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草莓珍珠蛋糕
凌穗岁笑了笑:“你想说什么就说呗,反正这只是公司内部会。就算是广电不让拍,现在改还来得及。”
“不不不,肯定让播。我又不是让女主篡位当女帝,只是让她当权臣而已。”
小唐搓搓手:“穗岁啊,你想不想挑战一个高难度的角色呢?你知道的,越是体现人性复杂的角色,呈现出来的效果往往没那么伟光正……都权谋本了,肯定没有傻白甜……”
她咽了咽:“如果是那种,为了掌权所以底线很低,也会玩政治手段,重视结果多于过程的角色呢?”
第270章
“我生来就是要向上攀登的”
凌穗岁大概能理解唐宝的意思。
事实上,她前面的问题并不是问她愿不愿意演这样的角色,那句话的潜台词应该是——你能接受观众对这个角色的批评、审判、甚至是攻击和诋毁吗?
如今内娱的影视剧市场,大致只有两种角色,分别是好人与坏人。
反派角色不一定纯坏,剧本里可以有大段篇幅叙述ta黑化的原因,而且因为ta是反派,那多坏都是合理的,被观众骂说明演员演得好;
但演主角就不一样了。主角的道德和品行却必须完美无瑕,只要有一点“不能让所有人满意”的地方,就会被推上审判台,还会有人浑水摸鱼,想要带节奏把对角色的不满引导到演员身上。
剧越红,演员越红,鸡蛋里挑骨头的人就会越多。凌穗岁之前扮演程以沫和乔欣彤时,可没少被娱乐组刷屏审判“三观不正”。
这两个角色只是不够完美,都没能逃过口诛笔伐。很多人总以为是岁丝控住了话题广场,但再顶流的明星也没有高强度巡逻、实时在线的粉丝,大部分还是靠她演技够好,立住了角色受人喜爱的那面,才有很多观众自发反驳那些洗脑包。
但是,听唐宝刚才的描述,云筝的形象和许多观众认为女主应该有的美德,可以说是大相径庭啊。
别说一个纸片人了,就连对华夏文明有过突出贡献的皇帝,也会被人以“私德”的角度攻击。当然,凌穗岁并不是说这些问题不存在,不能提,再伟大的人都会有局限性。
现在她要考虑的是,是否要冒着这个角色的功绩被无视,争议被无限放大的风险,让唐宝继续创作呢?
如果唐宝能写出一个优秀的政治生物,那有心人想黑主角可太简单了,连断章取义都不需要,这个角色本身的行为必然有不符合当下价值观的地方。
凌穗岁只想了一会,就点头。
“但有个前提。”她说,“我希望女主做的一切决定,都是对她、或者对她想要实现的目标来说最有利的选择。只要满足这个条件,政治家玩什么手段都在我接受范围内。不要为了使坏而使坏就好了,古代官场是很注重名声的。”
唐宝兴奋极了,她虽然知道凌穗岁不会拒绝她,但得到她的亲口承诺后,她还是觉得安心不少。
“没问题!”她神采飞扬地说:“官场其实有两套规则,一套在明面,一套在暗地。我举个例子,奢侈品从来不会公开说需要配货,但当你想要买包,售货员就会用没货为理由搪塞,然后给你推荐提成高的东西,等你买完就有货了。”
“如果这种行为放在政治领域,我们把它称之为权力寻租,这也将成为女主的政斗主线之一。”
接下来唐宝滔滔不绝地给凌穗岁介绍,女主开局是武将之女,家中长辈多有战死沙场者。在一场战争后,云家能打的将领几乎都死了。
女主悲痛欲绝,却意外得知这场战败是因为夫家投敌。他们看敌人太强了打不过,就决定拿云老将军的性命换自己后半生的荣华富贵。
女主知道后,立刻联系还活着的云家人,里应外合将丈夫全家都杀了,还割下了丈夫的人头祭旗,以表达自己对国朝的忠心。而在女主带领下,悲痛愤怒的云家军打出了哀兵必胜的架势,成功保卫住这座重要的城池。
这就是故事的开场,女主登上政治舞台的起点。前期大臣们虽然看不惯她,但还是捏着鼻子给她提供一点微薄的支持,指望她花点小钱就办成抗击外敌的大事。
等她真的做到后,这些人就开始使绊子了。前方的情况才刚好一点,他们就想断她的粮草,架空她的军权,虽然没有秦侩,但还是有主和派四处蹦跶,能送岁币的事为什么要打仗呢?可不能让她一个女人骑到大家头上来啦。
所以说,女主面临的就是地狱难度剧本。她手刃亲夫的行为永远被人诟病,争权夺利的手段也不是那么光彩。为了实现自己的政治诉求,她还会主动铲除异己,内斗外斗都是行家。
而且,既然剧本设定的架空世界以宋朝为参照,那么在重文轻武的背景下,哪怕她的官位升到了枢密使,朝臣还是瞧不起她,文人也坚定地与她划清界限。
“哦对了。”唐宝带着点恶趣味说道,“女主打的第一场仗是实在没人能领兵,所以大家都听她的话,后来又冒出来一个云家旁支子弟,想抢她的位置。”
“女主虽然是主家出身,却是庶女,旁支虽然是旁支,却是家里的嫡子呢。”
凌穗岁:……
“你是生怕要素不够多,那些自媒体和营销号没有发挥空间是吧?这个没什么意义,不用强调女主是谁生的,又不是要搞宅斗。光是生理性别这块,云家派系就有的掰扯了。”
好吧,唐宝耸了耸肩,她其实也是临时想到的,就那么顺口一提。
目前她只写完了前三集的细纲,凌穗岁看过之后,觉得这些密密麻麻的都不是字,而是疯狂燃烧的经费。拍战争戏是很贵很贵的,而且还要用到大量的马。
凌穗岁当年拍《昭将》时,能用真马的镜头全都用了真马,总不能几年过去,作品质量越来越退步吧?
钱还好说,有的是品牌赞助商愿意为她买单,但她回想起到点就下班的马,总觉得拍摄周期会拉得很长,因为你没法和马讲道理,让它行行好加个班,人家不想干了会直接甩你下去。
她已经在考虑,该为这部戏留多久的档期,半年够不够?
《如梦令》的制作成本,怎么也得有一两个小目标,这还没算她的片酬呢。电影可以谈票房分红,电视剧其实也可以按收益算,减轻前期的现金流压力。
要是播出情况不好,那就活该她没赚到钱呗。观众不喜欢,还能怎么办。
好在,她早就不缺钱了,对这方面到是没那么在乎。
唐宝开开心心地回去继续写了,童晓曼又找凌穗岁聊了会。
“其实你可以不冒险。”她直言道,“如果你只是想挑战更复杂的角色,在文艺片赛道想拍什么都可以,再稀奇古怪的剧情观众都能包容,反正他们不看。”
“这种面向大众,具有明显商业属性的电视剧,太容易被扣上单一标签化的帽子了。追求热度的短视频只展示多面体的其中一面,看过剧的观众也许能分辨,但不是所有人都看过。”
童晓曼当然会有顾虑,凌穗岁站得太高了,有很多人都想要看到她走下神坛,以此来满足自己内心某种阴暗的爽感。
说真的,如果凌穗岁说她立刻退休,童晓曼绝对举双手支持。记忆里的经典才会越品味越美好,封存在博物馆的标本才能实现永恒不变。
凌穗岁已经赚到了这辈子都花不完的钱,拿到了许多前辈都不曾获得的荣誉,她还差什么呢?如果她的性格保守一点,该见好就收了。
但童晓曼不会主动提起这种事,因为她知道,那样就不是凌穗岁了。
凌穗岁摊手:“我考虑过这些。童姐,我知道你说的都很有可能发生,所以内娱的作品越来越像样板戏,同质化到恨不得工业流水线生产正方体,这样从哪一面看都一样了。”
“但这样没意思,我说句傲慢的话,那样的作品体现不出我的价值。”
“如果把演员和价值挂钩,可能很多人想到的是片酬,是广告收入,但从我自己的视角,应该是观众对作品的预期,投资方、平台的信心,以及这个角色本身。”
“换个演员,能演云筝吗?她敢演吗?别人做不到,不敢做的事,我把它漂漂亮亮地做成了,这才叫顶级演员的价值。”
“我生来就是要向上攀登的。”凌穗岁用轻松的口气说,“这几个月都在休息,停留在原地,反而总感觉少了点什么。想想我一部电视剧存货都没有了,这怎么行。”
别人都在庆祝,说明年终于没有她的电视剧作品啦,播放量和收视率冠军可以换人,视后的提名和获奖者也空出一个名额啦。
但这种喜悦只是暂时的——凌穗岁从来没说过以后就不拍电视剧了,她还没拿到满贯,白玉兰和金鹰也还没二封,怎么能轻易退场。
拜托,她可是电视剧潮流的引领者,多少同行还指望她带起一阵新的流行,好让他们跟在后面混口饭吃,捞口汤喝呢。
“我不敢拍,别人更不敢拍,所以我一定要拍。”
凌穗岁笑了笑:“话说,去年有很多年代剧开机,今年在立项的仙侠也不少,而且我听说仙侠里的恋爱浓度也有所降低。大家都这么爱跟风我,权谋会不会成为下一个风口?”
“估计有点难。”童晓曼不怎么看好,“披着权谋皮的古偶,倒是一抓一大把。”
“也不一定。”
凌穗岁的想法却比童晓曼乐观一些:“那得看如梦令的播出情况……粗制滥造偶像剧的根源在于平台想要降本增效,试探观众底线。如果能把底线拉得高一点,不用观众呼吁,资本都知道该怎么做。”
论向钱看齐,迪兰德就是最好的例子。公主形象代代变化,看似是艺术创新,本质都是建立在洞悉观众心理,迎合市场需求的基础上。
表面上看,是电影公司开创了新潮流,实际上只是他们比观众自身都更早明白,想要在电影院里看到什么。
迪兰德的情况也适用于内娱的平台和影视公司,至少在凌穗岁稳坐顶流之位的这几年,真·大女主作品的数量越来越多,哪怕是以爱情为主线的偶像剧,女主的主体意识也在逐渐提高。
这都是观众乐见其成,制作方也能获得收益的进步,影视作品往观众喜闻乐见的方向发展,怎么会不赚钱呢?
童晓曼叹了口气,她早该想到的,凌穗岁的目标根本没有极限。
对她来说,爆剧都已经是基本操作了,集均不破亿就是作品有问题。她考虑的不是爆不爆,而是有多爆,会给这个行业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至少,能在长剧精品化这条路径上立下一块里程碑,为长剧制作工作室争取多一些抵御短剧冲击、走向转型之路的时间吧。
“对了。”凌穗岁还说,“我们去找严思菱吧。我下个月就去美国了,屠龙者预计要拍到春节,明年的行程该定下来了。”
一部电视剧,一部电影,应该能在一年内拍完吧?
第271章
新电影名:嫁不出去的姐姐
在去往目的地的路上,凌穗岁和童晓曼聊起了严思菱的项目。
她问:“童姐,我听说这个项目大改了?你看过之后,觉得怎么样?”
童晓曼想了想:“既然马上要见到严思菱,还是让她自己和你说吧。先听我的评价可能会让你产生先入为主的印象,而且我之前对文艺片的接触不多。”
这样啊……凌穗岁心里大概有数了。
童晓曼对影片的质量判断主要基于商业思维,这种标准确实不适用于严思菱目前的项目。
比起第一次见面时,严思菱已经从容很多。她之前没思路时写得慢,理清逻辑后已经差不多写完细纲了,受限于时长,剧本内容不会太多。
凌穗岁先看了一眼更改后的项目名:嫁不出去的姐姐。
确实是大改——严思菱直接删掉了女主获得某种“超能力”,在别人眼中会被当做男人的设定,而是把角色设定为当了二十八年独生女,突然得知自己有个双胞胎弟弟的姐姐。
如果往商业片的方向走,女主从板上钉钉的继承人变成了可能被送出去联姻的花瓶,下一步就该和自己的弟弟争家产,上演豪门内斗风云了;
但按照严思菱的设定,女主的父母都是普通人,家庭也只是小康水平。她是通过高考从小县城飞到大城市的金凤凰,毕业后创业成功买了房,年入百万很轻松。
那么,是父母逼迫她给弟弟买房买车,或者帮他的孩子搞定上学的事么?也没有。至少从细纲的剧情来看,父母、弟弟、弟媳都没有惦记女主的财产。
可以说,能放在社交平台上引流的狗血虐渣剧情点,严思菱几乎都避开了。只剩电影名里形容的“嫁不出去”,是支撑这部作品主线剧情的矛盾点。
如果用一句话概括,就是家里人见到弟弟儿女双全,日子幸福美满,就催着女主也赶紧结婚生子,而女主相亲多次都以失败告终,在一次次的争吵中,女主精神崩溃,和家人几乎决裂。
凌穗岁翻看完毕之后,心中涌现出一些想法。
“你的故事很新,和之前那版好像完全没关系,但有些东西是共通的。”
严思菱:“嗯……我觉得之前那版的剧情逻辑漏洞太多,引入超自然因素看似是偷懒的捷径,但想圆上这个设定就会很难。我有试过往更荒诞、更讽刺的方向去写,最后发现走不通,我还驾驭不了这种新风格,所以就回归了现实日常的剧情。”
“我想了很久,我创作这个电影到底想表达什么?我想研究的是社会认同视角下的男女性别差异,所以才会有让女主‘变成别人心中的男性’这种设定。我后来又查了资料,看了一些文献,决定写‘花木兰式困境’。”
凌穗岁听说过这个名词。“花木兰式困境”最早由法国学者克里斯蒂娃提出。
花木兰的故事入选了语文课本,华国人对它都不陌生。大家都知道,木兰是替父从军,这也就意味着,当她能获得和男性一样平等的权利时,前提是拥有男性的社会身份。
“女主的弟弟在她有记忆之前就不见了,所以她一直被当做独生女养大。父母盼望女主成材,成为家庭顶梁柱,本质是把对儿子的期盼落在女儿身上,这对他们来说,只是一种不得已的选择。”
“前二十八年,女主在家庭中都是这样的定位,直到父母找到了她的弟弟。这时候家人对她的期盼和定位发生了变化,她从‘女扮男装’的儿子,变成了传统视角下的女儿。”
“女主的痛苦,烦躁,郁闷,只有一小部分来源于对相亲对象的不满,还有对突然冒出来的家庭成员非常不适应,觉得父母对她的关心有所减少,这些都是小事,不是重点。最重要的,还是她猛然发现,自己竟然是个女人。”
严思菱手脚并用地比划:“你能懂我意思吗?我这里说的性别不是生理上的,而是一种社会认知上的……形容词。对,就是形容词。”
凌穗岁让她放下手,在原地坐好就行。毕竟她刚才只是在一通乱舞,又没有用手语传递出什么有效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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