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个水瓶
他咬牙温和的笑着摇摇头,“梁老此言差矣,那贺云昭的四元可是连在一起,且这孩子的父亲可是陛下亲封的侯爵,不能因为他有资格不参加童子试就忽视他的厉害啊,若是他也参加童子试,说不定如今都是六元及第了!”
“何不成全了这份名声,也是我大晋教化之功啊!”
梁阁老笑眯眯道:“贺云昭在院试之时曾经破了他人的小三元名头,可见这名头不过是浮云,不能为了硬凑就忽视考生的水平啊。”
曲津眯着眼睛看着对面的老东西,他心中冷笑一声,嘴上却道:“难道贺云昭的水平就差了,梁老敢说出这话吗?”
梁阁老:“我没说贺云昭不好,只是不够好,况他品貌双全,何不将探花之位给他,说来也巧,曲老的孙子也是探花郎呢,他们二人这一对好友也是一段佳话啊!”
曲津:“贺云昭与我孙儿为好友之事梁老竟也知道,真是消息灵通。”
梁阁老:“曲老可别误会,我只是听说过这对小儿的文会趣事才知道他们是好友。”
曲津:“贺云昭还未有功名之时名声竟能传到梁老耳朵里,这岂不是说明他的才华京城众人皆知。”
梁阁老:“非也,若说识得此人,那是在他与理国公的争端中才知道的,这样看来,此子心性莽撞还需再历练历练。”
话一出口,梁阁老心里暗叫糟糕,错了!他说错话了!
果然,曲津不会放过这个漏洞
朝堂争辩看可不是谁更有理,而是谁逻辑更硬,谁能抓住对方漏洞。
从话题一直围绕着贺云昭开始就注定了梁阁老的失败。
曲津蓦然变脸,他冷肃道:“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梁老竟说贺云昭莽撞?”
梁阁老静默不语,他垂眸细思,心中叹气,输了输了……
两人你来我往时旁人不敢说什么话,但是一旦分出胜负来,便立即有人开口打圆场。
陈阁老笑着上前,“说着说着差点吵起来,陛下,这可意味着这一届的考生都是人中龙凤啊,不然也不会引得臣等一直争论不休。”
“只是观其文章,臣认为,贺云昭当为第一,另有学子顾文淮可为一甲第二,至于第三名,不如就定马康?”
众人心中齐齐松了一口气,均换上一副笑脸赞同。
曲津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他自然是立刻闭嘴,不继续痛打落水狗。
梁阁老虽气,但既输了一局,便也不再关心其他。
唯独李燧有些纠结,他嘶一声,看着臣子们,“这马康为探花,是不是……”
众人:“……”
陛下,不是每一届探花都如曲瞻那么好看的!
但看陛下竟然是真心在纠结,众人也回忆了一下马康的会试名次和长相,哎呀!
到时候新科进士游街,中间状元是风流倜傥贺云昭,左边榜眼是斯文俊秀顾文淮,右边探花是一脸沧桑马康……
唯独曲津暗地里瞟了陈阁老一眼,好你个出来和稀泥的,竟还夹带私货。
那马康要是和陈老没关系,他愿意去摸梁老头的脸!
在皇帝的真心纠结,众人也沉默了,还是一贯的墙头草兵部尚书站出来说了一句,“陛下,马康会试名次为第五,此次殿试虽在前十,但是约莫只在七八名的水平,不如从其他学子中择一探花。”
众人看来看去,最终还是选定了会试的第三名孟丞。
此人年方三十四,虽也是年纪很大,但看起来斯文儒雅,不至于被贺云昭与顾文淮衬的灰头土脸。
最后会试前三竟也是殿试前三,一点没变。
李燧其实很想将顾文淮放在探花位置,毕竟探花之名该配一个俊秀的青年才是。
只是他也考虑到榜眼虽然与探花同等待遇,但第二名与第三名之间还是不同的。
这顾文淮是寒门子弟,自幼也是苦学,他从会试第二落到殿试第三难免心中失落。
他便道:“既如此,一甲三人已定,来人!”
最后的最后,陈阁老心不死,他愣是仗着马康嗓门大给他安排了一个传胪的位置。
众学子在殿试第二日到了文华殿前,均恭恭敬敬站立,等待圣旨的到来。
礼部员外郎捧着名单出来,他高声道:“二甲第一名,晋州,马康!”
在殿试后公布名次之时传胪官会宣布一甲、二甲、三甲的名次,因二甲第一名与一甲三名是同一传胪官,因此二甲第一又有小传胪之称。
在大晋,则有二甲第一名上来跟着传胪官传话的步骤,传胪官高呼一声,他便高呼一声,阶下卫士再齐齐高呼一声,便为三次唱名。
而通常这位传胪如果不出意外在三年后会作为传胪官来唱名,嗓门大同样是一技之长。
对礼部官员来说,嗓门大那可是优势,好多典礼需要的就是嗓门大的人来唱礼。
马康一路小跑上前,他立于传胪官台阶下。
“一甲第一名!京都!贺云昭!”
“一甲第一名!京都!贺云昭!”
“一甲第一名!京都!贺云昭!”
贺云昭抬头,五岁启蒙,遍读四书五经,从院试到殿试,这一年,她十九岁。
……
文华殿侧面便有更衣的位置,一甲三人在一家屋子,彼此并不熟悉自然没什么话说。
宫人捧着一甲三人的服饰立在一侧,屋子分成三部分,屏风隔开互不打扰。
贺云昭穿着白色里衣,看不出什么,只能瞧见肩膀平直,脖颈优美。
其实影视剧中女子穿着里衣看起来很有曲线的效果都是改了腰身的,正常穿着里衣从背影是看不出什么的。
贺云昭身量高挑,榜眼顾文淮仅仅比她能高一个脑门,探花孟丞还比她矮了半个脑袋。
宫女笑着上前就要服侍贺云昭解开外衣,贺云昭神色一肃,退后半步,她蹙眉道:“我自己来。”
宫女不解还要继续上前,另外一侧还有三个宫女等着。
这些宫人待新科进士自然是极热情的,且状元郎即使摆手拒绝服侍他们也会上前,这衣裳本就不是自己一个人能穿好的。
换衣服是很私密的,系带子时贴身一搂,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就不好了。
一甲三人的礼服是需要在宫里换的,还好她担心出现什么差错,提前晃了裴泽渊一道,道是她有怪癖不习惯他人服侍,请他帮个忙。
裴泽渊是陛下的亲外甥,本身又在京都大营任职,皇宫自然是他来去自如的地方。
此刻他便进门,宫人们脸上一惊,纷纷俯身行礼。
裴泽渊四处瞧了一眼,他挥退了宫女们,贺云昭神色无奈的一摊手,小声道:“我也知道自己怪癖麻烦,多谢你了。”
裴泽渊眼睛亮亮的看着贺云昭,他笑的极开心,道:“多麻烦我才好,从前只我麻烦你。”
她摆摆手,裴泽渊本想上手帮一把却被转了回去。
待他转身后,贺云昭眸色一冷,愿意麻烦裴泽渊是因为这个人是她能把握住的。
不论其他,理国公那点事是她出的主意,裴泽渊执行的,这世上拉近关系最好的方式就是干坏事了。
贺云昭拿起一旁的状元袍,自己穿个七七八八,剩下的自己忙不了的部分,她叫裴泽渊帮忙。
腰间挂的东西太多,裴泽渊系的不如宫人系的好看,但贺云昭感觉很好,起码裴泽渊不会像宫人一样热情的环抱她。
待她整理好,裴泽渊便出去了,他今日是要全程跟着游街队伍维护秩序的,这可是他自己找皇帝舅舅要来的差事。
头发被金冠簪起,上有三枝金花,意为连中三元,榜眼和探花头上则有一枝金花。
三人都是同样的粉底皂靴,黑色的鞋面搭配白色的鞋底干净利落又显得庄重得体。
出了屏风互看一眼,脸上均是压抑不住的喜色,“恭喜状元郎!”
贺云昭脸上满是笑意,她拱手向另外两位,“二位同喜!”
宫人们端上浅底金盆,贺云昭伸出手,盆便到了手边,两侧宫人轻轻拢衣袖,她随意撩水净手。
又有宫人上前拿着不同巾帕给三人擦手,动作安静流畅侍奉的极好。
贺云昭拿着第二道巾帕擦擦手,她手腕一侧便有宫人拿走。
顾文淮小心的侧头看着,不大习惯被人如此服侍,他僵硬的学着贺云昭的动作。
小小的瞄一眼,他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身着服饰相差不多的情况下出身也不大容易看出来,但一旁的女官以及太监总管都能瞧的出,状元郎是神态最从容的。
这种习以为常的接受别人服侍的小习惯可得从小才能养的出来。
探花郎想必也是家庭富裕,习惯人服侍,但看到金盆上来还是忍不住多瞧几眼,至于榜眼,这位应是出身寒门了。
这一批宫人走了,又有下一批进门,为几人熏香装扮。
殿前早有三匹白色骏马等待,俱是膘肥体壮的壮年俊马,实力不详但绝对是御马监的门面。
宫人捧着托盘,上有玉丝鞭一柄,贺云昭伸手拿起,她利索的踩着脚蹬上马。
“奏乐!”
鼓乐声起,新科进士游街的队伍缓缓从宫门出发,自京城中街最宽处路过。
当是玉丝鞭袅散天香,十里栏杆簇艳妆!
纷纷的花瓣从两侧楼台落下,大街小巷的人们纷纷穿着簇新的衣裳出门,两侧有观景台的位置都叫姑娘家占满了,挤挤挨挨的闹着笑着洒下无数香粉。
“这状元郎也太俊了!”
“这可是开了眼,不仅是才高八斗,模样还生的这般好,真是让人羡慕。”
“啊呀,好俊的状元郎!”
“你呀孤陋寡闻,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明月郎啊!贺家三郎!”
“集天地灵气于一身啊!”
“探花郎也不错,长的真俊!”
“你看错了,那是榜眼,探花是右边那个。”
“哦。”
状元郎头戴三金花乌纱帽,两侧各插一翅,以金丝乌纱制成,随着身体的晃动微微颤动有灵动之美。
身着一身大红袍,领口的白色干净斯文,胸前戴着大朵红花,贺云昭这一朵是最大的。
白马之上的状元郎,她眉色极浓,眼角眉梢泛着笑意,眸如艳阳,嘴角微微勾起,一身红袍让人看起来更带着张扬肆意。
探花年纪大很稳重,榜眼则是神态羞涩,不敢和路边的姑娘家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