桩排队,下辈子投胎换张好脸再来吧!”
容瞻伸手拍了拍文敬的后脑勺,随后从袖中掏出一小瓶金疮药,潇洒地往对方手里一丢。
“今晚,把你们的精神劲儿都给我拿出来。”
容瞻瞄了一眼角落处尚且空置的小桌,向所有人问。
“知道第一任务是什么吗?嗯?”
“知道!”
容瞻左侧的一个黑脸将士大声回答。
“把十四侍卫灌醉!”
……
季絮未进来过城主府内院,之前虽然在外头见过朱楼,但近距离观察后,发现比想象中的还要精致漂亮。
因为是宴会,所以陆终今日没有穿轻甲,但也没多做收拾,只是换了寻常的黑色劲衣,这一副打扮倒是与季絮第一次见他那时候相当。
季絮出门仍穿男装,裹着白色的裘衣大氅,只露出一张脸,像个雪貂团子,亦步亦趋地跟在陆终身后。
“你要是不想来,可以不来的。”陆终见她一副忐忑不安的模样,停了下来。
“不行,我要来的。”季絮没注意,差点撞在他背上。
“为什么非要跟着?”陆终不解,“你又不喜欢这种场合。”
……当然是因为想多了解你。
笨狗。
“……我好奇嘛。”季絮推着她催促他快一点,“快点啦,迟到是不礼貌的!”
陆终无奈。
“行……”
“如果你不喜欢的话,就跟我说。”
季絮使劲点头。
很快,季絮就知道陆终为什么不让她来了。
早来宴席的将士们酒酣饭饱,热热闹闹地划拳扯皮,在发现陆终来了之后,所有人的声音骤然停了下来,无数道没有丝毫掩饰的目光向他们投来。
没错,不止是他,是他们。
季絮对自己的特殊身份有一点模模糊糊的认知,但是没想到被人好奇到了这个程度。
她感觉自己现在就是动物园里的稀有动物,被人从头到脚地观察。
……好尴尬。
陆终倒像是对这种目光习以为常,完全没有任何不适应,泰然自若地带着她在那无人的小桌落座。
不知道是不是陆终身份特殊还是怎么样,其他将士都是三五八十个在一桌,显得很热络,但陆终这里只有他们二人,似乎这里就是单独为他留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