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月折栀
“……”
两人呆若木鸡,面面相觑。
眉飞男嗷得一声就哭了,再不见刚刚的眉飞色舞。
宋软心满意足地把已经拆开了三遍的鞋带系好:精彩,真精彩,还有番外节目!
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宋软从来没有这么深刻地体会到这句话。
宋软啧啧啧啧。
别说,吧唧两下嘴,还把自己吧唧饿了。
宋软琢磨着去国营饭店吃点什么,最好是烫烫的汤汤水水,在这样的天气里吸溜一口,想想就觉得舒服。
吃饱喝足,下午那场语文才好考不是。
正琢磨着呢,突然眼前一暗。
宋软有点懵逼地抬起头,一对穿着灰扑扑棉袄的男女拦住了她的去路,两人挑鼻子瞪眼地排排站,看上去有点像动画片里对着小羊们放狠话的红太狼和灰太狼。
宋软:?干啥啊这是?
她也不认识这里俩啊。
红太狼扯了扯身边人的衣袖:“就是她打的我!”
她冲着宋软嚷嚷:“你写都写好了,叫我看两眼又不会少两块肉,至于这样吗?小气扒拉的!”
不是,姐,你作弊的你还这么狂?
宋软也是头一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边上的灰太狼跟着恶狠狠地看过来,目光落到宋软的脸上,一亮,故作深沉地咳了一声:
“这位女同志,我看你像是知青,天南海北的来,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就该互帮互助嘛!你就叫她看一眼,也不碍着你的什么事,多个朋友多条路,你说是不是?”
“是你爹的大头!
突然间,灰太狼就像屁股上装了一个发射器一样,蹭的一下就飞了出去。
红太狼嗷得一嗓子尖叫道:“你太过分了,不同意就不同意,干什么打人啊?!”
宋软:???
她有些迷茫地低头看着自己刚抬起、还没来得及伸出去的脚——她现在都练成气功、会隔山打牛了?
还是系统给她开挂了?
怼精系统:
【不是我】
正合计着,一道耳熟的叫骂声紧跟着响了起来:“不要脸的东西,抄别人的卷子你们还有理了!”
王雪的心情十分不美妙。
数学好他娘的难,她空了好几个不会做,本来想着偷偷瞄两眼边上人的,结果眼珠子悄咪地一骨碌——玛德一群抓耳挠腮的傻子。
也是见了鬼了倒了霉,老天不开眼,把她分到了菜鸡堆里,想抄都没个对象!
玛德一群煞笔,连个数学题都不会做!
第一场就考成这个德性,她还能上大学吗?
王雪窝了一肚子火,结果刚出来就听到这样不要脸的话。
——她都没抄到,别人凭什么抄?
她还在雨里面哗啦啦地淋着呢,别人凭什么偷伞躲雨!休想!!
而且大学多难考哇,就那么几个名额,她考得又不是那么好,万一这个不要脸的小贱人就因为抄的这几分,把她顶下去了怎么办!
没抄到的王雪现在就是最大的维护考试公平的判官。
当场就是一个跳跃飞踢,一脚把灰太狼踹了个大马趴。
王雪激动之下的嗓音又尖又利,加上还提到了叫人敏感的“抄”字,顿时叫周边人的眼睛若有若无地瞟了过来。
到底不是个光彩的事,两人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灰溜溜地跑了。
王雪扭过脸来对着宋软就是嗷嗷地教训:“你立场坚定点,不许给她抄!听见没有?”
要是宋软和她弟一样的菜鸡,他们爱抄不抄她才懒得管,最好笨蛋抄笨蛋俩人一起完蛋、给她带走两个竞争对手大瓣蒜。
但她听她当大队长的叔说过,宋软这癫娘们成绩挺好——这就不行!
她没沾上的便宜,别的贱人凭什么就能这么幸运!
自己的菜鸡固然可恨,别人的飞升更叫她双眼滴血。
王雪眼睛都绿了。
她嫉妒地盯着宋软的脑子,好想偷偷地把宋软的天灵盖拧开,蒯一勺脑浆放到她自己的脑袋啊。
但是她打不这个悍娘们。
要是叫宋软知道她的想法,怕不是会先一步把她的天灵盖拧开。
王雪痛苦万分地移开了视线。
占不上便宜只能看着别人越来越好的感觉真是太揪心了。
嫉妒。
想挠人。
王雪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心肝疼,加上本来就不喜欢宋软,这会儿更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恨恨地翻了一个几乎到后脑勺的大白眼,头一甩,走了。
宋软:……
她倒是没在意王雪的态度——毕竟她俩关系向来不咋地,只是有些惊奇:
难以想象,这样正义的话,居然是从王雪嘴巴里说出来的,真是人活久了什么都能看到。
再次回到考场的时候,宋软才发现刚才拦她的红太狼原来是她的左桌,见她来了白眼一翻,歪着脖子转过去。
不过试卷一发,又鬼鬼祟祟地转了回来,眼睛暗戳戳地往她试卷上面瞄。
那宋软能让她抄到?
她甚至嫌自己的胳膊细了挡得不严实,歘一下把自己的袖套摘了下来,挡的那叫一个一字不漏。
气得红太狼的鼻子都快歪了。
也许是因为第一场考试时的动静实在是闹得太大,学校吸取了教训,增加了下面几场考试的监考人员,尤其是他们这个考场,嘿,六个!
豹子精派去看守唐僧的妖兵都没这么多。
但多也有多的好处,下面几场那叫一个风平浪静。
总体来说,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大队长带着老王头来接他们,笑眯眯地往他们手里一人塞了一小把米花。
考完试大家也轻松了,一边抛着丢进嘴里嚼,一边说笑着爬上板车。
板车载着这群年轻人行驶在泥路上,木轴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不知道谁开的头,大家一起唱了我们走在大路上。
歌声清亮,绕着山腰传向远方。
第178章
拜神树
高考一结束,憋的狠了的老天便扑簌扑簌地下起了大雪。像是羽绒服厂里装鹅绒的麻袋被人扔到天上后猛地划开,天地间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原本因为之前老不下雪而焦虑、又不敢说怕影响考生心情的老人们这会儿也长舒了一口气,念叨着“瑞雪兆丰年”,脸上的皱纹一条条舒展开来,像是盛放的菊花。
雪猛猛地一连下了七八天,等到终于停下的时候,地上的积雪已经到了没过人膝盖的地步了。
天上一片云都没有,地上的雪白灿灿地反着天光,乍亮乍亮的。
江上的每一滴水、山上的每一根树枝都被冻实了,学校也放了寒假——他们黑省的寒假放的比别的地方早些。
没有必要的上班任务,宋软就更不乐意出门了。一连七天,在家里睡了个天昏地暗。
不过总有人不惧严寒。
“冷冷冷冷冷冷冷……”
韩珍珍头上带着大耳朵帽子,像个老太太一样缩着脖子佝着腰,一边哆哆嗦嗦地搓着手,一边牙齿打着颤地撺了进来。
“好事你好啊你好啊。”
她熟练地和前来开门的小驴打了个招呼。
被从温暖房间里踹出来开门的好事气呼呼地打了个响鼻,把嘴上叼真的开门绳重重一甩。
好什么好好好好,你试试大冷天的被丢出来开门,我看你还好不好。
雪刚停就往外面跑,你比驴还抗冻。
韩珍珍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蛋奶饼干,塞进了好事的嘴里。
好事:!
它黑溜溜的眼睛一下子瞪大,长脖子一伸就是一个标准的鞠躬:欢迎您,亲爱的贵客里面请!
韩珍珍熟门熟路地窜进房里,熟门熟路地往炕上一窜,感受着从身下传来的热量,打着寒颤长长地“哈”了一声:“舒服!”
宋软推去一杯热气腾腾的水。
韩珍珍缓了一会儿,终于从冻狗的状态挣脱出来,两腿一蹬又是一条好汉:“走哇,听说今天公社的大礼堂放电影,咱去看看呗——大家都走了。”
宋软盯着她冻得通红的鼻子沉默了一会儿,感叹发自灵魂:“你是真的不记冷啊?”
韩珍珍嘿嘿嘿:“真的太无聊了嘛!”
她被北风吹成一条缝的眼睛难得闪着精明的光:“叫你家好事垃雪爬犁拖咱俩去!咱俩围巾帽子手炉都带上,肯定不会冷的。”
在一边嘎巴嘎巴嚼着冻饼干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