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花白茶
不等大家再说,纪楚道:“毕竟还有那么多田地数额对不上,先这样吧。”
还是那句话,他不怕有人来查。
查出问题,那别人牵连更大。
经过去年的事,他大约知道上面的态度。
去年他报均产二百五,上面硬生生拉到二百六。
今年他还高出两斤呢。
两百六十二!
够意思了。
若不是怕太招人眼,他都想再报个二百五。
只是有些事,肯定是瞒不住的。
去年的考课院,以及安丘县大批蜂蜜糖送出去,甚至还有更多的油菜卖出,都会引起注意。
可惜,不能少报太多。
二百六十二斤。
众人只好答应。
可惜了,他们纪大人就是太低调了,否则不至于被人说有后台。
这个数字报上去,就等州城那边定下今年的税收数额,估计会在六月底送来。
安丘县衙门也不是干等着,还有另一件要紧事呢。
水车!
可惜的是,范县丞马典吏要等着收粮送田税,他们不能前去,这事还是托给罗玉村的弓春荣去办。
弓春荣也是衙门常客了。
制糖作坊他就负责各种材料,以及最后货物的运出。
还赶在夏收之前把货物送到,所得银钱原原本本交了上来,事情做得极好。
当然,弓春荣跟他带着的弟兄们,也在运输当中挣了不少银钱,虽说是辛苦钱,却也让人羡慕不已。
现在夏收结束,他们刚歇几天,就颇有些无聊。
正好衙门就又有事要做,弓春荣喊了一声,众人立刻就跟上了。
纪楚对弓春荣道:“这次要运的东西不一般,十分麻烦,路途也比较远,往来至少二十天,你们有把握吗?”
“有。”弓春荣立刻道,“制糖的买卖都是我们运的,如今都习惯了,从咱们这到州城来回也要十日,可行的。”
见他们有信心,纪楚心里也安定些。
当然,虽说运输主力是他们,但衙门工房主事也要跟着去,毕竟是押运水车,工房带队最为合适,再加上几个去过咸安府的差役,一切就好说了。
即便如此,纪楚还是又给他们写了两封信。
一封是到州城之后交给户司主事的,安丘县能买到水车要感谢这位上司,虽说之前已经讲过,但这会去取水车,还是要说一声。
另一封自然是给蔡先生的,再次感谢他的帮助。
所需银钱,以及路上的开销,也给了工房主事,再有弓春荣监督,终于可以出发。
去的时间比较快,估计六月底之前能到,回来正好天气凉爽一些,路上也好走。
这可是水车啊。
如果他们春天就有这东西,感觉本地的均产还能往上提一提。
就算种子跟肥料降低如今粮食的上限。
但努力提升下限,也是进步。
衙门多线行动。
该去给上司报粮食产粮的报粮产。
该去取水车的取水车。
再回头看制糖作坊所剩的银钱,还有近千两。
看着好像不少,但用来修路的话,差不多能修个五六十里地。
想到下雨雪化时,附近道路的不便,纪楚修路的心就又起来了。
旁的不说,那罗玉村有制糖作坊,先修他们跟县城之间的路,再合适不过。
这银钱在他们那赚的,如今再返还回去,刚刚好。
不过这事不着急。
现在天气还热,罗玉村百姓还忙了那么久,等大家休息得差不多了再说。
自己卷就算了,不能让大家跟着卷。
毕竟努力种田是为了过好日子,一直连轴转,那也算不上好日子。
纪楚把计划罗列清楚,也算松弛有度。
最近这段时间,安丘县百姓确实很放松。
商贾们今年十分有眼力,早早运来各色新鲜玩意,走街串巷的叫卖。
以前觉得安丘县的人穷,不肯运来大量商品。
现在不同了,消息灵通的商贾们,心里都有数呢。
旁的不说,那安丘县做的蜂蜜糖可是一绝。
再说起那蜂蜜糖,就要说起它的销售了。
知道他们有一百多万斤的糖,可把那掌柜吓了一跳。
去年那会,送货的弓春荣说明年蜂蜜糖上万斤,这是上万斤吗?
但收货的刘掌柜并未食言,立刻写信给姑苏一带的主家,告知这有上好的蜂蜜糖,口味极好。
还是油菜花蜜制成。
熟悉糖行业的人都知道,这油菜花蜜有些不同,口味更独特。
主家果然道:“六月有船到曲夏州,留下空位,将糖运过去即可。”
糖在哪都不缺销路。
再说曲夏州物价便宜,收多少都是赚的。
那蜂蜜糖如此之多,但凡进出码头的人都知道这回事。
怪不得商贾们扎着堆的过来卖货。
不过要让他们说,安丘县的人买东西确实爽快,就是百姓们不好惹。
谁家想偷奸耍滑,以次充好,都会被对方团团围住,动辄就要报官。
关键是,报官了差役还真的管,谁错谁对,人家分析的明明白白。
所以商贾之间流传一句话。
卖好货与安丘县。
意思就是,东西不好,骗人的,就不要去了,只会更麻烦。
安丘县百姓悠然自得,该睡觉睡觉,该逛街逛街,家家做着新麦产的大白馒头,丝毫不知道安丘县以外,是完全不同的景象。
感触最深的,就是出发去州城送粮食亩产,以及去咸安府取水车的两路人。
他们刚开始一起走,到了曲夏州州城才分开行事。
那去咸安府的安丘县工房主事跟弓春荣,一路上小心翼翼,他们带着大量银票,就怕出事。
好在一起是官道,而且咸安府虽也是陇西右道,但深入内地,匪贼并不多。
留在州城,等着上面给田税数额的马典吏,感触更加不同。
他带着安丘县差役,就住在驿馆当中。
此刻是交田税的时候,十七个县来办差的,基本住在这,难免多聊几句。
曲夏州另一个下县的差役,跟安丘县关系还算可以。
但那沾桥县看马典吏他们,就是另一副嘴脸了。
除此之外,各个县的差役们,都带着一种急躁,就连另一个下县也不例外。
这就导致安丘县众人在这里面,显得格格不入?
眼看他们悠哉悠哉,等着户司给田税数额的时候,马典吏他们还出门逛街,不仅如此,连吃喝都比他们高上一档。
那边啃杂面馒头,他们在那吃鸡腿。
沾桥县差役忍不住道:“你们吃得倒好,难不成搜刮了民脂民膏,全进你们肚子里了,怪不得安丘县那么穷。”
马典吏看看手里的鸡腿,心道,我们出来办差,纪大人必然不会亏待兄弟们。
而且他们县的银钱还算充足,偶尔吃个鸡腿而已。
不过马典吏为人圆滑,只当没听到。
见安丘县的人不理,沾桥县差役更怒了:“一个下县的差役,行事如此铺张,是不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其实这沾桥县的人生气,还是因为他们县百姓都往隔壁做工的缘故,不仅做工,还直接留下了。
本以为也没什么,谁料今年的亩产惨不忍睹。
沾桥县王县令生气,他们下面人自然没好果子吃。
马典吏慢悠悠吃完鸡腿,才道:“你如此嚣张跋扈,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眼看双方吵起来。
那沾桥县不依不饶,大概意思就是,我们上县的出来办差,都没那么多补贴,你们下县差役却吃香的喝辣的,这合理吗?
就你们安丘县的均产,合理吗?
提到这,马典吏不说话了,他确实有点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