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草莓珍珠蛋糕
她说:“你错了。我从未和先生学过这些。”
她提剑离开,没有再施展轻功,而是翻身上马。
电影的结尾画面,就是她在纵马疾行。没有人知道她要去哪里,也没人知道她的未来在何方。
她是这个时代最可悲的逆行者,她能去哪里呢?哪里都没有她的容身之所啊。
屏幕变黑,放映厅的灯光亮起。场内一时寂静无声。
小蔡还在回味电影内容,而凌穗岁从未如此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快要跳出胸腔。
直到这短暂的沉默结束,现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久久没有停息。
裴学海站了起来,凌穗岁和其他演员也跟着起立。他们对着各个方位的观众和评委鞠躬致谢。
到此,《大侠无忧》的首映终于顺利结束了。
第252章
《大侠无忧》首映内容(下)
无忧参加了一场宴会。
据管事说,这是九皇子的生辰宴。无忧对宴会主人的印象很模糊,但对食物很感兴趣。
京城人都知道,无忧没什么见识。这并不算贬低,而是客观意义上的事实。
所以,大多数人对无忧的态度都是表面讨好,实则傲慢。他们的不屑就写在脸上,若不是她运气好,成了欧阳先生的弟子,哪里有和他们平起平坐的资格呢?
他们很爱问无忧过去的生活。如果她在言语中流露出与京城富贵之地截然不同的气息,他们就会用别有深意的笑容,称赞她的勤俭和朴素。
大侠不愧是大侠,自小就被磨砺出了坚韧意志。他们多羡慕她的生活呀,可惜大家没这个机缘呢。
镜头扫过,三皇子党交换了得意的笑容,六皇子党则皱起眉头,隐忍不发。
而话题当事人无忧,只顾着吃自己眼前的菜。
她的脸色很平静,有和事佬出来赞她处事淡然,她也没分给对方一个眼神。
应该不是淡然,辛克莱心想。
她的情况更像是那种……没有世俗的欲望?
说实话,辛克莱对无忧的过往经历还挺好奇的。
她一定生活在相对美好,民风淳朴的地方,至少教导她的恩师向她灌输了这样的理念,她才会养成乐于助人的行为习惯。
她从这样的理想国而来,所以为了国家大义,为了她脚下这片土地也能成为那样的地方,她可以不惜己身。
但这中间好像有一点怪怪的——实现这个目标的途径,就是杀人吗?能辅佐开国皇帝打江山的军师,教出的“辅政大臣”以杀人来实现理想信念?
辛克莱回想之前的剧情,总觉得自己也许错过了某些信息。
荧幕上的电影仍在继续播放,三皇子党出言挑衅,要无忧跳一支剑舞。
这当然不是无忧的强项,她奇怪的动作被众人嘲笑。在哄笑声中,她握紧了手中的剑柄。
她不再模仿舞女的动作,而是挥舞出一套又快又急的剑法。琴师和乐姬逐渐跟不上她的节奏,席上的宾客也被这股气氛感染,他们收起笑容,紧张不安地扭动身体。
这时候,他们才终于想起来,她可不是那娇滴滴的女子,而是一位武功盖世的剑客!
她抛出利剑,剑尖下坠的方向对准了最先出言挑衅的人。他大惊失色地想要避开,无忧却站在了他眼前,让急速下落的剑进入剑鞘。
他得救了,而且毫发无伤,但他的噩梦其实在后面。
无忧冷冷地盯着他,她的眼睛带着强烈的杀意,即使透过大荧幕,都能让观众感受到直击心灵的恐惧。
辛克莱捂着猛烈跳动起来的心脏,感觉额头上出了层细汗。他此时都无暇去看男演员的反应,在那一瞬间,他的整个大脑都被涌上心头的恐惧所控制,给不出任何保持理智的反应。
他在原地喘了口气,平复呼吸。那种被乌云笼罩的阴霾感仍未散去,但他迫不及待地想追根溯源。
威压和气势他见得太多了,无忧所流露出的眼神,比这些东西更锋利,更吓人。
是什么呢?他认真回想。
是那把剑。从表演用的利刃下坠时,他的情绪就已经被调动,直到无忧毫不掩饰、完全外放自己的杀意——
这中间没有过渡,她就是那把剑。
无忧剑,无忧。她即是这世间最锋利的兵器。给她取名的人,是想让她以这个意义存在吗?
辛克莱猛地想起,在无忧和苗八娘初次相见时,她否认自己是好人。
原来,在她的自我认知里,她否认的并非这个“好”字,而是“人”的身份啊!
当她持着这样的信念,所有的同化和拉拢都对她无效,利刃只需要寻找目标,用他们的血杀出一片海清河晏的盛世之景。
当然,这只是她,或者是给她起名的人,心中最理想的状态。
无忧和六皇子达成了政治同盟。
促成这件事的理由有很多。六皇子在京城的名声还不错,尤其建立在三皇子对照组的基础上。
亲眼见到三皇子党在郊外划良田为荒地,强行“开荒”占为己有,逼得原主人不得不背井离乡后,无忧在六皇子的府邸外敲门。
他们之间的配合还算默契。六皇子在明面上搞事,而无忧在黑暗中刺杀,朝堂人人自危,百官日日自省。
所有人都知道,在夜晚悄悄潜入内宅,将人一剑封喉的黑衣人必定是乐安县主,可他们拿不出证据啊。
没人能将她当场抓获,就没有罪证,对薄公堂更是无从谈起。这世上律法不允许,现实中却经常发生的事情太多了,难道只许权贵们放火,不许无忧点灯么?
当她真的点了一盏孔明灯时,周围的人都在瑟瑟发抖,脸色非常古怪。
辛克莱当时没看懂,等这部电影上映,他看了华国影评人的分析才知道,原来华国古代有一种扒皮的酷刑,无忧点的这盏灯,到底是用什么做的?
在特写镜头里,无忧手中的灯当然是纸做的。但周围人的反应,也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他们畏惧她,憎恶她,每天变着花样诅咒她,刺杀和毒杀她,但这些东西对无忧来说都没用。即使城内禁军加强了巡逻,高门大户疯狂招揽家丁护院,也不足以让他们多产生一分安全感。
公主不再邀请无忧进宫,再也没有宴会请她出席。当她走在大街上时,家家户户都紧闭房门,人们甚至不敢提到她的名字——她成为了恐惧本身。
无忧在京城杀得人头滚滚,被六皇子分而化之的官员们集结不起反抗她的力量,他们也十分爱惜自己的项上人头
无忧杀人的名单很长,但没有一个是冤枉的。他们的手上都沾过上百、甚至上千条人命。
她面无表情,手起剑落。她杀人的速度太快,被杀的对象往往没有苦苦哀求,或跪地求饶的机会,就已经上了黄泉路。
辛克莱知道,她已经剥去刚入京城时“人”的那面,将兵器属性贯彻到极致了。
那么,结果如何呢?
在这种血腥暴力的高压下,京城人人都在求自保,互相攀咬者不计其数。皇帝、三皇子、六皇子之间的氛围已是箭在弦上,谁睡觉时都不敢合眼了。
贪官们变卖家产也要补齐亏空,国库倒是前所未有地充盈起来,往日嚣张跋扈的皇亲权贵夹起尾巴做人,民间发生冤假错案的概率大大降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六皇子就是这么和无忧说的。
他也为她提供了新的目标,三皇子党的隐形支持者,右相苗大人。
这是苗八娘的祖父。
六皇子用沉重的语气告诉她,苗大人这些年简直是坏事做尽,恶贯满盈,罄竹难书啊。
他是天子身边的奸佞,蒙蔽了皇帝的眼睛。他在民间大肆捞金,供三皇子穷奢极欲,酒池肉林。只要杀了他,就能重振朝纲,天下太平了。
无忧问:“果真么?”
六皇子郑重回答:“国家大义,岂敢有半句虚言。某对陛下的忠心,天地可鉴呐!”
于是无忧点头。
她之前杀人从不用无忧剑,但今日她从架子上将它拿起。
六皇子脸上露出笑意:“无忧剑,斩奸佞。先生在九泉之下,想必也会欣慰的。”
天冷了,他递给无忧一个暖壶,说了几句关心她的话。
他的眼神温柔缱绻,再钝感的人都能看明白他眼底的绵绵情意,他就这样看着无忧,期待能得到她的回应。
但无忧只是注视着剑鞘上的花纹,久久没有言语。
杀了这么多人后,无忧见识过不少防守严密,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的院落,但苗大人的内宅很空。不仅不见家丁护院,连侍奉的婢女也不见踪影。
无忧并不担心有诈,也许作为一把兵器,她从来没考虑过防御的事。
她走进去,见到了身着丧服的苗大人。
“不能招待县主用茶了。”苗大人轻抚胡须说,“老夫已备好鸩酒,若县主行程仓促,我这就上路。”
无忧没有回答。她在蒙面状态下从不说话。
苗大人给自己倒了酒,看向无忧剑的目光带上几分怀念。
他说:“欧阳先生的剑,不该沾上我的血。可是县主,古往今来的圣贤,唯有先生一人啊。”
他满饮此杯,随后倒地,唇边流出一行暗红色的血。
无忧听到了极小声,似乎是在努力压抑着的啜泣。当她朝声音的来源望去时,满眼都是泪的苗八娘从内间出现,扑到苗大人身边痛哭。
苗八娘一边哭,一边对无忧说:“县主可知,为何京城权贵们没有搬离此地?”
她还是像从前那样,给无忧解释这其中的关系。
无忧从来没有封锁城门,她也没这个实力。但对于官员们来说,此时退,就是宣告政治生涯终结,往后退一辈子了。
他们舍不得离开,谁又能舍得京城这花花富贵迷人眼呢?他们不走,当然是认为能争取到六皇子的庇护啊!都是利益往来,难道六皇子嘴上说着“大义”,就是真的为国为民么?
这次,无忧没有保持沉默。
她问她:“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无忧剑的?”
苗八娘闭上双眼,她的脸上只有斑驳的泪痕。
窗外下雪了。
苗八娘凄凉地笑了:“无忧,这场雪过后,京城将是一片干净。”
“大父去后,我不会有好下场。但是无忧,你的寿命亦有限。”
事实确如她所言。
苗大人死后,牵连甚广的贪污巨案终于有了结果。他的所有家产都被清算,一场大火烧了苗家的库房,又是一场雪将所有痕迹掩盖。
六皇子查了几个月,这巨大的亏空,终于全都平账了。无忧的杀戮行动,也随着苗大人身死而暂时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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