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流云南
病程发展得很快,他吃东西都成了难题,一年前他自己设计了这个木盒,为了吃东西方便,吃饭时把自己摇起来,在木盒里坐得像个U形,这样吃饭不容易吐,喝水也不容易呛。
等吃喝完毕两刻钟,他调整位置又躺回木盒里,腰背越来越疼,直到不活动都会感觉到疼。
他找了个理由,阻止赵鸿与自己面对面交谈,同时请著名的巫女在大盒上绘下“祝福”图案,希望能借此减缓病程的发展。
事实证明,毫无益处。
崔主任开医嘱交给文浩,补液、补电解质、维生素等等,先把这瘦得皮包骨的身体维持住,然后再想法子补身体。
回到脊柱外科医生办公室,崔主任把贺延年的照片和检查报告一起摊开给医生们看:“你们有什么好办法?”
脊柱外科也算是什么样的病人都见过,这么严重的“折叠人”叠得这么整齐,倒是第一次见。
一位医生问:“他是怎么做到关节变形,但还能这么直与贴合的?”
崔主任解答:“他躲在一个特制木盒里,把自己叠成这种形状,就是为了方便吃饭喂和照料。”
问题一个接一个……贺延年成为脊柱外科医生们最关心的病人。
忙碌的时光总是特别短暂。
……
抢救大厅里忽然传出手机铃声。
邵院长立刻接电话,却听到王强说:“邵院长,大长公主府的车马队正在往这边赶,车队装满了米面粮油。”
医护们一瞬间头皮发麻,不会吧?出院是还好好的,大长公主怎么又来了? !
又过了半个时辰,大长公主出现在抢救大厅门外,不论自动门是开还是关,都站在门边一动不动。
抢救大厅的医护们虽然忙着各自的病患,但大长公主忽然出现又不进门,迅速联想到前段时间的“旷世绝恋”的各种揣测,几乎立刻猜到,这位盒中人贺延年就是大长公主口中的“他”。
大长公主身体很差,这位……更更差,不论他俩曾经发生过什么,都不可能愉快,甚至虐心虐身的悲惨。
贺延年从回到抢救大厅开始,就要求医护们把床帘拉S ,真就是一个人都不愿意见的封闭状态。
而平时淡然惯了的大长公主,现在连眼神情绪都那样直接而分明。
急诊内科女医生邵忆秋走进护士站,与护士长周洁耳语:“她看6床的眼神,看得我心都要碎了。”
一时间,大家你看我,我看他,他看她,很明显,大长公主想进来;更明显的是,贺延年谁都不想见。总不能让大长公主就这么一直站着吧?
周洁把笔收进口袋,径直走到自动门边,用清晰的大郸语招呼:“大长公主,您总算到飞来医馆换药了,瞧您这脸色差的,当初您要求出院,我们就不乐意。”
“您身体本就很不好,烫伤也难长,外伤还缝了十几针。”
周洁扶着大长公主向换药室走,边走边招呼:“邵医生,要准备几个换药包?”
“两个。”邵忆秋不动声色向周洁比了个大拇指,不愧是大郢贵女贵妇们最爱的护士长,充分照顾病患心情,让大家都能自洽。
换药室的房门打开又关上,抢救大厅里的医护们虽然都忙着自己的事情,但一得空就下意识看向6床,嗯,怎么就这样安静?
邵忆秋的声音刚好从换药室里传出来,语气里没半点恭敬,责怪倒是很多:“大长公主,您的伤口还是出院时的样子,您有没有静养?有没有按出院食谱好好进食?”
“您要是回国都城不听妙音的,今晚就住留观室,直到拆掉最后一根线再出院!”
“大长公主,月儿都比您听话,真的!”
大长公主一个反驳或解释的字都没说,纯纯地躺平任嘲。
妙音自打跟在大长公主身旁,印象里就没人敢这样对她说话。
但飞来医馆的医护们真是“医者父母心”,管你是郑国公,还是大长公主,或是齐王,该说说该训训,没半点畏惧。
更让妙音不敢相信的是,大长公主竟然点头:“邵医生说的是,确实是本宫的疏忽。但也是因为国都城要操心的事情,郑国公的身体又欠佳。”
“一忙起来就顾不上这些,等这些事情忙完,有的是时间休息。”
邵忆秋和周洁交换眼色,行吧,认错态度很好并坚决不改。
邵忆秋更加直接:“大长公主,今晚就住留观室。您也别想溜走,移动梯和悬索系统晚上都是固定上锁的。”
淡然的大长公主诧异地看了邵忆秋一眼,刚想说什么。
周洁直接魔法对轰:“大长公主,郑国公只有一个月的宽限期,您不尽快好起来,对他来说每日都是危险。”
邵忆秋又默默给周洁点了一个赞。
第101章
邵忆秋和周洁用大郸语数落大长公主, 声音不大,刚好让抢救大厅的每个人都听清楚。
换药结束,邵忆秋走出换药室毫不客气地嘱咐:“大长公主, 让妙音送您去二楼留观病房,完全康复以后再出院。不用担心, 我们会通知齐王殿下。”
“您带来的柴米粮油, 飞来医馆会照单全收。”
妙音赶紧回答:“是。”
周洁不放心:“大长公主,我带你去。”
邵忆秋还不忘嘱咐:“妙音, 大长公主再不听话, 就让月儿哭给她看。”
“是。”妙音先是一脸错愕, 之后就莞尔。
抢救大厅的医护们同时闷笑, 邵医生真是活泼开朗小天才。
……
与此同时,魏璋强行把齐王塞进马车, 熟门熟路地从他的宽袖里掏出藏好的手机, 教他正确的使用方法:“没错, 这就是话本子里的千里传音,你可以按这个打电话, 也可以视频通话。”
“打电话, 能听人声看不见人;打视频,能见人能通话。”
齐王这才不挣扎, 仍不愿回国都城:
“魏璋,本王离开国都城时有很多老师,这十年里本王一直被追杀, 每次本王受伤后醒来,都会有一位老师不见。”
“魏璋,本王只剩这一位老师了……”
“然后呢?”魏璋直视齐王,眼神语气都特别平静。
“不是,你怎么这样?”齐王错愕地回望。
“如果我是你老师,没扇你一巴掌就够客气的了。”
? ? ?
“我得了无药可医的病,天天在疼痛和煎熬中渡过,只希望你能成为把大郸放在心上的明君,赶紧结束现在的纷乱局面,让百姓们的生活好起来。”
“结果呢?你在这儿哭哭啼啼,磨磨蹭蹭地不肯走,啊……你是我唯一的老师了……”
“他无所谓穿什么衣服,无所谓成天蹲盒子里,只是偶尔出现晒个太阳,不要名不要利,不计回报地教导你,连挫骨扬灰的死法都想好了!”
“要的是你床前尽孝?”
“想通了没?!”
魏璋难得露出深藏的严厉和不耐烦,与平时判若两人。
齐王怔怔地望着魏璋,默默点头:“本王回国都城去了,魏璋,你能劝劝老师吗?”
“他是你老师,又不是我的,干我屁事?!”魏璋怼起来很不客气。
“不是……”齐王怒了,一字一顿,“魏璋,本王可是未来的国君!”
魏璋毫不在意:“我又不是大郸人,就算是,阳奉阴违的也很多,不然你怎么会遇上那么多次暗杀?”
“你……”齐王在国都城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一回飞来医馆谁都不把自己放眼里,这奇异的差别,但自己好像并不在意。
“快走。”魏璋用力一拍马屁股。
马车向方沙城外跑动。
而魏璋回到抢救大厅,听到大长公主重新住回留观室的消息,却只当不知道,因为眼前还有更麻烦的问题,贺延年拒绝进食。
病人拒绝进食,为了更快恢复和保命,医生会下医嘱让护士插胃管。
贺延年闭着眼睛听完周洁的解释,左右扭头,完全不让人碰。
文浩、邵忆秋、周洁甚至崔主任四个人轮番劝说,贺延年就是不听。
插胃管需要病人配合吞咽才能插得进去,贺延年因为脊柱强直的关系,蜷在床位上连脸都看不见,没有一点正常的生理弧度,即使主动配合都很有难度,更别说他完全不配合。
极端情况,医护可以用镇定剂强迫病人,但贺延年“纸糊脆皮身体”,医生连镇定剂的医嘱都不敢轻易下。
周洁提醒:“健康成年人禁食禁饮最多坚持三至五天,他这样的……”说不定明天就挂。
病人想活、听医生话,哪怕是绝症晚期,医护们也能为病人拼一下。
病人不想活、根本不听话,医护们医术再高超也没用。
崔主任气得把全科讨论的十几版治疗方案(大郸语版)扔在护士站里,回病房去了。
抢救大厅里除了心电监护仪的嘀嘀声,静得让人心烦,气氛也异常沉闷。
医护们都有多年的工作经验,尤其迅猛发展的资讯时代,做医学相关内容、良莠不齐的自媒体一批又一批。
几乎每天都能遇到强行出院、拒绝留观、拒绝手术的病患,有时候一天能遇到好几个……每遇到一个,医护们尤其是医生,也只能安慰自己“莫生气”。
尊重每个人的选择,承担最终后果的也只能是病人和家属。
周洁把崔主任扔掉的治疗方案收好,放进贺延年的病历夹里,叹了口气。
邵忆秋再次想到一个人:“要不要请心理门诊的莫医生来会诊?”
事实上,心理医生的诊疗过程里,病人的信任和配合同样重要,贺延年这块油盐不浸的石头,莫医生搞得定吗?
文浩直接打座机摇人。
十分钟后,莫医生走进抢救大厅,一脸无辜:“上次我没学大郢语,这次……我也没学大郸语,护士长能不能帮个忙?”
“没问题。”周洁很爽快。
在医护们充满期待的眼神里,莫医生拉开紧闭的床帘,很明显,双方都被对方吓了一跳,但好歹都没失态。
鉴于贺延年的身体状况,大家倒也不担心他怒极伤人,毕竟没人帮助的前提下,他没法翻身。
床帘再次拉上,莫医生大方地自我介绍,整整一刻钟,贺延年一个字都没说。
莫医生拉开床帘又拉好,把窝在角落看热闹的魏璋拽走。
“哎,哎,哎……”魏璋莫名其妙,但还是离开了抢救大厅。
十分钟后,魏璋手里拿着满满一页纸的问题,独自掀开床帘又拉上。
上一篇:重生之我给国家送外挂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