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个水瓶
盖因他手底下实在是有些不干净的地方难以处理,他为户部侍郎时曾处理过坏账,具体如何庆王太妃不清楚,但她能确定崔阁老一定是有要命的罪证在安王府手里。
安王府既倒,庆王太妃第一时间就联络了陈国公府,在陈国公六神无主之际直接将人说服,并要陈国公府派人去护送安王太妃韩氏与小郡主回韩家。
韩氏深恨李昭此人,曾为贺云昭之时,她就能大挫安王府,如今竟然摇身一变成了正儿八经的皇子。
而她的官人与儿子却一杯毒酒了却了性命,甚至按照刑部的处刑规矩,她要眼睁睁的看着儿子死在面前。
韩氏恨不能用自己一命来换儿子的命啊!
就在此时,庆王太妃给了她一个报仇的机会,那个死寡妇要崔阁老的罪证。
还许下承诺,将来她小孙子的前途庆王府管了。
看着儿子留下的唯一血脉,韩氏没有任何理由拒绝这件事!
这才有庆王府手握崔家罪证威胁崔阁老之事。
只是崔阁老迟迟不回消息,实在是叫人坐立难安。
庆王太妃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儿子一眼,道:“你急什么!崔老在户部之时可是有三十万两的亏空,加上他儿子在西南做的那些事足够他们全家下狱的。”
她冷笑一声,眼角划过一道利光,“你以为李昭那样的人难道会接纳崔老吗?”
“他的名声与血脉才是如今最大的依仗。”
李昭是绝对不会因一个崔阁老就毁了自己的名声。
要是李昭是个伪君子,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接受崔阁老的投诚,那更好!
只要两人绑死后,她把罪证拿出来,要么李昭大义灭亲寒了身边人的心,要么就名声尽毁保下崔家。
庆王太妃就是在逼迫崔家,要么崔老从此任由她驱使,要么就投奔贺云昭,给她其他下手机会。
不论崔阁老怎么选,她都绝对不亏。
但她未曾料到一件事,那就是安王府的人可没死绝。
……
贺云昭诧异的挑眉,她看着眼前的少年,“所以你的意思是庆王府勾结崔老要害本王?”
李景稚嫩的脸上浮现一丝狠辣,他坚定的道了一声是。
贺云昭视线下移,看到了李景瘦成骨架的手臂上有红肿青紫的鞭痕,袖子短的遮不住手腕,一身粗布衣裳的李景神态中完全没了之前老安王幼子的那份机灵。
老安王曾带着庶子在她面前致歉,那时候她就看出李景是个机灵孩子,极其会看眼色。
但如今李景身上就没了那份小孩身上讨喜的机灵,反而是阴沉沉叫人看了便不舒服。
罪魁祸首安王父子及府内所有男丁均被处死,唯独李景侥幸因为还未满十六而免去死刑。
他自然是随着嫡母韩氏回了韩家,那里变成了李景的地狱。
他人机灵,又有老安王临死之前的叮嘱,牢记翻身的几样东西。
崔阁老的罪证就是其中之一。
所以即使嫡姐辱骂鞭打,他被韩氏虐待多次,他仍然像是狗一样的伏在嫡母脚下,等待着那个机会。
他要拿走韩氏手里的东西!
但他未曾料到韩氏居然将东西给了庆王府。
李景咬牙忍了一夜的饥饿,才猛然想明白,崔家的罪证不一定要拿到手才是机会,崔家的罪证本身就是机会。
谁此刻最需要一个提醒呢?
宸王李昭!
砰的一声,李景跪下,他恭敬的将额头紧紧的贴在冰凉的青石砖上,“李景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求殿下垂怜……”
贺云昭眼睫轻抬,她懒散的靠在八仙椅的椅背上,白皙的手指在把手上轻轻敲动。
细碎的声音令李景后背沁出一身热汗,刺的后背伤口火辣辣的疼,他脸色煞白但仍然乖顺像是一座本就如此姿势的雕像一动不动。
玩味的声音从贺云昭嘴边溢出,“你是罪人之后,本王如何能放心呢……”
李景手臂轻轻颤抖,他的手臂已经撑不住躯体,心中被绝望淹没。
贺云昭叹口气,她似是怜悯似是玩笑,“你年纪这么小,总要为自己打算,多做些事吧,与你同辈的庆王还像是个孩子模样呢,可怜你如今这副样子,唉……”
李景猛然有了力气手臂撑着从地上爬起,他抬头看着宸王脸上淡淡的神情,咬牙道:“小的明白,这就出去为自己生机打算。”
宸王要他对付庆王李映!
即使难度再大,他也要立刻去做,展示出自己的能力!
李景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另一道身影从屏风后闪出。
穆砚随手捡了块糕点扔进口中,他含含糊糊的开口:“你真打算用那小子,他父兄之死,不怕他恨你暗中报复?”
贺云昭对着发小无辜的耸耸肩,“我说了什么了吗?”
穆砚拿着糕点的手还挨在唇边,他闻言顿住,漆黑的眼眸抬眼看向贺云昭,猛然感到一股陌生,“你……”
贺云昭抬眼,看似没察觉穆砚的停顿,自然的开口:“我什么?”
穆砚小幅度的摇摇头,“没什么。”
第93章
驰隙流年, 恍如一瞬星霜换。
人总是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变成一副完全不同的模样,穆砚明白这个道理,但在见到小昭不需要任何思考就直接安排好一个人的结局, 还是令他有些隐隐的失落。
他一直认为从小到大是他保护小昭更多, 他是小昭哥哥, 但摆在眼前的现实却告诉他, 他们本就相距甚远……
他以为边疆历练回来有功劳在身,他年纪又轻很快就会得到重用, 到时候他便能依然作为小昭的保护者。
但他成了将军, 小昭却成了宸王……
穆砚都不知该作何反应, 欢喜的祝贺似乎不恰当, 但无动于衷看起来更不体面。
好在贺云昭是个极敏锐的人, 她十分了解穆砚, 只是扫一眼便知道他在想什么,便有意玩笑一句与他解围。
但如今,穆砚看着眼前运筹帷幄的小昭,心中升起难言的失落之感,似乎他没什么用处。
“怎么了?一直盯着我看。”贺云昭靠在椅子上问。
她语气懒散似只是随口一问。
穆砚摇摇头,“没什么。”
犹豫一瞬, 他又嗫嚅着开口道:“只是感觉你变化很大。”
贺云昭纠正他, “是进步。”
她舌尖在上鄂轻轻一触,发出一声十分不正经的脆响,“明白吗?”
面上含笑,十足的愉快欢乐之气。
穆砚听见这声纨绔子弟才会发出的调戏人的声音, 他整个人完全呆住了。
随即他脖颈立刻红成一片,拳头攥出声来,神情恨恨, “都怪曲瞻带坏了你!”
他才走多久啊!曲瞻那种不正经的人居然就把十分正直的小昭带坏了!
贺云昭喷笑一声,秀丽的眉眼漾出一片快活,“哈哈哈哈哈,你还真是同曲瞻犯冲!”
“曲瞻嘛,他只是长的不老实,人还是很正直的。”
贺云昭长的一副风流如水墨画的面孔,本人更是书香气十足,看起来便是青年俊杰,即使做了出格的事,看起来也不带浑浊之气。
曲瞻可不同了,谁叫他眉眼生的艳丽呢,倒是比贺云昭这样正直的长相多出几分邪气。
但亲近一些的朋友都知道,这两人截然相反,贺云昭看着清高,但爱玩爱闹,什么都能上手。
曲瞻看着邪气,但反而是不太出来玩乐。
他但凡出场必然是与贺云昭相携而来,想要单独让他出来可比登天还困难。
贺云昭晃晃脚,样子懒懒散散,她对着穆砚道:“咱们都这般年纪了,哪有谁带坏谁呢,小砚,咱们都长大了。”
穆砚心中猛然一震动,是啊,他们都长大了,再不是从前了……
贺云昭没给他太多时间沉浸于情绪,她眼神一闪,开口问:“最近穆伯父身体可好,要是有机会我应当上门拜访之事。”
她抬眼看着穆砚,眼底有一丝探究。
穆砚神情一顿,随即很快开口回道:“父亲一切都好,只不过是近日得了风寒而已。”
贺云昭翘起了二郎腿,看起来十分闲适,“我封王以来,一直没听见伯父的动静还以为是对我有什么想法呢。”
她口气轻松,话中内容却叫人有些汗毛直立。
穆家与贺家是什么关系?
论起夫人那边,穆母与贺母曾为手帕交,穆父还曾设路祭吊唁贺父。
再算上穆砚,他与贺云昭多少年的情谊了,从小玩到大,彼此的家都熟门熟路了。
这样的关系,在贺云昭成为李昭封王之后,穆家除开穆砚居然没什么动静?
若说是担心陛下忌惮,那也是无稽之谈,贺云昭是皇帝唯一的‘儿子’,皇帝再忌惮能忌惮到哪里去?
穆父就算想要不掺和进来,那往贺家送一份礼也是应有之义。
但怪就怪在,穆父可半点消息没有,仿佛根本不曾听闻出现了一个宸王。
贺云昭都要被这装死一样的举动给逗笑了。
穆家如何,她可以不在乎,他们只要忠君爱国就算不效忠于她也无妨。
但她在乎的是穆砚呢?
穆砚如何想的。
穆砚是十分重感情的人,贺云昭最怕的就是穆砚脑子不清醒回归了‘幸福’的家庭。
穆家的偏心体现在方方面面,得宠的人一直在换,唯独穆砚一个人吃亏。
但穆砚只说过穆五哥等人的坏话,对自己父母却从来没说过什么。
即使后来从边疆回来后,也是一副孝子模样,从来没说与家中父母有什么分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