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月折栀
嘿嘿嘿。
不过大队长的重点是要大家好好上课,夸了宋软两句之后,继续展望美好未来:“等大家伙儿学会了,春天来了咱们以后就可以自己再采药材去收购站换钱了,也是多了一条赚钱的路子啊。”
这话一出,大礼堂的人齐齐的发出惊呼,夹着大家激动的询问声。
“真的咧?”
“天老爷,这也太好了!”
没办法,这年头实在是穷啊,大家在地里从年头干到年尾,抛开吃穿嚼用,一年能纯落个十块二十块都是很好的年景了,而且因为时代原因,除此之外他们几乎没什么赚钱的路子,但又是一大家子人,即使再节省,总也有这样那样的支出,日子那叫一个捉襟见肘。
一年到头吃不上几个鸡蛋——这是要留着换柴米油盐的,不干活的时候勒着裤腰带一天就吃两顿——省下来的粮食留着农忙活重的时候吃,更是连病都不敢生——看病不要钱啊?
小感小冒的都是自己咬咬牙挺过去,日子那叫一个紧巴巴。
但毕竟源就那么多,即使再节流,也不过是多攒块儿八毛的事,现在有人告诉他们能赚得更多,能不高兴吗?
至于采药得上山、得花更多的力气——华国人向来
是不怕吃苦的,只要有盼头有希望,他们有一股坚韧狠劲。
“哇,小宋真是个好同志啊!”
甚至还有人对着大队长叭叭:“把小宋选到咱大队,可是最正确的一件事!”
大队长看着底下积极响应的村民们,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又说道:
“也就是小宋好心,所以才这样帮我们,她可是义务劳动,什么都没有拿的!你们都给我认真听,要尊重小宋,要是我发现有那不着五六的不好好听还捣乱的,村头厕所的冬粪,你给我挑到春种后!”
大队长严厉地看着下面。
他毕竟是当了这么多年的领头人,沉着脸的时候还是很有威慑力,底下原本嗡嗡作响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主要是这个惩罚也确实吓人。
这可是一个相当严厉的惩罚了,现在还没化冻,粪冻得邦邦硬,掏起来又臭又累,化冻后到是好掏了,但是真赶上春种,本来就忙的脚不沾地累的半死,结束了地里的活之后还要去掏粪,铁打的人也受不住。
而且被罚过去掏粪的话,工分还比正常的少,狗都不干。
过了一会儿,有胆子大的人接上了话茬:“哎呀呀,咱可不是那么不知好歹的人,咱肯定听话。”
“对对对。”其他人也连连点头,纷纷拍着胸脯保证。
一个头上两根毛的二赖子大声地表忠心:“大队长你放心,我把小宋同志看的比我爹还重。”
周围人哄得一声笑了出来,大礼堂里一片欢乐的海洋。
大队长脸上的神情也缓和了:“小宋先给大家分豆汁再上课,大家都来排队,整齐的!”
大家伙儿老老实实地排着队伍,一张张黝黑的脸上尽是老实与乖巧,从来没有这么配合过。
大队长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就说,这么好的事,有谁会不同意呢?
大家伙儿是泥腿子,又不是泥脑子。
然后转向宋软,一张老褶子脸上笑得仿佛金丝皇菊开花了:“小宋,你来哈,小心点台阶别摔了嗷。”
宋软兴冲冲上台,打开了盖子,对着大家伙儿笑得露出了尖尖的小虎牙。
小孩子们虽然还听不大明白,但是也跟着一起笑,笑得小豁牙都露出来了,他们跟着大人,蹦蹦跳跳地去看打豆汁。
而且小宋姐姐之前还说,会给他们小孩子单独带特产呢!
小孩子们的笑容在在宋软掏出作业的时候戛然而止。
宋软早不早把从首都带来的练习册拆成一小份一小份单页了,见有孩子跟着大人一起上来,先给孩子们各塞一份。
小孩子:???
他们一个个小脸都吓变色了,就跟那被切了一刀的见手青一样,当场面色发青。
宋软:“这是我从首都专门给你们带回来的特产,首都的孩子都写这些,咱们可不能比他们差,对不对!”
这年头的集体荣誉重,又是东北这嘎达的人,更又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儿,哪怕是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们,也有着自己小骄傲。
听宋软这么一说,下意识就挺起了小胸脯:“对!!”
宋软见忽悠住了,搁哪儿啪啪啪鼓掌:“宝宝们加油!对了,不会做的可以问问你们家里人,不可以丢哦,你们还记得,化冻了你们就要来小宋姐姐这上学的,对吧?嘻嘻。”
她可贴心了,晓得现在的孩子蛮多都还没正经上过学,给的大部分都是很简单的算数题,就是担心他们不认字,方便他们询问大人。
在建国初期,可是有很一阵轰轰烈烈的扫盲班运动,这文盲有没有真被扫干净先不说,但是简单地算术大家伙儿还是认真学了的。
毕竟工分虽然是记分员算的,但要是自己不在心里算一遍那肯定是没那么踏实的,再说,你还有赶场买点东西换点鸡蛋什么的时候,钱总是要自己算的。
算少了整得他们像多不要脸的人——虽然确实是这样,但是在外面还是要稍微装一下的;算多了——他们一年到头才多少点钱呢,不如要他们的命!
就算真的什么都看不懂也算不明白,这年头一个村里乡里乡亲的七转八拐的都有点亲戚关系,问问别的懂的人就行。
宋软:嘻嘻,她考虑得可详细了,再没有比她还贴心的人!
小孩子们:不嘻嘻。
小孩子们的脸拉的比倭瓜还长。
有那机灵的小孩子,看见前头小伙伴的惨状,大惊失色地拔腿就要跑,还没跑两步,被自己的爹妈长手一抓,逮鸡似地抓了回来。
“首都孩子都写的题,你赶紧上去!”
没逃脱的小孩子们脸上的表情就跟死了爹妈一样,伸手接作业的时候动作无比的慢,一双双眼睛可怜巴巴地盯着宋软,想叫这个黑心肠的女人改变主意。
一眼就能看出他们小心思的宋软故意装作不懂的样子:“是还想要吗?但是我不知道有没有多的诶,这样吧,那你们先站在这里等一下,等我给其他人发完了,还有剩的就再给你们好吗?”
小孩子们:!!!
他们就跟那炸了毛的鸡崽团一样,一把接过作业就跑,跑得就差四肢爬行了,看上去只恨爹娘少给他们生了两条腿。
大人们还有些不满:“这些孩子,真是的,明明是好事啊,跑什么啊。”
但是很快,他们就不这么想了。
大家都知道,上课,从来都不是什么很让人愉悦的活动,尤其是必须认真听不能走神讲小话的,那更是一种直击灵魂的疲惫。
更别说宋软念的《赤脚医生手册》还是专业性比较强的,那是一点趣味都没有,大家伙儿一开始那是斗志昂扬,听到一半就两眼发直,只觉得宋软嘴巴一张一合,一连串单个字都晓得,合起来就不知道是什么话的语言就流了出来。
大概是这么一个场景:
宋软精神勃勃:“首先,我们来认识一下最值钱的草药——人参。”
底下众人腾地一下直起腰,一双双眼睛发亮:他们就爱听值钱的!
“人参作为咱东北三宝之一,有着相当的价值,它属于多年生草本(巴拉巴拉五百字)
众人点头,别得没听懂,但是值钱!
“人参的枝叶形状具体如下(巴拉巴拉三百字),主要长在(巴拉巴拉两百字),功效是(巴拉巴拉七百字)”
众人努力跟上节奏,啊,长得还挺复杂,努力记.ing
“采摘的时候要注意(巴拉巴拉八百字)”
众人的眼睛已经有点发飘了,觉得自己像个漏斗,宋软在台上呱呱讲,他们在台下哗啦啦漏。
“采摘回来后可以直接去收购站换掉,但是如果想要自己当个传家宝,保存炮制的方法也要注意(巴拉巴拉六百字)。”
众人此刻两眼已经发直了。
宋软她不仅对着书念,还发动系统给她整理资料,不仅介绍如何识别、挖掘草药,还例举了一些常见的小毛病比如喉咙痛、咳嗽之类的,可以用什么草药治,满满都是干货。
也真因为都是干货,大家都知道这是好东西,于是拼命往脑子里塞,但是本来就不擅长这个——他们要擅长读书还种什么地,早进城了——就跟那本来口干舌燥的人死命往嘴里塞压缩饼干似的,噎得直翻白眼。
宋软讲得有点口干,端着大队长给她泡的茶吸溜了一口。
人嘛,两眼发直灵魂出窍的时候,一般身体就会不由自主地做出一点小动作,比如玩玩手指摸摸脸,这里抠抠那里抓抓,主打一个用行为动作消磨难熬时光,但是这会儿大家手上都端着杯子呢,看见宋软吸溜,于是也下意识地就端到嘴边喝一口。
卧槽!!!这什么怪味儿!!
一个个就跟嘴里被塞了癞壳宝一样,眼睛鼓出来,嘴巴哆嗦着,但周围人挨着人又不能吐,喉咙咕咚一声,整个人看上去都要灵魂出窍了。
众人嘴里喝着老大爷胳肢窝味的泔水,啊不,豆汁,听着台上宋软呱呱呱呱呱,豆汁的酸
苦味仿佛从舌尖直达灵魂,仿佛整个人都没有活着的气息。
大部队的礼堂里那叫一个佛光普照。
每个人都一副清(sheng)心(wu)寡(ke)欲(lian)的圣贤模样,就连大队长,一张国字脸,都听成了囧的模样。
宋软这个缺德玩意儿,举着个话筒,看着底下众人心死如灰的表情,那是越讲越快乐,越想越嗨皮。
她还主打一个零零后(前世版)老师撕伞行为,经常隔三差五讲一半了突然停下,随机点人提问:“我刚才说的这个草药,保存的时候要注意什么?”
被她抽到的人都麻了,支支吾吾地站起来,平日里也是个横行大队的人物,这会儿弱小可怜又无助。
周边的人那是低头的低头,目移的目移,别说本着乡里乡亲的情分提醒了,生怕动弹一下叫宋软这个煞神注意到。
最后宋软宣布下课的时候,所有人发自内心地长舒了一口气。
该怎么形容那一刻的感受,像喷涌的地泉重开压在上面的石块,像被猎人抓住的野鸡被解开了翅膀上的枷锁,像你挤一个熟了的痘痘,白色的脓噗呲一下飙了出来,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出轻松和愉悦。
原本打算就直接拖着身心俱疲的身子、站起来赶紧撒开腿四散奔逃的,一转眼看见宋软抱着手臂站在台上似笑非笑,一双眼睛乌溜溜在四处扫,像是在说“我倒要看看谁第一个走的”,整个人霎时间就顿住了。
灵魂深处的本能让他们缩回了要逃跑的jiojio,乖巧地站在原地。
有那思路活的开始呱呱鼓掌,伴随着殷勤的夸赞声:“小宋老师讲得好!”
“对对对,讲得好,讲得好。”
一瞬间,整个礼堂充满了热烈得几乎掀翻屋顶的掌声,歌舞升平的近乎虚伪。
宋软满意地点点头:“大家回去好好消化消化今天的内容,以后我路上遇见你们谁了,随机抽查的啊。”
热烈的掌声一瞬间戛然而止,礼堂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脸上都是这样一副表情:
啊???什么玩意儿啊???
第163章
二合一这和把狼招过来有什么区别?……
不过这样子的全队补习班也并没有像正儿八经上课那样天天开,一是这就宋软的个人恶趣味,啊不是,是宋软个人无私奉献的义务劳动,没想把自己整得像上班一样朝九晚五劳心劳力。
二是这片土地虽然肥沃号称宝库,但就算是国库都是有限度的,更何况草药的生长也需要特定的环境和条件,不像杂草似的一长一大片,这边长得多的也就那么十来种,几节课的时候足够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
不过就算是这样,也叫村民够苦不堪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