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曾好困
他手速收回手,只是丝巾还是太薄了,看着被烧黑的一角,他面无表情伸手按灭那丁点火星,然后重新塞回裤兜里。
这天气还不冷,给谢蔷薇热水,他趁着这个时候直接用凉水把自己冲干净,身上的汗味还有在火车上的怪味冲掉,自己闻了闻自己,又打了一遍肥皂。
真亏得薇薇刚刚不嫌弃他,何向心中无奈,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换上干净的衣服,然后取搪瓷盆,水刚好温热,他盛了两大勺出来,又加回冷水,端着盆到房间里头。
“来,泡脚。”他轻喊了一声,可是已经陷进书里的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看书已经完全入迷了,何向没办法,只能轻轻抽走她的书,一只手按住她的下巴,让她的眼神落在自己脸上。
“泡个脚一会再去洗澡,这样舒服些。”说着,一只手就像是摆动娃娃似的,已经把她摆弄好了,裤腿被他撸上去,下一秒按进有些烫的水里。
“烫!”飞速收回脚,谢蔷薇被烫的抽了好几口气。
烫吗?何向自己摸了摸,倒是感受不出来,主要是他不怕烫,也不怕冷,都能洗。
手伸进去搅了搅,大概凉了些就直接摁住她的脚,“来,试试。”
指尖轻轻试探,能接受了,不怎么烫了,整个脚掌被浸泡住,温热又舒服。
男人就这么蹲着,高大的身子有些委屈的蜷缩着,谢蔷薇看着看着,就愣住了。
这辈子,就没有人帮她洗过脚,虽然好像是什么小事,但是确实,心里很舒服。
“你也一起泡,水够的。”
她低声说道。
何向愣了下,应了一声,把椅子搬过来,坐下,他的脚大的很,一埋进去水位猛地上升,都到脚脖子上了。
谢蔷薇忍不住笑出声来,调皮地抬脚,压住他的脚,“你的脚怎么那么大。”
“我也不想。”何向轻声嘟囔,他的鞋子都穿得珍惜,因为穿坏了很难买,徐姐还有老谢去哪里见了大码的鞋子也都会给他带上几双,留着慢慢穿。
瞥了一眼自己的脚,再对比她的脚,截然不同的大小,他弯腰把她的脚拎起来,还真是自己巴掌大的脚。
两人就这么你来我回的把水都泡冷了,何向还想去加热水,再泡一会儿,被谢蔷薇赶紧拦住了,“我去洗澡就好了。”
她拿过何向手里的帕子,把脚擦干,看了一眼何向,默默把帕子塞到对方手里,“我先去洗澡。”
话音落下,人就已经不见了,等走到厕所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拿衣服,刚想转身回去,一只大手就把手给伸了过来。
“衣服,我给你拎水。”
接过衣服,谢蔷薇看向何向,眨了眨眼睛,今晚是不是有点,太主动了些,难道那么着急吗?
她看着一桶水被轻松抗进来,男人也没有像之前一样依依不舍走出去,很干脆的就关上门,谢蔷薇眨了眨眼睛,洗澡的时候也洗的精心了些,打了两遍肥皂。
这头发也得洗了,她摸着头,心里记挂着。
人走出去,何向已经搓好了衣服,看着脸红扑扑的媳妇儿,他喉咙上下滚动一圈,撇开眼神,“你去看书,我弄好就好。”
“好。”
带着紧张的心情回到床上,本来以为何向会很快就来,但是没想到她手上剩了小半的书都快看完了,但是人还是半天都没来,谢蔷薇疑惑看向房门的方向,外面一片寂静,半点动静都没有。
“何向!”
她喊了一声,没有回应,片刻后,人终于回来,谢蔷薇躲在暖呼呼的被窝里,看着何向有些紧绷的神色,“你怎么了?刚刚去哪里了?”
“没,就是在外面听见了点动静,我就去外面看了一眼。”
“哦——”谢蔷薇点点头,并没有太担心,估计也就是虫子还是什么,要说安全,谢蔷薇是最放心军区的,这里那么多人巡岗呢。
躺了下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快点睡吧,明天早上还得上班呢。”
“好。”何向脱掉衬衣,露出里面的白背心,大裤衩露出一大截腿,削减了很多他穿军装时的狠厉。
看着他躺上床,谢蔷薇都准备好了,轻轻拢着眼,可是他就这么躺着,没了动作。
嗯?不是想这个吗?谢蔷薇抬眼,看着男人规规矩矩的躺着,没有任何动静,也不抱自己,虽然不习惯,谢蔷薇换了一个方向,正躺着,缓缓闭上眼睛。
这样也好,她也不想勉强自己来着。
很快,因为疲惫,轻轻的呼声从鼻子出来,何向缓缓睁开眼睛,转了个身,把人揽在自己怀里,没有闭眼,就这么睁着看着她,看着她就算睡着了也紧皱着眉,心疼的用拇指抚平那一块。
就这么看着她的睡颜,也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窗外出现一声敲击,何向才抬起头,眼神闪烁几下,看着熟睡的女人,在她唇角处狠狠亲了一口,马上爬起来。
大裤衩褪下,换上白天穿的裤子,裤兜处还是鼓鼓囊囊的,从包袱里头随便拿了一件短衫套上,他看了一眼一眼床上还在熟睡的人,大步走了出去。
踩上鞋子,怕谢蔷薇起来,何向尽量放轻脚步,走出门外,小心关上门。
“走。”
钟彦狠狠打了个哈欠,“你找老黄不行?他是光棍,我还想抱着我媳妇儿呢!”
“滚蛋,那我怎么解释。”何向瞥了一眼钟彦,要不是缺一个放哨的,他也懒得找他。
两人坐上自行车,何
向直接站着蹬,用力到感觉要蹬死这辆车,钟彦看着兄弟这副样子,无奈劝道:“你把力气省省吧,这车是你买的,还是把力气留在收拾人身上。”
前面,何向淡淡的应了,但是还是没改,继续用力蹬起来,那狠厉的程度不知道的还真的以为这车跟他有仇。
深更半夜,路上一个人都没有,钟彦在后面坐着,这车垫子做的不错,软乎乎的,也不颠,他坐在上面都快睡着了,何向一只手把住龙头,一只手还得拿手电,后座的钟彦呼声都出来了。
一路到上沙村,把自行车停在村口,何向拍了一下睡熟的钟彦,自己下了车,钟彦被晃了下,差点摔下去,“嗯,到了吗?”
“嗯。”
两人下车,从村口往里面看和下沙村倒是没什么不一样,“你知道是哪家吗?”
“知道。”何向淡定回道,他确实没来过,但是那个姓赵的一看这么张狂的样子,手里肯定瞒不住,这里哪家房子最好,哪家就是他家。
在村子里晃了一圈,何向的视线锁定一间砖房,“那家。”
他走过去,围墙上都是玻璃碎,而这十里,只有这家这样,这不是心虚是什么?
钟彦也忍不住愣了,片刻后笑起来,“行啊,这是做贼心虚?不过可惜了,还真是拦不住我。”
他从衣袖里掏出一根钢针,细条直溜,走到门口后才反应过来,这是晚上,锁头在里面。
无奈耸肩,看向何向,“靠你了。”
“没用。”何向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往后走几步,助跑!顺着门就爬上去了,门梁上,“你自己上来还是我开门。”
“开门吧,反正后面也是要开的。”钟彦大晚上的可没有这个力气。
听见这话,何向点点头,跃下去把门打开,吱呀一声在半夜里头还是格外大声,何向和钟彦对视了一眼,赶紧加快了脚步。
从窗户看一眼,现在天气还热着,都开着窗户,都挺好发现的,这赵家唯一的闺女出嫁了,家里就剩下一大一小,大的自然是赵振扬,小的是眼前这个房间。
转向另一个房间,来到最里面的那个,窗户是黑的,什么也看不见,看来被蒙的好好的,“这个。”
何向轻声道,钟彦点点头,歇了从窗户进去的想法,走到大门口,堂而皇之的打开锁,两人大步走进去,床上,赵振扬打着呼,睡得正熟。
何向手里捏着那一把丝巾,厚厚一团鼓鼓囊囊的,他冷笑一声,一只手掐住男人的下巴,直接把一团塞进去,他的后面,钟彦适时把肥料袋子递过去,把人套住,下一秒,狠戾的拳头直接落下。
那用力的力道,还有闷痛的闷哼声,钟彦吓得吞了吞口水,“你这是,积攒了多大怨气啊。”
说得罪了他,居然这么严重吗,钟彦很久都没有看到兄弟这幅恨不得下死手的样子。
一拳,一拳,又一拳,每一拳都带着风,手里的人原本还在挣扎,何向打多两拳他直接躺下了。
在这时候,钟彦也没有闲着,看着这满房间的东西,啧啧称奇,难怪钱是自己挣的也要睡最里面的,好家伙,这窗户都用布给钉死了。
“胆子倒挺大,不只有小玩意,收音机手表都有。”钟彦惊讶到,要是这是在大城市,他倒是不觉得稀奇,可是在青州,投机倒把还是大罪。
把窗户给扒了,所有的东西都拆开袋子,混乱放在房间里,瞥了一眼何向,他好似终于打服气了,也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骨节都出血了。
里面那人没死吧,钟彦随意找了一个缸子,和何向对视一眼,下一秒!
用力一砸,在宁静的半夜里响起巨大尖利的一声,离得近的赵家人猛地被吓了一跳,惊坐起。
钟彦和何向趁着所有人没反应过来,随意从地上捞了一把东西,往门外撒出去,丁零当啷一阵声音,然后再抓一把捏在手里,从窗外跳出去。
钟彦的大嗓门够大,够机灵,他朝着天大喊着:“完蛋咯!村里有个投机倒把啊!好多收音机啊!”
他捏细了声音,倒像个女的,何向忍不住勾起唇角,瞥了他一眼,钟彦也忍不住笑了,两人从赵家跑出去,一路跑,钟彦就一路喊。
“赵振扬是投机倒把分子啊!可别害了我们村啊!我不要你这些东西!”
热闹的声音让村子里重新恢复光亮,住在赵家隔壁的两家听到声音刚好看到赵家的门没关,走进去一看,都被吓到了,额滴个乖乖,地上这么多好东西!
再往里走,听到一阵哀嚎声,赵母扒开肥料袋子,自己儿子一脸的血已经被打晕过去了,赵父也被吓了一大跳,但是他看着满地狼藉,灰败的脸色看着四周,“振华!你快跑!你别回来,你就说你在同学家里睡,以后要是谁问你知不道这些,你都说你不知道!”
赵振华正在收拾着地上的东西,听到赵父的声音瞪大眼睛,一脸不愿,但是看到赵父的脸色,只能应了,赵父来不及管地上的大儿子,门外的声音这么响亮,他们赵家完了!
完了啊!
他匆匆回到自己房间,把大儿子给的所有积蓄都给拿出来,塞到小儿子书包里,“你哥狂妄自大,肯定是得罪人了,你小心,这些钱拿着,实在是我们都送去劳改了,你就去你姐那里!”
“快走!从后门走!去外面躲一晚上,早上再回来!”
着急的催促着,赵振华背着包哭着走了,一整晚,上沙村热闹无比,赵家也热闹无比。
而这一切,躺床上熟睡的谢蔷薇一点都不知道,何向骑着自行车回来,把车子放好,凉风吹过脸上,他快步回家。
在厕所把脏衣服褪下,那些恶心透人的丝巾终于物归原主,他心里爽快极了,要不是怕吵醒谢蔷薇,何向都想唱一首军歌助兴。
光溜溜一身,就穿着内裤,他蹑手蹑脚的进了房间,找到被自己脱下的背心还有大裤衩,赶紧套上,进了被窝,等全身暖起来把熟睡的女人抱在怀里。
“你去哪里了?”半晌,何向都快要睡着了,谢蔷薇微微抬起头,悠悠出声道。
闭着眼睛的何向一下子就僵住了身体,他百般犹豫,还是没有睁开眼睛,假装睡着了。
谢蔷薇迷糊张开眼睛,手抬起来,也把手里紧握着的手抬起来,借着月光能看到,男人骨节分明的手上有好几道伤口。
这是之前没有的,因为何向帮自己擦脚了,她那时候看得清清楚楚的。
半夜渴醒的时候她就发现何向不在,但是没有多想,就以为男人是去上厕所了。
但是看着这伤口,她清醒了,“你干什么了,赶紧说。”
推了推他的胸膛,男人还是闭着眼睛假睡,明明混乱的呼吸声都暴露了,谢蔷薇不服气的咬住唇角,凑上去狠狠咬了一口他的鼻子。
巨痛袭来,何向终于撑不住,睁开了眼睛,眼神里的清明哪里有睡着的样子,谢蔷薇两只眼睛紧紧盯着他,“你到底干什么了!”
声音的的担忧还有不放心,都让何向一阵心软。
轻轻呼了口气,她没办法,轻声说道:“没什么,我就是去收拾了一下那谁。”
那谁?谢蔷薇拧眉,瞬间,终于想起来那个人,精神了起来,“你怎么收拾的!”
“你别听,反正以后他不会出现了。”就算出来了,他也会把他送进去。
把谢蔷薇按进自己的胸膛里,想到下午的事情,眼神划过一丝狠厉,深呼吸一口,“赶紧睡觉,不然咱们就做点其他的。”
他威胁道。
可是谢蔷薇才不怕这个威胁呢,“你到底怎么弄的?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