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个水瓶
十几载,他独自消化了那么多的痛苦,最后却告诉他,这一切本不该是这样!
他笑容愈来愈大,嘴角高高咧开,湿润的眼眸中满是血丝,他笑的甚至有些狰狞,突然!在一个呼吸间收回了全部表情,他面无表情盯着萧临,低声道:“多谢,父亲。”
在他转身离开后,强撑着的萧临控制不住的后背起了一层腻腻的冷汗,他挺直的脊背微乎其微的弯了。
瞳孔迅速的扩大,呼吸有些急促,他心道,不会的,到底我对他以后有养育之恩,他要想恢复身份也少不了我的帮助。
……
萧长沣将茶杯递到贺云昭的眼前,站在她身后瞧着她下棋。
丁翰章有些头疼,“哎呦,你这臭棋篓子,就别跟老夫下棋了,老夫下一次都要头疼到半夜。”
贺云昭信心满满,“师父你就信我一次吧,我这次真的不一样了,我把给我的棋谱都研究透了,进步巨大!”
眼睛亮的不可思议,信心都能从她脑子里冒出烟来了,丁翰章看了半信半疑。
曲瞻那孩子他知道,棋艺很是高超,难道小昭真有进益。
师徒俩相对而坐,师母在一旁窗边绘画,萧长沣便在贺云昭身后看着他们下棋。
两手过后。
贺云昭立刻伸手叫停,非常之严肃,“不对,师父,你要下这个!”
她抬手,食指指着棋盘上一个位置。
丁翰章:“!”
萧长沣:“!”
丁夫人:“!”
棋谱是这么学的吗???
丁翰章深吸一口气,他努力摆出一副温和慈祥的模样,“小昭啊,师父先去喂鸟,你同长沣下吧,长沣也会下棋。”
贺云昭怀疑的回头看向身后的萧长沣。
萧长沣看看眼含祈求的外祖父,他点点头。
他坐定后,第一手就是按照贺云昭的指示,下在了该下的位置。
萧长沣感觉自己最有眼力见的时刻,就是与贺云昭下棋的时刻。
他大脑不需要运转,只需要看准贺云昭的眼睛,把棋子下在贺云昭认为该在的位置。
他从来没想过下棋济居然是这么累的一件事,好在结果不错。
五十六手之后,贺云昭狠狠一点,就是这里。
贺云昭胜!
“曲瞻的棋谱还是很有用的嘛,我的棋艺进步如此之快。”
围观了整场的师母丁夫人:???
萧长沣沉默了,擦擦额头汗水,有用的不是曲瞻的棋谱,是他的眼力见。
贺云昭心满意足。
待到傍晚,师母还要留她吃一顿晚饭,她连忙推拒,起身告辞。
萧长沣跟在身后送她离开,“师叔,这边走。”
贺云昭跟上,姿态闲散悠哉悠哉走着,傍晚的竹林更加舒适,凉风习习,叫人看了便忍不住再次驻足。
咕咕!
胖鸟再次出现,贺云昭一瞧,好眼熟,好像是她来的时候看到的那一只。
萧长沣跟着她的视线看到了那只鸟,“那是喜鹊。”
“喜鹊?”贺云昭诧异,“喜鹊这么胖的吗?我以前看到的喜鹊比它瘦很多。”
萧长沣:“外祖母心肠柔软,待它们很好,所以每一个都长的胖乎。
“只是怕人,之前你来的时候都是躲起来,见你来的多了熟悉了也边不怕你了。”
贺云昭顿觉有趣,蹲下身来,她伸出手指,“嘬嘬!”
叫完她就知自己犯蠢了,这又不是狗,哪里能听懂声音。
她刚要起身,小胖鸟已经滑翔过来,咻!
咕咕!
贺云昭惊讶的瞪圆了眼睛,竟然还真过来了!
黑白相间的小胖鸟落在她身前,脑袋一低就要啄在贺云昭的手心,可惜,她手心什么都没有。
她只是空嘬嘬。
萧长沣似是想到什么,他钻进竹林里又很快冒出来。
回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一把小米,他俯下身把小米递给贺云昭。
贺云昭笑的眼睛一弯,道声谢。
她接过心这一把小米,将手凑过去,刚才有些失望的胖喜鹊这会子高兴的扇起翅膀,又吃了一顿好的。
“师叔,以后……以后你会知道的,我发生了什么变化。”
贺云昭没有看他,只是低头看着胖鸟吃饭,“变化与否不重要,你究竟想要什么只有你自己知道。”
萧长沣沉默了许久,在胖鸟吃完了小米后,他才缓缓开口:“我要权力。”
贺云昭小心的拍拍胸口,吓死了,还好是要权力,这要是说我要师叔对我另眼相待该多吓人。
“要权力就去争啊,人人都想要,人人都在争。”
萧长沣蹙眉,他忍不住问道:“师叔也是如此想要吗?因为人人都想要,所以你也想要,你科考就是为了权力吗?”
“不然呢?”贺云昭反问,她才是奇怪。
她摸着下巴垂眸思索片刻道:“不,我不是为了权力,我是为了辅弼社稷、润泽生民、树德立范。”
这是她准备实现的目标,内在动力嘛。
权力是很好的一种东西,那么多人都在追求,她这么努力又这么认真,当然应该是她的。
萧长沣愣住了,他一时间沉默下去。
就这样沉默着送贺云昭走出竹林,出了大门,贺云昭登上马车,没有一次回头。
萧长沣看着马车的背影,抬头望着夕阳和月亮同时出现的场景,他真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吗?
贺云昭似乎永远是目标明确,有自己坚定的想法,无论问什么都无法难住他。
先去做吧,恢复身份后,他就不一样了。
他站在贺云昭面前,贺云昭的眼睛里必须有他。
拳头狠狠握紧,他回忆起萧临说的那些话,人生远比戏剧荒唐太多。
马车骨碌碌向前,坐定的贺云昭若有所思,萧长沣好像有了什么依靠?还是把柄?
她不想和萧长沣成为真正的至交的原因很简单,即使萧长沣的行为上表现的再以她为主,但感觉是截然不同的。
穆砚与她在一起时,关注的是她这个人,曲瞻也是如此。
就连相识不算久的裴泽渊,那样一个经历堪称悲惨的少年,在面对他时,眼睛里看到的也是她这个人,会对她的一切话语做出反应。
而萧长沣不同,他只是在她身上找东西,找他想要的东西,无论行为上表现有多热切乖顺,他只是在找自己需要的东西。
贺云昭轻笑一声,萧长沣是很自我的人,她也是很自我的人,太过自我的两个人注定注定无法成为太亲密的朋友。
就像是两本书的主角,他们只能存在两本书里了。
质子和质子互相排斥,但是他们仍然会呈现出相似的状态,这个就叫量子纠缠。
贺云昭撩起马车车窗的帘子,“今日月亮好亮。”
勤禾笑道:“是啊,三爷,快到十五了。”
“嗯,一天比一天冷了。
第36章
天气渐冷, 贺云昭仍然保持早起走一圈的习惯,只是她的步伐快了很多。
贺老太太道:“你从窗边路过,我都没瞧你的影儿, 差点以为是魂儿。”
贺云昭轻咳一声, “冷嘛。”
贺老太太更疑惑了, 她道:“知道冷, 你还走什么?”
贺云昭伸出手臂,给她看一眼, 道:“锻炼锻炼, 身体好。”
贺老太太将信将疑, “你祖祖最不爱动, 他都这么大岁数还身体康健呢, 我也不爱动, 你看我身体也不错,你祖父倒是爱动。”
他不到六十就去了。
贺云昭挠挠头,忙岔话道:“晚上吃什么?”
几人围坐一处,喝茶吃点糕点,待用过这一顿,贺老太太便去午睡, 贺母就去打理庄子的事。
贺云昭手里正扒着橘子, 刚拨开外皮,杨小满一溜烟的在外面叫唤,“老太太!老太太!”
他从外边进来,丫鬟们连忙给他打起帘子, “什么事,这么着急?”
杨小满满脸喜色两条眉毛在圆脸上高高跳起,“老太太, 夫人,三爷,二姑娘,大喜事啊!”
“宁家来人,大姑娘有孕了!”
“哎呦!”贺老太太摆着手就坐起来了,“快叫人进来回话。”
贺锦书成亲几年了,小夫妻虽一直没什么动静,但他们还年轻,也没人去催什么。
贺家是心疼女儿自不会说什么,宁家那边则是婆母不大管事,也不提这些。
如今贺锦书有孕,不仅是贺老太太和贺母高兴,就连贺云昭与贺锦墨都觉得十分新鲜,到底没见过自家出来小辈,欢喜的不行。
宁家的来的是个中年妇人,一身粗蓝布衣,收拾的干净利索,发髻上插着一根银钗,可见在宁家下人中也是混的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