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蛋糕会有的
终于走到外城，小五抱紧了弟弟，喉咙里溢出一两声小兽般的呜咽，闷闷说：“快到了……星星，我们快到了，你别睡，你睡了……我怎么办？”
他怕自己会保不住弟弟的尸体。
他怕自己会被那些人强迫着喝一碗热气腾腾的肉汤。
他停在半路，天地阔大，却忽然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不知道哪里才是他和弟弟的生路。
不止是他，球球也在拼命扯着嗓子喊星星。
它在现实生活里是没有梦境中的能力的，即使想短暂给两个小孩提供一片暖意都做不到！
直到它被逼得没办法，咬咬牙，顾不得规则之力的钳制，从星星的空间里扔出一小瓶灵泉水，凭空砸落在小五的脚边。
违规就违规吧，不违规的话，任务还没开始，星星和任务对象就都得死个干净。
但它也只能扔出那一小瓶，还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因为自从空间升级之后，它作为系统而非空间的主人，就做不到随进随出了。
现在星星昏厥，球球只能祈祷这一小瓶灵泉水能给两个小孩续命。
哪怕只续一口气，只要能让星星醒过来，那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小五被突然出现的东西惊得一颤，抱着星星跌倒在厚软的雪堆里，神色惊惶地四下张望着。
良久，他强撑着胆怯颤声开口：“你……你是来接我们下地狱的鬼吗？”
第65章
听着小孩颤颤巍巍的询问，球球沉默一瞬，最终还是落在地上，努力用自己的身体拱了拱他雪地里的小瓶子。
小五连人影都没看到，但他等了又等，怀里弟弟的呼吸越来越微弱，而那只鬼却始终没有出现，只有雪地里那个奇怪的装着水的器皿艰难地朝他挪动靠近。
小五深深呼吸着给自己胆量，他决定不等了，抱着弟弟盯着那瓶水哑声道：“不管你是谁……我、我都要让弟弟活着！”
所以，哪怕是要和鬼神抢夺东西，哪怕死后要下十八层地狱，他也不在乎了，抱着星星踉跄着上前，一把抓住雪地里冰冷的器皿。
他打量着这个东西，最后试探着拧动上方唯一有破绽的瓶盖，果然轻松扭开了。
小五握着瓶子的手在发抖。
看看这个器皿里洁净无暇的水，又看看缩在自己怀里呼吸微弱的弟弟，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痛苦道：“星星，你乖，再等一等，等哥哥喝一口再给你喝。”
他不知道这个突然凭空出现的水源到底是干净的救命水，还是要命的毒。
所以他先自己尝了一口。
就一小口，仅仅是沾湿了干裂的唇角，吞咽下去一两滴的程度。
因为他怕这是干净的水，要是他喝多了，那弟弟就没得喝的了。
至于这水如果有毒，只是量小的话又该怎么办？
小五考虑不到那么多，因为不喝这点水，说不定他弟弟死了之后，连干净的水都没喝过就要去当饿死鬼了。
更何况，他们已经吃了好久的土了，肚子全都沉甸甸地鼓着，如果再没有食物，在这个冬天，他们或早或晚都会死的。
但小五怀揣着惊惧喝下去的那点水，却给了他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他停下动作，瞪大眼睛看了看手里器皿中晃动的洁净液体，确认自己现在身体里出现的渴求和恢复的那一点点精神力气并不是错觉。
这样就够了。
他慌忙把这瓶水小心翼翼放在路边，自己半跪在雪地里，给怀里的弟弟换了个姿势后，才捏开小朋友同样干裂的嘴巴，将瓶口对准，小心翼翼地慢慢倾倒下去。
一滴都没舍得浪费，就连最后瓶子空了，他还抓了一捧雪进去，晃动后捂在自己冷冰冰的身体上，让其融化成雪水，将瓶子里残留的液体都洗了一遍后，又慢慢给星星喂了下去。
在这个过程中，他自己也在不断地吞咽喉咙，却始终没有再让自己多喝哪怕一滴。
喂完水，他用麻衣拴住这个小瓶子悬挂在身上，把星星抱在怀里，自己屈膝跪在地上，对着之前瓶子掉落下来的地方，重重地弯腰磕头。
“多谢您的施舍，无论您是谁，我都愿意将我的命给你，如果你真的是地狱来索魂的无常老爷，那请你带我走吧，我弟弟还小，我可以替他去死。”
小孩嘶哑的声音被风雪卷起又吹散，像是濒死时的呢喃。
早在他抱着星星屈膝跪下的那一刻，球球就慌忙飞到了一边，此时看着小五朝空气磕头的画面，球球轻轻喊了声星星。
那瓶灵泉水对于小孩子来说，就是最好的救命良药。
至少星星的呼吸逐渐稳定，即使依然冷得发抖，但他的确能够自主地睁开眼睛。
在他的意识清醒过来那一刻，球球就赶紧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跟他说了。
星星的眼眸缓慢眨动了一瞬，下一秒，他动了动已经恢复了些力气的身体，在哥哥愣愣地注视下，从他怀里站起来，小半截身体都陷在厚厚的雪层之中。
“哥哥，起来～”星星伸手去拉仍旧跪在地上的小五。
小五恍惚着看他，恍惚着被他轻易地拽起来，又被他牵着往前走。
球球在星星迈步之前，就升高飞了出去，它需要在最短时间里扫描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安全的，能够暂时给两个小朋友落脚的地方。
如果只靠两个小孩慢慢去寻找的话，可能再来两瓶灵泉水都不管用。
小五沉默地跟在星星身边，两只脏兮兮的小手始终紧紧牵在一起，谁也没有松开。
雪地里原本的一串小脚印，也变成了前前后后的两串，就这样慢慢延伸着，延伸到了一间空置的茅屋前。
它快要被雪压塌了。
球球对站在茅屋前没有进去的星星说：“崽，把那些雪用空间装起来，然后悄悄丢到雪地里，这样这个小茅屋还能坚持得再久一点。”
在小五上前推门的时候，星星按照球球的方法把屋顶的雪装进了空间。
小五往屋里打量的时候，星星把空间里的雪丢到了茅屋的另一侧。
“星星，快进来。”小五站在门口，身体比这间茅屋还要脆弱，摇摇晃晃的似乎下一刻就要倒下了。
星星抬眼望过去，小小的茅屋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应该是在冬季到来之后，这家人怕冬天茅屋会塌，所以提前搬离了这里。
很快，星星在小五有点恍惚的等待中走近他，然后看着他把嘎吱作响的木门缓缓推过去关上。
下一秒，扶着门站在他身后的小五就浑身瘫软地砸落在了潮湿冰冷的地上。
可即便如此，他还努力把星星抱在了怀里，没有让星星被自己连带着摔疼。
“星星，我……”小五呼吸逐渐急促艰难，可他强撑着一口气，还死死抱住星星，像是溺水者抱着最后一块浮木，也像是跌入悬崖的人紧拽着最后一根稻草。
但小五不会拽着这根稻草和自己一起坠入深渊，他只是用力喘息着，稚嫩暗哑的声音在窗外风雪的嚎哭中，轻轻对星星说：“星星，我死后，你、别回破庙……等雪停，就赶紧走，走得远远的，千万、千万不要回去……”
小五的眼神已经有点涣散了，他抱着弟弟，恍惚间似乎看到真的有黑白无常站在面前，正垂眸冷漠地等待他的死亡。
但他看不到星星紧皱的眉眼，也看不到星星努力想要挣扎开他拥抱的孱弱动作。
星星实在没办法，球球也看得着急，最后只能在小五神志不清的时候整个人进入空间又瞬间出现，以此挣脱小五有力的钳制。
“哥哥，张嘴。”
小五耳边传来稚嫩熟悉的声音。
他已经没有思考的能力了，但身体的反应比脑袋更快更听话。
当一抹熟悉的湿润接触到他的干裂的唇舌时，更加不需要思考，濒死的小五简直爆发了自己所有的求生欲，仰着头拼命吞咽，甚至被磨损的牙齿都用力到死死咬住了瓶口，以此防止这救命的东西会猝不及防消失。
星星垂眼看着躺在门后竭尽全力求活的人类幼崽，抿了抿唇，在他再也汲取不到灵泉水，终于闭眼昏厥过去后，才伸手慢慢顺着齿痕拿掉被小五死咬在口中的瓶子。
“崽，你们现在急需保暖，还有食物，灵泉水现在只能续命，想活下去，这些都不能缺。”
球球自然而然担任起了引导星星的责任。
没办法，大的那个身无分文几度濒死现在还昏厥着。
小的这个才3岁，虽然在末日有生存经历，但一直被照顾被保护，对死亡和求活更没有什么概念。
星星是只活了一年多的小丧尸，不是拥有完整人生经历，可以自主完善思考和拥有行为能力的成年人。
简单来说，球球怕两小只把他们自己给养死了。
漆黑阴冷的屋子里，星星抱着小五的半边身体，安静听完球球的话，把空间里的东西一个个往外拿。
厚厚的崭新的棉被，厚厚的崭新的棉衣，刚摘下来的可以吃的西红柿和果子，还有药……
星星努力拽过棉衣把昏迷的小五一点点给裹上，然后把他放下，自己动着冰冷发麻的手脚慢腾腾把厚棉被在潮湿的屋子里一点点铺开。
做完这些后，他浑身的力气都已经被抽空。
于是啃两口西红柿，喝灵泉水，缓一缓，再赤着长满冻疮的小脚慢慢折腾着把哥哥从门口往棉被上挪动。
最后，他掀开哥哥身上大大的棉衣，把自己也裹了进去，和哥哥依偎在棉衣当中，睁着眼睛在球球的陪伴下，安静等待自己和哥哥的身体慢慢回暖。
满室静谧。
球球蹭了蹭星星的小脏脸，柔声道：“崽，我给你念一下这个世界的剧情吧好不好？”
就像听故事一样，但球球不敢让星星睡过去，按照两个小孩现在的情况来看，都还有得熬，要是身体失温的情况下睡着，很有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嗯。”星星缓缓眨了下眼睛，就连心声都轻轻软软的提不起精神。
球球半飞了起来，慢慢念起这个世界的剧情。
“星星，这是一本锦鲤团宠文，涉及皇室，主角……也是个孤儿，叫黎锦元。”
“不过他还在襁褓中的时候就被人捡到了，从此开启了他的锦鲤命格。”
“星星知道什么叫锦鲤命吗？”球球问棉大衣神智渐弱的小朋友。
星星强撑起精神，缓慢地摇了摇头。
球球飞近了些，对他说：“锦鲤命就是运气特别特别好的命，拥有这种命格的人，从小到大顺风顺水，什么都不需要做，好运气自然而然就会帮助他越过越好。”
“剧情里，这个主角小朋友就是天生锦鲤命，他其实是个农户家庭的孩子，但刚死了父母就被另一户富户捡到领养了，后来长大到三岁的时候，在路上遇到了两个讨食的小乞丐……就是你和小五，然后用半块麦饼换走了你脖子上的一块石头……”
球球愣愣地停下声音，它低头看向星星。
小朋友脖子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第66章
球球张了张口，想喊星星，但它目光上移，发现刚才还半睁着眼睛的小朋友，已经偏过头缩在另一个孩子的颈窝里睡了过去。
球球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