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蒋牧童
谢灵瑜望向对方,不紧不慢提醒道:“左大人,今日我是鸿胪寺少卿的身份上朝,你称呼我一声少卿大人便可。”
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竟叫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被缓和。
虽说朝会严肃,但是两方政见不同,在朝会上吵起来的事情,也时有发生。
众人本以为这位小殿下,只怕是斗不过这个监察御史,没想到她上来不仅没有丝毫畏惧,还轻轻松松拨了回去。
一时间,不少人满意的点头。
“至于说轻松放过,我倒是有个主意,只是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一直端坐在龙椅之上,未曾开口的圣人,终于缓缓开口:“你先说来听听。”
谢灵瑜恭敬道:“因为此番打架之事,国子监的校舍确实有大面积损坏,当然也需要大批徭役修补,不如便让此次所有参与者服徭役,共同修复被破坏的校舍。”
“孟子有言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既然国子监诸多监生都是我大周未来的栋梁之才,如此这般锤炼一番,对他们也身心有益吧。况且我想经过此次徭役之后,这些打架者若是再有冲动之时,必也要好好想想这次所服劳作之辛苦。”
谢灵瑜说完,整个大殿竟有种鸦雀无声的安静。
一时间,不管是想要找茬的监察御史,还是想要维护自家子侄的诸位大人,都直接陷入了沉默。
反倒是上首坐着的圣人,居然轻笑了起来:“朕以为,爱卿这个办法甚好。”
圣人这句话,倒是一下将所有人都拉了回来。
一时间,整个太极殿中异口同声响起:“陛下英明。”
*
两日后,鸿胪寺内所有人站在中庭,皆有些疑惑。
“萧大人,你知道我们为何突然被喊到此处?”旁边另外一位寺丞,低声问萧晏行。
萧晏行淡然道:“许是寺卿大人有事吩咐吧。”
原来在一刻钟之前,鸿胪寺上下所有官员以及小吏都被喊到此处集中,但是又未提前公布是所为何事,所以大家议论纷纷。
不过很快寺卿曹务实和少卿谢灵瑜携手出现。
“好了,我知道大家都想知道,此次有何事发生让你们在此处集合,不过呢,这件事并非本官功劳,所以我便让少卿大人来讲给你们听。”
此时大家也注意到,跟着两位大人一同前来的,还有几个仆役,他们两人一组,手中抬着巨大的木箱子。
在谢灵瑜说话间,箱子已经被放下,但是那种沉闷砸在地上的声音,也让人众人明白,这里面定然是装着极沉的东西。
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众人纷纷好奇地朝着那几口箱子看去。
谢灵瑜挥挥手:“打开吧。”
于是几个仆役合力将箱盖打开,瞬间,里面堆积满满的铜钱露了出来,好几个箱子,里面装着的全都是一吊又一吊的铜钱。
许多人何曾见过,这么多钱放在一起,连呼吸都不免加重了几分。
谢灵瑜倒是很满意大家这般惊讶的反应,片刻后,她才说道:“诸位,这笔银钱乃是先前国子监斗殴时,犯事监生所交纳的罚金,因陛下顾念我们鸿胪寺在此次事件中,反应迅速,处置妥当,特嘉奖于整个鸿胪寺。”
竟是陛下的赏赐,鸿胪寺这么个冷门官衙,何曾有过这么风光的时候。
“我知先前官衙经费紧张,大家有时连俸禄都无法全数拿到,所以这笔银钱寺卿大人与我商议之后,决定按照品级,分发给鸿胪寺所有人。”
这话说完,整个中庭先是安静一瞬,随后犹如炸开了锅般。
谁能想到还有这等好事儿呢。
想到这位小殿下,不过来了鸿胪寺半个月都不到,不仅带着他们出了先前的冤枉气,居然还特地给他们所有人发赏银。
因为之前罚金之事,谢灵瑜只跟柳郗商议,连曹务实这个寺卿都不知道。
她是怕事有不成的话,让大家空欢喜一场。
如今事定,一切都按照她所设想的结果而去,倒是显得万事顺遂。
谢灵瑜看着底下开心不已的众人,她轻笑道:“待会账房会在此处设案桌,大家只需要画押按手印,便可领取自己那一份银钱。”
一想到马上就能领到钱,所有人更是开心不已。
谢灵瑜也并未多言,直接让账房的人过来干活了。
她正准备离开,便瞧见萧晏行朝着自己走来,她望着对方:“怎么了?”
“只是想恭喜殿下一声,”萧晏行轻声道。
从此谢灵瑜不仅仅是在鸿胪寺站稳了脚跟,只怕整个人鸿胪寺都会唯她马首是瞻。
谢灵瑜嘴角泛起点点笑意:“说来我还未谢过你给我出的那个徭役的
主意呢。”
原来那日在大殿上,谢灵瑜所提的那个徭役之事,便是萧晏行所想,因为他觉得御史台那边一定会攻击交纳罚金之事,惩处太过轻飘飘。
对于这些世家子弟来说,交纳银钱是最轻松的。
所以萧晏行便想到了这个修复校舍的徭役,让所有犯事之人都去参加,倒是能直接堵住那些御史的嘴。
果不其然,陛下认同了谢灵瑜的提议。
“说起来只怕日后,那些国子监监生各个都要惦记我了,”谢灵瑜哼笑了声。
但是语气里充满了得意。
让这些人畏惧她,总比轻视她好。
“如此说来,我倒是有些后悔给殿下出这样的主意。”萧晏行竟是如此说道。
“为何?”谢灵瑜不解。
反倒是是她话音落下,萧晏行眼睫猛地朝上掀起,眼瞳直勾勾落在谢灵瑜的眉宇间,随后,他居然靠近了半分,声音中带着微微撩人“因为我不想让旁人惦记殿下。”
第45章 她怎还会险些有个莫名其……
不远处鸿胪寺的其他人正在欢天喜地等着领取赏银,而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地方,有人正在步步紧逼,似乎想要破开那道总是时不时对他竖起的无形坚壁。
谢灵瑜在恍惚间的错愕后,视线落在他清冷而莫名充满诱惑的脸颊上,一字一顿道:“我说的惦记,乃是记恨之意。”
明明她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态度,却避而不谈。
萧晏行唇边笑意却荡开的弧度更为浓烈,挺拔的身躯倒是稍稍拉开了些许距离,浓长眼睫轻颤了下,这才轻声说:“可是殿下这样好的人,又有谁会记恨。”
此刻日光正好,落在他一张原本清冷的脸,明明他那张素冷的脸从未变过,竟活生生被映照出了一种热烈浓稠的感觉。
那种从骨子里散发的热烈,是因为眼前的少女而升起的。
谢灵瑜仰头望着他,两人四目相撞间,她不禁微微屏住呼吸。
“萧大人,那个,轮到你了,”不远处另外一位鸿胪寺丞高声喊了句。
这句话倒是瞬间打破了两人之间暗潮涌动的气氛。
“去吧,别让大家久等了,”谢灵瑜嘴唇翕动,轻声说道。
萧晏行这才转身离开,谢灵瑜站在原地,安静望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儿。
有些事情并非她不愿意,而是现在的她有更重要的事情想要去做。
倒不如什么都不要去回应,免得伤人伤己。
九月重阳节一过,整个长安都变得凉爽了起来,而谢灵瑜的及笄之礼也快要到了,原本笄礼是要交给燕贤妃来办,谁知她居心叵测,弄得家族被流放,自己更是深陷冷宫。
不过经过此事之后,太后也生怕再生出什么差池,直接让身边的高嬷嬷操办此事。
整个及笄观礼会在太极殿内举办,这是圣人给的殊荣。
光是及笄所穿的礼服,谢灵瑜都被量了三回尺寸,虽说前世也经历过这么一遭,不过那回她的及笄礼是在王府里举办的。
圣人倒也提过让她在太极殿内举办,但是谢灵瑜和韩太妃都觉得,太过兴师动众。
她更是亲自求了圣人,让她在府中举办。
如今谢灵瑜之所以不退拒,是因为这乃是圣人的赏赐,况且本来亲王和公主的赐封之礼,本就可以在太极殿中举办,她既是亲封的王爷,又有何不可呢。
倒是韩太妃这回倒是没有阻止她,大概是因为她这些日子,正在给章含凝说亲,似乎有些不顺利。
“我听说太妃先是看中了崔家的郎君,结果人家转头订亲,据说这回又瞧出了一个卢家郎君,”韩稚离一边咬着果子,一边说道。
谢灵瑜今日好不容易休沐,就听到这丫头在这里念念叨叨。
“原来你平日里在府中,都是这般四处打听的?”谢灵瑜斜睨了她一眼揶揄说道。
韩稚离笑了起来:“说真的,我还真不是故意打探的,是因为太妃托我阿娘去提亲,说真的,哪有女方这般上杆子的。我阿娘实在碍于姑母的面子,不好意思拒绝,谁知转头就被人家男方那边给拒绝了。”
谢灵瑜倒是不太在意这些,她的身份犯不着跟章含凝计较。
况且她的世界与后宅这些女子本就不一样。
“我早与母妃说过,不要妄求那些不切实际的,”谢灵瑜摇头。
韩稚离突然想起什么,低声说:“不过说起来,我阿娘最近正着急给我阿兄说亲呢,应该是怕姑母在外头寻不着好的,忽然来一个亲上加亲。”
韩家嫡子这样的身份,怎么也不可能去娶一个毫无家世的孤女。
即便对方是自己的亲表妹,那也并非是一门好亲事。
“本来我阿耶还说想让阿兄在国子监里好生读书,”韩稚离正说着,但是突然提到的国子监二字,如同一下戳中了什么,竟忽地停下。
谢灵瑜转头看了过去,神色也有些讶异:“阿兄也在国子监?”
韩稚离口中所说的阿兄,乃是她嫡亲的哥哥,在家中排行老五,人称韩五郎。
先前谢灵瑜去韩府的时候,倒确实未曾见过这位兄长,想来那时候就在国子监读书呢。
“该不会……”谢灵瑜眼底闪过一丝怪异。
韩稚离抿嘴,有些丢脸的点头:“是你想的那般。”
“阿兄是被阿耶亲自去大理寺领了回来的,回来当晚就生生挨了一顿打,阿耶说他从来都没这么丢脸过,说下回都没脸见殿下了。”
倒也不必如此。
谢灵瑜倒没想到,自己抓了一帮国子监的监生,居然还把表兄也抓了进去,她有些尴尬道:“阿兄那日没瞧见我吗?”
她倒也不是什么全然不顾亲情的刚正不阿之人,若是当场瞧见阿兄的话,定会让柳郗将人悄悄放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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