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个水瓶
曲阁老道:“臣有一言,还请娘娘听一听。”
“皇子之母自然为圣母娘娘,可娘娘也是他应当孝敬的母后,自然越不过您。”
他扭头看着李燧道:“陛下,您认为呢?”
李燧眼带愧疚心疼之意,道:“曲老所言有理,皇后乃是朕的嫡妻,不会叫人越过她去,但皇子之母也是有功之人,朕想若是加封可为贵妃。”
曲阁老满意的点点头。
梁阁老被皇后骂的满脸铁青,早就难堪的说不出话来,还是陈阁老看着气氛问道:“陛下,臣等还不知皇子殿下如今在何处?”
李燧看看眼中满是催促的阁老们,他道:“皇子年二十,如今就在宫中……翰林院……”
……
在事情发酵的几日内,皇帝要面临阁老的围堵,皇后要演好自己的戏份,裴泽渊忙着给诸位阁老送线索。
只有贺云昭这个主角万分清闲,她在当日便归家吃了一顿全鸭宴。
还有点隐隐难过的贺锦墨恨不得将全京城的鸭子都抓来给贺云昭吃。
贺锦书看起来比贺锦墨要柔弱,但内里却更加刚强,很快就接手了贺府内家事。
毕竟留下保护贺云昭的内卫还在,不能总叫这些人轮班去小馆子吃饭。
贺锦书将闲置的一个院落改成了厨房,安排厨娘给这些人做大锅饭吃。
在贺老夫人与贺母都无心处理家事的档口,她处理了全部内务。
贺云昭在第二日便同祖母与母亲一同到城内的一所道观烧香。
做事做全套,在故事里原本贺家的那个孩子是一个死婴,被贼人替换成了贺云昭。
按照正常思路来说也是一样的,在那样被先帝清算的时刻,他们哪来的心思带走一个婴儿呢。
况且如果设计成婴儿被换,那与她同年同月同日生的萧长沣就会成为那个贺家的孩子。
贺云昭在两种选择中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将故事换成‘死婴’这个版本。
若是用这个版本,她只需要考虑自己的故事,但若是加入了萧长沣,她就要编两个人故事。
且萧长沣本身身世在萧家那边是如何安排的她一概不知,最好不要多此一举。
雾气漫过道观的墙壁时,贺云昭将三柱线香靠近长明灯。
青烟在煽动的鼻翼前打了一个旋,闭眼,她心中默念一个名字。
昨夜雨水在炉脚处留下的蜿蜒水痕正倒映着她乌黑的鬓角。
贺云昭扭头问道童,问道:“给死去的人点的灯……”
道童:“您要说的是光明灯吧,光明灯可拔度亡魂,照彻幽暗,使罪魂哭魄随慧光接引,皈依正道。”
贺云昭思索片刻问,“最贵的是哪一种?”
道童蒙了一瞬,“啊?”
他很快反应过来后道:“最贵的是点一年的,有道长每日诵经。”
贺云昭一摆手,“报价。”
道童:“三百两。”
贺云昭爽快的掏银票。
又过一日,阁老们还在调查此事是否为真,而贺云昭选择平静的回到翰林院继续处理公务。
整理先帝的《起居注》其实很有意思,能学到很多东西,且这种东西不是书本上明晃晃的摆出来告诉你,是需要自己去悟的,于是看起来更加有意思。
大学士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听说贺家老太太被封为郡主、贺夫人被封为一品夫人,他便以为是贺云昭立了什么功劳,干脆在他屋子旁安排了一个小隔间给贺云昭做事。
贺云昭老实的抱着一摞《起居注》到一旁的屋子去。
她正看到入迷,耳边传来笃笃声,她抬头一看,惊讶道:“曲瞻?”
一身红色官袍的可不就是许久未见的曲瞻,他抱臂靠在门边上,狐狸眼危险的眯起,嘴上不满道:“你回京几日了怎么都没同我见一次?也不知是有什么大事绊住你了。”
“要不是我今日来翰林院有事,还见不到你这个大忙人呢!”
贺云昭啧了一声,无声的打量曲瞻,她回京几日做的事那可真是‘大事’。
说出来吓死曲瞻!
她笑一声,招招手,“我不去找你,是等着你找我啊,合该你给我接风洗尘。”
曲瞻哼道:“就你最有道理。”
许久未见,曲瞻自然有好多话想说,除开他最近的差事,还有一件事要告诉贺云昭。
他神神秘秘道:“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可千万要保密。”
贺云昭惊讶一瞬,随即她摆出洗耳恭听的模样,“曲大公子请讲。”
曲瞻靠近她脸侧,他贴着耳边小声道:“陛下有一个私生子!”
贺云昭:“……哇哦……”
曲瞻拉着她手臂,道:“等我从祖父那里知道是谁,一定先告诉你。”
他一脸‘还是我对你好吧’的神情。
贺云昭眼神无辜,忍住笑意,她拍拍曲瞻,“谢谢你呀。”
曲瞻一摆手,“不客气,咱们俩什么关系,最好的兄弟!”
门外隐约传来嘈杂声,内廷总管崔德中来了,一脸喜色道:“贺大人,陛下召见!”
贺云昭扭头看看曲瞻,“你也去。”
曲瞻:“嗯?”
第87章
阁老们绝非是什么老糊涂, 他们是越老越精。
当皇帝吐露出皇子所在的那一刻,几乎所有人都意识到一件事,皇子是一个他们见过的人!
翰林院上上下下那么多官员, 年龄合适的不过一掌之数, 对皇帝昔年之情了解更多的人几乎很快就能算出这位殿下的年纪。
翰林院……二十岁的年轻臣子……皇帝的亲生儿子……
曲津瞳孔一颤, 他脑海中霎时间划过一个名字, 不可能……怎会如此……
朱红色的殿门缓缓打开,两扇厚重的门板在‘吱呀’声中向两侧移开, 似是巨兽在慵懒的的舒展自己的身躯, 打破了整个殿内的安静。
贺云昭身着青色官袍, 胸前鸟兽俊逸傲慢随着她的步伐若隐若现, 腰间一块墨色婴儿手掌大的玉佩温润静谧。
行走间玉佩同身上翰林院的木牌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在安静的殿内清晰可闻。
她头带幞头, 发丝整齐的束在内,仅有几根碎发从垂落在鬓角。
跨过高高的门槛,她踏入殿内,靴子踏在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回声在殿内悠然回荡。
即使有二十几只眼睛都齐刷刷的落在她身上,她也仍然是一副从容之态。
御座下方, 阁老们与几位六部尚书早已散落分立, 衣袂飘飘,他们面上满是震惊之色。
贺云昭不紧不慢的走到御座前,两臂展开振一振衣袖再合拢至身前,“臣贺云昭, 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
清越的声音回荡在殿内。
梁阁老瞪大的眼睛简直要将眼角都撕裂,心脏仿若被巨钟猛撞, 他承受不了的抬手捂住胸口,嘴唇蠕动半晌,半个音都露不出来!
曲津率先反应过来猛的一回头,他眼中满是震撼望着皇帝,问道:“这……”
“这是……”
“贺……”
户部尚书本来还站在一侧揣着手,此刻脚下一软险些摔倒,他拽着梁阁老的衣裳才勉强站稳。
贺云昭环视一周,看着诸位阁老,神色沉静的垂眸盯着地面。
此时崔德中才带着曲瞻小步进入殿内,溜到一旁立好。
这是贺云昭的吩咐,带着曲瞻是想震惊他一下,但进门这么重要的亮相时刻当然是留给她一个人的高光片段。
正好崔德中在这种事上很乐意听从这位殿下的吩咐。
殊不知曲瞻心头已经被震了一次又一次,竟然能直接在内廷总管面前决定他是否能跟着去太极殿,甚至还直接决定了他与崔德中进门顺序!
曲瞻的心脏砰砰直跳,似乎有什么超出他认知之外的事情要发生。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从上方传来,如同天帝的旨意,但也相差不多,这是来自皇帝的亲口介绍。
李燧伸手指向贺云昭,嘴角压不住的勾起,他口气中带着骄傲与自豪,“此乃朕之长子。”
!!!!
贺云昭竟是陛下的长子,他是皇子!!!!
阁老们此刻只恨自己见识短浅,一个个表情完全失控。
曲津压根没看见他孙儿曲瞻已经进门,眼中只有贺云昭一个人的身影,太过震惊的消息令人一瞬间耳鸣失聪。
最后是年纪最大资历最深的陈阁老将将缓过神来,他忍不住质疑道:“陛下可有任何证据证明皇子血脉?”
“天家血脉非同小可,况陛下膝下空虚,难保没有狂悖者铤而走险。”
“且这位小贺修撰本是贺家子嗣,京城皆知,又如何摇身一变成为陛下皇嗣的?陛下又何时才得知此人身份,臣以为还是谨慎确认的好。”
陈阁老所言有理,若是没有任何凭证就能认下一个孩子,那岂不是对天家血脉的亵渎!
李燧侧头朝着身边一看,内卫统领吴是随即上前。
他躬身道:“不敢隐瞒诸位阁老,殿下的身份其本人不知晓,而是由我等探查才得知,试问诸位若是陛下或者殿下早知血脉之事又如何会安排与下官同往鲁州查案。”
“至于证据……”
朱雀司司长路承炀捧着缠枝纹方案,案上有证据一摞。
吴是面色严肃,先是拱手对皇帝,以表尊敬,再开口道:“二十年前有陛下王府内旧人褚娘子,于四月查出身怀有孕,此事当时诸多夫人应当也知晓,无需再证实。”
“于九月初六二王叛乱时失散,十一月初三产子,其子被冀州节度使萧临送往京城,中途被换进一户人家,此户人家便是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