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蒋牧童
可是随即想到,这般乃是僭越,又迅速垂下头。
萧晏行似乎也并不想卖关子:“是随我一起入长安的马车夫薛伯。”
折剑脸上登时闪过一丝杀意:“此人现在何处,属下立即将他处死。”
萧晏行如点墨般的黑瞳,清淡淡落在他身上,脸上露出莞尔笑意,这才不紧不慢道:“他自是死了,连那些刺客也一并都死了。”
这也是那日,他在上阳宫中,将所有刺杀他的人都杀了的原因。
这些人极可能知晓薛伯身份。
不过他们刺杀他,并非为他真实身份,但不管是否有这个万一可能性,萧晏行都不允许存在。
因此他一并将那些人,都送去见了阎王。
萧晏行嘴角微掀,露出一丝淡淡笑意。
只因他想起谢灵瑜,她竟以为他杀那些刺客,是为了给车夫薛伯报仇。
当真是个天真又不谙世事的小殿下。
“少主英明,都是属下等人蠢钝,”折剑再次说道。
萧晏行并不想听到这些车轱辘话,他说:“如今我住在永宁王府,极为安全,待会试结束之前,找出幕后之人。”
“是,属下定不辱使命,”折剑掷地有声道。
萧晏行面无表情,声线更是冷到极致:“你名为折剑,可切莫当真折了剑。”
折剑瞬间想起,少主方才亲口说出的那句这是最后一次。
若有再有下次,他便会从名为折剑,变成名副其实的折剑。
*
待雅间的门再次被推开,谢灵瑜抬头,就瞧见萧晏行换了一身长袍,腰间系着皮革蹀躞,显得他身姿越发挺拔出挑,如同从画中走出来的仙人之姿。
便是一旁的柳郗,也不由多看了对方几眼。
毕竟这等长相和身姿都如此完美无瑕的男子,便是整个长安都挑不出一二。
“柳大人,方才我的请求,您应该没问题吧,”谢灵瑜收回视线,十分轻快地说道。
柳郗正色:“柳某资质愚钝,当年也不过是会试二甲而已,算不上出众,若是说相互指教倒还可以,万万不敢担上指导之名。”
谢灵瑜单手托着下巴:“柳大人太过自谦了,你既能金榜题名,便已胜过万万举子。”
“我们郎君可就要拜托你了。”
萧晏行此刻刚在原先的位置上落下,便听到这句话。
待他抬头,就看见柳郗一脸震惊地朝着谢灵瑜和他看过来,显然是有些迷惑,竟有些敲不定他们之间的关系似的。
谢灵瑜却不管,反而扭头对萧晏行说道:“方才你虽不在,但我已为你请了一位名师,柳大人乃是上一届科举的二甲十二名,当年他中榜之时也不过年方二十。”
萧晏行有些怔住,他竟没想到,谢灵瑜让柳郗留下,竟是为了这件事。
她是为了自己会试一事,在求柳郗?
这件事所带来的巨大冲击,竟叫从来能谋善断的萧晏行,竟就这样怔在当场。
她何等尊贵身份,为何要为自己做到这般程度。
萧晏行并非善于被所谓情绪所左右之人,此刻他却被如同笼罩在一团迷雾之中,竟有些看不清楚眼前的少女。
或许,他心中隐隐看
清了,却又不愿承认。
柳郗说道:“殿下和萧郎君若是不弃,下官便斗胆与郎君说说上一届我的亲身体会。”
“听君一席话,如读十年书,若是有柳大人倾囊相授,辞安想必也可以在这一届科举大放异彩。”
既如此说定,柳郗便说今日时间不凑巧,待过几日相邀。
谢灵瑜自然不会强求,毕竟人家也得回去好好准备一番。
很快,柳郗便提出告辞,这次谢灵瑜照旧让人送他们下去。
她正好也将听荷他们支使了出去。
待雅间只剩下他们二人,谢灵瑜歉意地看向萧晏行,轻声说道:“方才你应该也能感觉到了,这位柳大人似乎误会了你我之间的关系。”
“殿下不必担忧,下次见到柳大人,我定会与他解释清楚。”
男子清润的声音在雅间响起。
谢灵瑜却轻笑着摇头:“我若是不想让他误会,方才就不会如此说了。”
萧晏行鸦羽般的眼睫颤了下,似不太理解她是何意。
“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怕这位柳大人藏私,若是让他以为你我是那等关系,他为了让我替他办事,也定会全力以赴指导你。有这么一位上届进士倾囊相授,对你定会有益处。”
萧晏行极力抿着嘴角,最后才声音极轻地说道:“殿下答应了他何事?”
“放心,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柳郗觉得如今大周对于这些藩客太过纵容,他曾几次上书却都因为位卑言轻,从未被人采纳过。他说我是他认识身份最为尊贵的人,也是最能接近圣人的人。”
萧晏行当即蹙眉:“他希望你向圣人进言?”
可是连他都知道,谢灵瑜的身份尴尬,并不适合参与朝堂之事。
“难道殿下已经答应了?”萧晏行心底也有答案,却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此刻,谢灵瑜眼底泛着浅浅笑意,似并不在意,直到她乌黑瞳孔里闪过灼灼光热,直勾勾盯着萧晏行,柔软的声音有种莫名的坚定。
“辞安,我总归是只希望你好的。”
明明并不是多露骨的一句话,却一下将他心绪掀的天翻地覆。
她就在坐在他身侧,清妍绝丽的脸颊噙着浅淡笑意,可眼底流露着如同曜日般夺目而炙热的赤诚,她全然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更是没有丝毫顾忌。
她就这样全心全意,想要为他搭上一座登天梯。
竟只是因为这么一句。
——辞安,我总归是只希望你好的。
这一瞬,萧晏行才发现这世间最厉害的并非刀剑利器,而是不知不觉间便悄然缠绕上来的这份柔软,如同密密麻麻的丝线般,将人心缠绕成蝉茧的模样。
连他自己都不知,这之后会孵化出何等怪物。
第21章 你瞧,这不就来了。……
天色渐晚,黄昏朝霞布满天际,将整个长安都染上了一层暧昧的赤橘色,霞光落在每一个行色匆匆想要归家的身影上。
马车到了王府,停在了指定地方,谢灵瑜这才下车。
随后萧晏行也下了车,走在她身边。
谢灵瑜转头看向身侧的男子:“今日这一趟,倒是收获颇丰。”
“殿下说的是,还要谢过殿下特意为我寻得那位名师,”萧晏行声线清缓。
谢灵瑜倒是不太在意,随口道:“如今离会试的时间所剩无几,我请柳郗也不过是想让他聊一些可能会遇到的状况,真正要靠的还是辞安你这十几年来的勤奋刻苦。”
读书一事,本就不是能速成的。
纵观这些科举会试之人,谁不是四五岁开蒙,苦读几十年,这才有了金榜题名的机会。
况且科举也不过是萧晏行进入朝堂的一个法子罢了。
不管他今科考了多少名次,都不会影响他未来在朝堂上举重若轻的地位。
两人一起朝着前院走了过去,只是这一幕却被角落一个婢女瞧见。
这个婢女抱着手里的东西,压根不敢动,直到谢灵瑜一行人身影彻底消失,她才敢从树后面悄悄走出来。
待她左右看了一眼,迅速抱着手里的东西,一路疾行。
直到她来到后院里的一处院落,院门口赫然挂着‘潋芳院’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婢女一入内,正在院中的小婢子瞧见她,纷纷恭敬喊道:“梧桐姐姐。”
这个叫梧桐的婢女,一路走到门口,挑起门帘进了屋内。
“东西拿回来了?”屋内原本正坐着的小娘子,瞧见自己的婢女回来,满脸喜色。
毕竟这件首饰,可是太妃特地送给她的,极为贵重。
这个潋芳院内的小娘子,自然就是章含凝。
在谢灵瑜这位小殿下未回来之前,她一直住在此处,使奴唤婢,宛如这座王府真正的千金大小姐。
直到谢灵瑜回来,几次在对方手里吃了亏之后,章含凝心头一直惴惴不安。
毕竟她生怕对方会将自己赶走。
这些日子里,她是绞尽脑汁的讨好韩太妃,好在韩太妃一向吃她这套,而且不知为何,谢灵瑜除了来请安之外,其实与韩太妃的关系并不算亲近。
好在也正是因为这样,才给了章含凝更好的机会。
这不韩太妃也明显觉得她受了委屈,竟又让人在东市订了一套首饰,说是要给她笄礼上所用的。
想当初章含凝不过几个箱笼,几乎是身无长物的来了长安。
现如今再瞧瞧,她住着的院子以及这屋子里所有的摆件,又有哪一样不是价值不菲,若是拿到东市全都能卖出个好价格。
梧桐将手里精致的盒子,捧给了章含凝。
章含凝立马迫不及待的打开盒子,看着里面金光灿灿的首饰,细细打量了许久,都舍不得盖上盒子。
她失了爷娘之后,家里的那点祖产也被阿耶的族人抢走。
正是因如此,她才想这种情况,想起了阿娘在长安的娘家,虽说阿娘只是个庶女,但她出身名门,当初也是她阿耶科举高中后,才能求娶到了阿娘。
她来了长安之后,方知从前的自己是何等井底之蛙。
长安的富贵简直要迷花了她的眼,可是这一切都与她无关,直到她阿娘的陪嫁嬷嬷,告诉了她一个秘密,她才彻底翻了身。
“梧桐,你阿娘这些日子,身子可好了些?”章含凝突然想起来般,抬头朝她看去。
梧桐原本正在出神,此刻被她这么一问,方回过神:“回小娘子,我阿娘早好些了,还要多亏小娘子送的药。”
这个梧桐便是她母亲陪嫁嬷嬷的女儿,当初就是他们一家三口,护送着章含凝回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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