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月折栀
宋软眼疾手快地把一块冰糖塞了进去。
好事:……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屈服吗!
它嘎巴嘎巴两口把糖吞了下去,意志坚定地继续张嘴。
宋软反手就是两块鸡蛋糕。
好事的嘴巴打了个顿,再次张开的时候就显得不是那么果决了。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屈服吗?
宋软伸手就是两把水果糖。
好事两口咽下,吧嗒吧嗒嘴,一边斜着眼偷瞄宋软,一边夸张而缓慢地继续张嘴。
它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放饭的,看见没有,我张嘴了。
宋软啪啪就是两大块蛋奶饼干,每块都有巴掌大。
好事满意了,吃饱喝足,它整个驴都温柔下来。
你以为的对。
他们就是喜欢我才这样的,不然他们怎么不找村头的老黄牛呢?还是因为本驴可爱。
这边人驴关系得以修复的驴棚岁月静好,那边村头的牛负重前行。
真。负重前行。
王雪抱着手坐在牛车上,眼角眉梢都是得意。
看看看看,还是她最聪明,那群目光短浅的智障们还在知青点盲目欢喜,她已经高瞻远瞩地想到要去城里抢书了——她还专门花了一块钱包了老王头的牛车,这样傻子们就算是反应过来了也得花个把小时跑到公社。
哈,他们拿什么和她争!
优势在我!!
王雪得意洋洋。
王雪趾高气昂。
王雪插着腰睥睨八方。
但她的嚣张只持续到抵达书店前——宋软她们回大队前也来这转了一圈,被人山人海震回去了,而现在鏖战的人更多。
但这并没有叫王雪退却——要论战斗力,不是她吹,整个东风大队,也就宋软那个怪力娘们能勉强压她一头,她个人的人生信条就是生命不息战斗不止,头一甩袖子一挽就加入了这个加量版的沙丁鱼罐头。
还别说,到底是在东风大队这个极品窝历练过,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王雪一路没缝硬挤见缝插针,还真叫她挤到了最前头。
现在这个环境,书可不止是书,那是他们未来进步的天梯啊。
当即就有半天没蛄蛹到前面的人不满,隔着人群嚷嚷道:“哎,你这人怎么回事,挤什么挤?”
王雪哪是个好惹的,当场龇了回去:“你不来挤,你出去给咱让位呗,装模做样扮什么大尾巴狼。”
那人也没想到王雪一个年轻姑娘居然敢直接顶回来,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一个女人家,这么牙尖嘴利,还扯什么读书?”
“你嘴软牙歪,也没见着你成大学生,这不还是得和我这个牙尖嘴利的女人一起抢书?”
王雪嗷嗷地叫嚣;“自己不行看别人厉害,眼珠子都滴血了吧?我都不用看你试卷,你必然考不上!”
刚得知高考恢复的消息就被说这种话,简直比被人咒断子绝孙还狠。
那男人气得是真的眼珠子就要滴血了,咬着牙冲过来就想扇她。
可惜动作被汹涌的人潮吞噬,啊不,还前面的人贡献了一股反推的力量。
王雪借此机会,一个神龙摆尾窜到了柜台上,整个人就战场上先登的士兵一样,那叫一个得意,并顺手给多嘴男人翘了一个小拇指:“哈,就说你不行吧。”
然后一个猛子扎到书堆里疯狂翻找——像这种没用的酸鸡男人,才不值得浪费她宝贵的精力,书才是最重要的。
那如饿猪拱食恶狗扑肉的架势,叫周围的人都为之侧目。
但这毕竟只是个耗子洞大小的破烂书店,纵使王雪的战斗力再强,也没办从王八坑里摸出波士顿大龙虾。
——就她手上的那两本掉页破皮的老书,已经是她运气好能争能抢的产物了
眼见着实在找不到新的,而周边急了眼的人甚至想抢她的,王雪连忙把书塞进怀里,随手给一旁被挤得眼珠子都要突出来的看店老大爷塞了两张毛票,一路挤了出来。
只抢到两本本来就心烦,一回头看见衣着凌乱但两手空空的王浩,眉毛就竖起来了:“你一本都没抢到?”
王浩低着头嗫嚅道:“人、人太多了,我,我抢不到。再说姐你不是抢到了两本,要不然咱先回去了看着,剩下的之后再找?”
王雪看着他这个二百五的窝囊样就烦,一想到这还是和她有血缘关系的弟更是烦上加烦,伸手就是一巴掌:“回去回去,你就嘴巴一张,净说些蠢不愣登的话!”
“以后再找,现在消息刚铺开,大多数人都没反应过来你都买不到,等以后消息传得更广知道的人更多了,你还能买到?做你的猪头大梦去吧!”
“真是个蠢货!”王雪是越说越生气,看着弟弟的一脸蠢样,反手又是一巴掌。
直抽的王浩像个原地打转的陀螺,呼啦的就是一个三百六十度大旋转。
蠢货不吱声了,空气都清新了一些。
王雪缓了口气,吩咐道:“你,去废品收购站看一看,只要看到了,别管是不是再别人手里,抢过来!”
王浩:“啊?”
他心怀侥幸地小声又问了一遍:“我、我去吗?”
王雪忍无可忍:“是的!就是你!”
王浩被吼得缩脖子耷脑的,再不敢反驳,跟个老鼠崽似的一溜烟地跑走了。
看他那蠢头蠢脑的样,真不知道是不是在妈肚子里的时候羊水喝多了。
王雪在原地跺着脚骂骂咧咧了两句,从包里抽出一条花头巾,望脑袋上一盖,朝着一处僻静的地方去了。
鸡蛋不能装在同一个篮子里,她要去黑市找找!
也许是受高考恢复消息的影响,今天的黑市格外热闹,平日里入了街,只有零星几个人做贼似的抱着背篓或者藤筐张望,买家也遮头掩脸的,像是地下工作者在交换密报,但今天格外不同,不说游人如织,也是三五成群。
卖野鸡野兔的、水果米面的,竟颇有些过年赶“社会主义大集”的意思在里头了。
可惜,没什么人卖书。
王雪从街头问到街尾,别说复习资料了,纸片子都没见到一张。
也是,谁都不是傻子,这眼见着复习书的价格就要水涨船高,哪怕不高考只想卖书捞一笔的,也想着再等等价更高的时机。
王雪在街上走了两个来回一无所获,出了街口又累又气,刷地一下把头巾摘了下来,像鞭子似的对着空气一阵抽以泄愤。
“小妹儿,”从黑市街里窜出一个汉子,看上去二三十的岁数,长得也算高壮,只是眼睛滴溜溜地怎么看不像个老实人。
他一边鬼祟祟地往周边看,一边压低了声音:“你是要找高中课本是不?”
王雪把头巾收回手心,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落在他身上:“你有?”
也就是这会儿是有求于人,王雪的语气神情缓和了不少。
平心而论,她不当爆竹炸粪坑的时候,样貌上也有几分清秀的——这遗传了她娘。她娘一个农村人能攀上宁远爹这个小军官,除了手段,外貌上当然也不算差。
毕竟男人嘛,嘴上说着看灵魂内在,眼珠子盯着脸和身材。
高壮汉子的目光在她脸上一扫,眼睛里的精光一闪而过:“有,但是都在我家,你要的话得跟着我一起去取。”
听起来没啥毛病,毕竟谁无缘无故揣着几本书在大街上跑呢?
“你有书,你自己不看?”王雪顺口问了一句。
“这是我爹之在废品收购站捡回来想给我看的,但我实在不是个读书的料,与其叫书放在我手里糟蹋了,不如卖给你们这种本来就有学问的知青,你们用处大,我也能去吃顿好的。”
那汉子憨憨地一笑,露出一口的黄牙。
“那也确实。”
王雪是个除她之外全员垃圾的性子,别人放低身段自谦,她顺脚就上去当脚踏踩着了:
“瞅你这样子确实不像能读书的,还是在我手里用处大。放心,只要书是好的,价格都好说。”
黄牙汉子原本正憨笑的脸扭曲了一瞬,眼神也有一晃而过的阴森,很快掩下:“那你跟我过来。”
王雪不做他想地跟了上去。
一路避着人走过狭窄的土墙巷子,灰扑扑低矮的檐,墙越走越简陋,路人越走越少,甚至到了后面都不用避着人了——因为压根就没有人。
一开始王雪还因为有书在前头吊着勉强忍耐,又走了一会儿后不耐烦了:“你家住在什么地方,怎么还没到?”
前头的人终于停下脚步:“到了。”
王雪横鼻子竖眉地掀开眼皮,颇为嫌弃看着柱子似杵在那的人:“那你拿去啊!还桩似的呆在哪儿干什么?”
“哈,干什么。”黄牙汉子猛地转过身,嗤笑着重复了一遍,然后猛地扑了过来,“干//你啊。”
王雪猝不及防,一下子被他按倒在地上,后脑勺“咚”得一声撞到地面上,眼前一片金花闪烁。
黄牙汉子粗暴地扯向王雪的领口:“一个个眼睛长在天上的小娘们,傲什么傲!国家都叫你们来咱这了,不老老实实的待着,还想跑!”
“跑,等老子在这办了你,看你一个破鞋还怎么跑!”
王雪正头晕眼花着,但只迷迷糊糊听见零星的两句,顿时反
骨就上来了,张嘴就要咬他手。
黄牙汉子眼疾手快的将手一抽,顺手就是一巴掌:“还敢还手!”
啪的一声巨响,王雪的脸像气球一样高高的肿起,仍不服输,蹬着腿要踹他。
却被黄牙汉子一膝盖压得动弹不得。
直压得她像一条被八十斤渔网牢牢困住的五斤小鱼,拼命挣扎转圈舞,一看战绩二百五。
王雪:……
“赫——呃——tui!!”
黄牙汉子劈头盖脸接了一脑门的唾沫,勃然大怒,伸手又要扇她。
王雪一缩脖子躲了过去,虽然脸肿着,但气势不弱,高声叫骂道:“老娘跑不跑关你卵事,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狗东西,你等我出去的!”
黄牙汉子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出去?”
王雪没听明白,但后颈莫名一寒。
她咬着牙,拼命地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