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花白茶
想让孩子们去读书,不仅观念要转变,有充足的银钱资源也是问题。
但有了这个开始,一切就都好说了。
纪楚他们并未待太久,各个村子陆陆续续都要夏收,衙门里的事很多。
粮食收获,并非一夜之间,大家都可以收粮。
分土地,分村子。
同一个村子里,收获时间也有不同。
这都需要经验判断。
纪楚对此并不担心,农户们在这片土地上种了不知多少年的地,比他这个门外汉要了解多了。
他能做的,就是做好辅助工作而已。
以及,不要苛捐杂税,那就一切都好说。
事实证明,没有贪官污吏,以及大户豪绅们剥削,今年各家粮食产量不说极高,但交完田税之后,剩下的粮食足够吃了。
就比如白家村,从五月初八开始,逐渐有田地可以收获。
各家亩产不一,但最低的也有一百九十五斤,他家一共八亩地,交了今年的田税之后,还剩一千二百斤左右。
他家四口人,这些粮食可以保证一人一年有三百斤麦子,倘若拿出去一部分换成小米,再加上其他豆子的补充。
那这一家人吃饭是不愁的。
吃饭不愁,对他家来说,就是最好的消息。
更别说他家还有油菜田地,其中四亩油菜地只等着九月份收获,倒是还能卖点钱。
如此地产的家庭,都能在这一年里糊口,留点银钱。
可见多数官员多么不给他们活路。
放在田地更好,产量更高的村子,各家已经开始庆祝了。
他们如同之前的安丘县百姓一样,为自己收获的粮食而高兴。
夏收之后的田税,更是让众人狠狠松口气。
比之前的七成田税,少了太多,就算加上损毁等数,一亩地收了二点五成,剩下的全都是他们的。
以前是官府七,他们三。
现在是他们七点多,衙门不到三成。
即使知道纪大人是什么样的人,但这点田税,还是让无数人跪谢。
但说到底,纪楚知道自己只是做了应当的而已。
本就是天下百姓自己供养自己。
他们这些官府的官员,才是吃着百姓们种下的米粮饭食。
说到底,还是百姓们自强不息,挺过一个个难关。
越是这样,纪楚越要做得更多。
只等着麦子收完,就可以开耕种棉花。
从安建三十二年开始,纪楚就在惦记这个东西。
如今终于推广种植了,虽说范围还不大,却也是极好的开始。
为了抓紧翻耕,纪楚还让安丘县养牛的人家,把自家的牛赶过租给沾桥百姓用。
现在安丘养牛户多了,自家用完之后,闲着也是闲着,只要不是过于劳累,都会送过来赚个租金。
这样一来,安丘有牛的人家多了额外收入。
沾桥百姓也省了大力。
特别是两地相隔最近的村子,现在来往之频繁,都快成一个县的人了。
因为耕牛增加,沾桥县翻耕速度明显增加。
纪楚则快长住白家村了,主要是看白婆婆家里怎么种棉花,同时还要注意所有种棉花的农户有什么问题,双方可以及时沟通。
虽说书上已经足够详细,但有白婆婆在,还是问她最精确。
比如播种之前,就有人询问他们家种子浸泡的如何,就怕出问题。
等翻耕播种之后,施肥浇水,都有不少疑惑。
倒不是大家不会种地,而是突然种个不熟悉的东西,难免疑惑。
安丘沾桥,以及阳顺县三个地方,全都在讨论如何种好棉花。
常备军同样来人,说是觉得出芽率不高,那是为什么。
白婆婆看到军汉时还有些害怕,但听到疑惑则认真解答。
而且越说越自信,拄着拐杖道:“大夏天的,种的时间也要注意啊,谁让你们正午种了,你们不怕晒,难道种子就不怕?”
对方颇有些委屈,赶紧道:“我们浇了许多水。”
他们不是不知道大中午的不好种东西,但那块地就差一点点,想着顺手给种上算了,甚至多浇了水。
纪楚听着也无奈。
浇水多了,蒸发反而更快,那些种子只能看运气了。
可见种田真是一点懒都不能偷。
跟着他过来的林秀才则跟着记下,还特意写明,某某地出现了某某错误。
在纪楚提醒下,林元志打算做个种棉花错题集。
以后有了错题集,大家都能从中找到错误案例,以及应对方法。
那几个军汉看了,差点气背过去。
这也要记吗!
岂不是更多人知道,他们因为偷懒,导致出苗率不高?!
丢人丢到书本上去了!
而另一边,杂七杂八问题太多,白婆婆古怪脾气则越传越远。
不是她脾气大,是大家怎么能错的五花八门。
可传得远又怎么样。
谁让她真有本事,大家还是要求着过来。
再说了,人家是对自己专业严谨,可并非胡乱骂人。
纪楚几个地方来回跑,阳顺县的县令都想请他去看看。
可他们做县令的,没有上级命令,哪能去其他人任地,只好作罢。
常备军那更不行了,地方跟军队要避嫌。
一直到棉花全都种下,纪楚的心也放下了。
今年几个地方加起来,差不多种了三千一百亩地棉花,希望产量高一些,那样就有更多人可以穿上棉衣。
或者说,更多人知道棉花好处。
想来只要三五年时间,那就会遍布西北大地。
就在纪楚刚要从安丘县再去沾桥时,一直没出现的宋教谕,扭扭捏捏过来。
纪楚看到宋教谕就想笑,毕竟他为学生们能考上秀才,可哭了还好几场。
甚至连流水席一部分银钱,都是他资助的。
可见他宋教谕对此有多上心。
但宋教谕今日过来,更多是不好意思。
面对比他年纪小了好几岁的纪县令,宋教谕有些难以开口。
因为他要说的事,颇有些卸磨杀驴之感。
纪楚原本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可多看几眼,似乎明白了。
纪楚想了想道:“可是州学有文书下来?”
宋教谕见纪大人猜到了,却摇摇头,文书自然还没下来,要先跟您讲啊。
宋教谕把事情说了个清楚:“州学右训导是我三叔,您也见过,就是之前考课院来的官员。”
这话说完,已经不必再多解释,就差把底细全抖搂出来。
右训导为从六品,但在官学的体系里却是不一般的,特别是在州学内,算是三把手的位置。
不仅管着州学,也管着全县官学。
其中人事调动就是一项。
宋教谕在安丘县至今也有四五年,一直没有调动,并非关系不行,是成绩实在拿不出手。
他家已经算好的了,没有把他强行调走。
当然,也跟在安丘县看到希望有关。
在宋教谕还觉得纪楚不重视当地学校时,他三叔看了他的信件,便让他耐心等等。
这一等,就给宋教谕等出个极好的成绩。
十人考试,十人上榜。
放在整个平临国,都要说句厉害。
所以今年的升迁势在必行。
终于能从正八品的教谕,调到州学做从七品管事,大概来说某科训导,妥妥的升迁。
这也是宋教谕愧疚的原因。
说实话他做的事情,都是纪大人功劳,自己甚至还质疑过,如今颇有些坐享其成的感觉。
宋教谕赶紧把自己三叔信件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