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霜月无边
真是的,净说些让人去死的话。
她不禁开口道:“孟叔叔,其实我并不想结婚生孩子,也不是很想跟孟嘉贤结婚。”
孟嘉贤也跟着道:“叔叔,你要是很想要孙子我也可以叫你爷爷。”
“你叫我什么?!胡闹!”
“叔叔爷你别生气啊……”
眼看场面马上就要失控,周围的人都开始劝了起来。
“大舅,大过年的不能动气啊!”
“小孩子不懂事说着玩的,我看嘉贤很喜欢江蝉月啊,估计是大哥你平时管的太严激起他的逆反心理了,嘉贤也真是的,赶紧跟你爸道歉!”
“嘉贤你也快24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孩子都有了!不想结婚也可以先把婚定下来啊。”
江蝉月:“内个,订婚不是两个人的事吗?有人问过另一个当事人的意见吗?”
“就是呀嘉贤,人家蝉月跟你认识那么多年,你转而去跟另一个认识没几天的人在一起了,对得起人家蝉月吗?”
江蝉月:“没什么对不起的吧,因为我也不想跟他订婚。”
“你看看蝉月人家多可爱多漂亮,有什么不好!早点跟人定下来也好给人家小姑娘十足的安全感!”
江蝉月:“Hello?有人听我说话吗?是信号不好吗?我说我不想跟他订婚。”
场面又安静了一瞬,终于有人看向江蝉月,片刻后,有人打着哈哈道:“哎呀蝉月你别跟着嘉贤胡闹,你俩最近闹矛盾了?告诉我,我帮你揍他去!”
还有人打趣地看了她一眼:“你来我们家吃了多少顿饭了,还不给我们家当媳妇?”
江蝉月眉头一皱,刚要说话,身旁的孟延年竟然先开口了:“孟家也不至于几顿饭都让人吃不起。”
他语气淡淡,仔细听似乎有些不高兴,气氛一下子更尴尬了。
刚缓和的氛围再一次冰冻,众人面面相觑,几道不悦的视线投向孟延年,有的还落在了江蝉月身上。
他们不敢反驳孟延年,就对江蝉月使眼色:“蝉月,你也跟着劝劝啊,让你孟叔叔别生气了,以后都是一家人。”
江蝉月简直要气笑了,但这里不是自己家,她努力平心静气道:“各位叔叔伯伯婶婶阿姨,谢谢你们为我的终身大事着想,但是我是真的不想跟孟嘉贤结婚,孟嘉贤也不愿意跟我结婚,硬要我们俩结婚真的没有好结果。”
两个当事人都把拒绝写在了脸上,这下孟延恒是真坐不住了,气愤起身,拂袖离去。
郑芳含脸上也不好看,甚至看向江蝉月的眼神也带了点隐隐的不悦,拉着她的手道:“蝉月,你是不是故意惹阿姨伤心呢?不是从小就说好了长大给我们家当媳妇吗?怎么回来了突然就不愿意了呢?”
江蝉月没想到她会这样,一时间忘了把手抽出来。
孟嘉贤一看情况不对,狗脑子飞速运转:他妈妈脾气一向是这样,脾气大控制欲强,喜欢你是真喜欢你,但是你必须按她想的来,一旦忤逆她就要不高兴。
小月从小就离开了妈妈,要是再因为他的原因,跟一直对她很好的阿姨生了嫌隙,不知道该有多伤心。
不可以!不可以让这种事情发生!他要挺身而出!
孟嘉贤猛地站了起来:“全体目光向我看齐!!”
此话一出,吃饭的看戏的劝架的全都向他看了过去。
江蝉月惊恐:“?”
你要干什么傻大春!
孟嘉贤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放心吧,我说了我来解决这件事。
他突然挂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其实大家有所不知,我,喜欢男的。”
所有人:“??!”
郑芳含大怒:“你在说什么胡话!!”
孟嘉贤不顾郑芳含的愤怒,继续声泪俱下地说了下去:“没错,我喜欢男的!我这二十多年来一直喜欢男的,所以跟小月认识那么多年也没有谈过,我痛苦、迷茫、不知所措,我以为我会永远当个gay,没想到在看见岑涟语的第一眼,我就沦陷了!”
郑芳含已经要疯了:“给我闭嘴!你这个畜生,我要把你逐出家门!”
孟嘉贤起先还有点不好意思,演着演着就全情投入了,声嘶力竭,颇有感染力:“妈!你不用怀疑!我这么多年来连小月的手都没拉过!就是因为我不喜欢女人!我没法给她未来,就不能玷污了她!”
“而你们都有所不知,”孟嘉贤坐下来,柔弱垂泪,“我这么多年背负着这个秘密过得有多辛苦!别看我每天好像都笑得很开心,其实内心已经破碎了,我的阳光都是伪装的,因为我还是个,阳伪。”
众人:“???”这是他们能听的内容吗?
孟嘉贤忽略了母亲要杀人的癫狂目
光,乘胜追击:“但是我的这个毛病在遇见岑涟语之后也奇迹般的好了!小语就是我生命的重塑者!对我有再造之恩!遇见她之后,我终于感觉我是个正常男人,可以踏入婚姻,可以有孩子,过上普通又幸福的生活!”
他痛楚地望向江蝉月,道:“对不起小月,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勇气跟你说清楚,耽误了你这么多年。”
然后,他对着江蝉月疯狂眨眼睛。
江蝉月低头压下抽搐的嘴角,捂住脸:“我不能接受你竟然喜欢男……我们婚约作废!”
孟嘉贤45°角仰望天空:“已经耽误你十几年了,就不耽误你的下一年了。”
场面已经接近石化,郑芳含嘴唇颤抖,似乎精神世界已被摧毁重塑,完全无法接受现在的情况。
有人看不过去了,开始打圆场:“我说姐,嘉贤为了不想结婚都胡言乱语了,你就……”
孟嘉贤:“我没有胡言乱语,句句都是我的肺腑之言啊!”
“呃,这,那我觉得他跟那个岑什么的,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嘛,总比让他喜欢男的强。”
“是啊芳含,”一个轻声细语的声音响起,郑芳含对面一个保养得当的中年女人开口道,“一直让嘉贤这么下去也不是事,你们家可是需要继承人的,跟男的在一起也太不像话了,相比之下,姓岑的那个孩子还是好接受一点的。”
孟嘉贤频频点头。
看吧,老钟人喜欢调和折中的一生。
郑芳含失魂落魄地摇摇头:“我现在只想他能找个好女孩过一辈子,别再跟网上学什么同性恋了……只是那个岑涟语……”
刚刚说话的女人抿唇一笑:“是这个理,婚姻大事不能儿戏,有个能把他掰回正路的女人再好不过了,我觉得姐你们也别逼得太紧,孩子喜欢才是最重要的。”
说着,她话锋一转:“不过,娶个名声一直不算好的小明星,也确实不太体面,娱乐圈那么复杂,谁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要我说肯定还是蝉月这孩子最好,但是她不是坚决不想嫁吗?”
她似责备似打趣地看了江蝉月一眼:“你这孩子也真是的,大过年的非要惹最疼你的郑阿姨生气。”
江蝉月:“?”
郑芳含听着她的话,神色复杂,似乎是在沉思。
女人又笑了一下,道:“蝉月不想嫁就算了,咱们做长辈的还能强迫你不成?不过以后眼光也别放那么高,你这小身板看着就不好生养,等以后年龄大了又该怎么办呢?”
江蝉月:“???”
女人没看见江蝉月的脸色,转过来接着对郑芳含道:“姐,依我看这桩婚事不成也好,一来两个孩子都不愿意,二来蝉月也不太适合嫁进你家,不过我也不是说姓岑那个孩子好,只是提醒姐人选也不止这两个。”
郑芳含看去,女人满脸堆笑地拍拍身边坐着的一个女孩,道:“这是我老公那边亲戚家的女儿,小时候也来过你家,看见孟嘉贤就很喜欢呢,所以这不,今年我又把她带来了,想看看能不能结个缘分呢!”
被连续打击多番,郑芳含现在看那个女孩的眼神都柔和了不少。
女孩生的珠圆玉润,鲜妍漂亮,脸红红地朝郑芳含问了个好,然后怯生生地飞快瞥了一眼孟嘉贤。
郑芳含脸色终于缓和了点,嗔怪道:“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你家有这么可爱的闺女也不跟我说一声!”
两人愉快地攀谈起来,江蝉月冷笑着站起来。
好家伙,你的燕国地图还挺长。
她今天来吃饭就是来受气的是吧?先被莫名其妙催婚,然后莫名其妙被人评价能不能生孩子,再被人拉踩、推销另一款完美豪门儿媳妇?
“喂?爸,派个人来接我,”江蝉月打着电话,“没人跟我说来吃个饭还要被人骂生不出孩子嫁不出去啊?”
她盯着那个女人嗤笑一声:“这跟骂别人‘你这辈子都吃不到屎’有什么区别?”
江晋安那边似乎在开车,语气也沉了下来:“等着我来接你。”
女人面色通红:“我没有这个意思……”
江蝉月:“真是乌龟掉盐缸里给你这小王八闲完了,你没事干就找个正经活干,别天天在这给人说媒还拉踩别人,姑奶奶我来这不是来受气的。”
女人涨红了脸,不敢置信道:“你说什么??你这样说话哪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我看劝郑姐取消你们的婚约真是对了!你这种人根本上不得大雅之堂!”
再怎么说江蝉月也是孟家世交的女儿,轮不到一个外人来指责,女人这番话着实有些不好听。
站在众人视线里的江蝉月苍白着脸,秀眉紧蹙,嘴唇因为常年气血不足浮着一层淡淡的粉色,看起来纤细而柔弱,似乎下一秒就会被风吹倒。
她不该是这样的,孟延年想。
她应该是整天活力满满,浑身上下透着股机灵劲,虽然容易闯祸但是脑子灵活鬼点子也多的年轻女孩,而不应该像一盏精致易碎的瓷器,供人评头论足肆意欣赏后,还要被嫌弃太过脆弱。
孟延年眉头紧锁刚要开口,江蝉月先动了。
她拉开座椅,面无表情地走到女人旁边,盯着她的眼睛:“看我不顺眼是吧?”
女人一愣,嚷道:“我就是看你——”
江蝉月啪地一下扬了她的餐盘:“看我不顺眼就滚。”
咣啷一声巨响,餐盘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女人的脸顿时苍白,嘴唇颤了颤。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坐在女人旁边的小姑娘被吓得小声尖叫了一下,气鼓鼓道:“你怎么能这样啊?我姑妈她说的话也是为你好,你这样太不礼貌了!”
江蝉月:“你也滚。”
“哎呀蝉月你这是干什么,”有人不满道,“人家也就是开个玩笑嘛,你也太情绪化了。”
江蝉月粲然一笑:“再说话抽你了。”
拱火人闭上了嘴。
郑芳含叫人来打扫地上的碎瓷片,语气沉了下来:“蝉月,你——”
孟延年开口打断:“大嫂,蝉月怎么说都是贵客,今天招待不周已经让她受了委屈,你也少说两句吧。”
郑芳含的火气一下子转向了孟延年,她实在不知道为什么往年他都不来打扰她家过年,今年突然就来瞎掺和,而且他一来家里就没有好事,到手的准儿媳飞了,一顿饭没吃什么全在吵架,蠢货儿子当场发疯,让她这个女主人在客人面前丢尽了脸面……
孟延年却丝毫不理会桌上众人的神色,看向江蝉月:“我送你回去?”
“我自己的女儿,我自己会来接,就不劳烦你们了。”
江晋安大步走了过来,笑容虽彬彬有礼,眼神却锐利地扫过一众宾客,在孟延年身上停顿了一下,最终又落到了郑芳含身上。
他叹了口气,道:“郑姐,我们认识那么久,相信两个孩子就算没有了婚约也不会损伤我们两家的交情,既然两个孩子都不愿意,就不要再强求了。”
说罢,他眼神精准地定位到那个暗戳戳诋毁江蝉月抬高自己侄女的女人,冷笑一声道:“我劝有些人也收起那些歪心思,我的女儿还轮不到别人评头论足。”
女人脸苍白了些许,身旁的女孩似乎想要反驳,被她狠狠一拉,女孩吃痛,脸色不太好看地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