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江流
店员立刻笑了:“我们周经理不会的,我们周经理说了,给顾客的只能是最好的,这种的以后都是当作试吃的,你们尝尝,这是芝麻薄饼,特别酥脆。”
大爷大妈们一个个拿了一块放到嘴里,可不是吗,他们嚼得慢,自然尝的细致,入口酥脆,嚼起来喷香,但一点苦味都没有。
立时就有人说:“这比第一次卖的还好呢!叫啥名字?”
“好滋味!”
这名字一出,大家立时点头:“是好滋味,起得好!我今天得买点!”
还有人说呢,“你们这个周经理,我瞧着人不大,怎么点子这么多,第一次送鸡蛋我就没忍住买了。第二次说是能凑整,我好奇来看看,又花了钱。这次好了,又弄出来试吃,东西这么好吃,吃了又要花钱喽!”
当然,在第二天的南河晚报的第二版,在时隔一周之后,大家终于瞧见了寻找饼干厂的新新闻。
上面是这么说的:“好消息!经过一周的努力,梅树村蘑菇批发门市部终于找到了饼干厂,那就是张阳县好滋味饼干厂。他们厂是新开的,名不见经传,但是使用是的最新款的远红外电子炉,所以烤制出来的饼干,质量稳定,酥脆可口,实为上品。我们再不缺饼干了。”
“这几天感谢大家的关心,为了表达谢意,大家凭借这手中的晚报,即可到以下几处报刊亭领取好滋味饼干一份(十块),记住,现场要说:好滋味,滋滋香甜人人爱!”
如果说饼干到货对于南州人来说,就是大家突然可以买到了,新饼干叫好滋味,味道很不错,而且同样的饼干,在供销社要卖一块四,梅树村只需要一块两毛五,所有人都觉得,门市部的店员说得对:买饼干就要到梅树村!
但是,对于南河省的人们来说,这可是一次从没有见过的新闻!
你听说过拿着报纸能换饼干吗?开始的时候,是有人不信的,可反正这会儿人们也不忙,上了班后又没事儿干,那干嘛不试试呢。
结果,他们去了以后真的发现,只要手拿南河晚报,只要说出:好滋味,滋滋香甜人人爱!就真的可以拿到一包饼干,这一包饼干可不是一样的,而是由奶香、咸苏打、芝麻等十种口味组成。
“一次就可以尝个够!”
猎奇也好,就是想领饼干也好,一传十,十传百,短短三天时间,周渔用了五千斤饼干,让整个南河人记住了一个饼干品牌——好滋味!
好滋味是什么?
如今问问看报的人,大家都能说出一二:“味道特别好,那个什么梅树村门市部,一千斤两天就卖光了!不好吃能卖光吗?找了好几天呢!”
“挺好吃的,要不能叫好滋味呢!我最喜欢吃芝麻薄脆,他们的不生也没熟过,是我吃过的最香脆的。可惜这里没卖的,哎呀,我真想去南州!”
“好滋味吗,谁不知道,就是滋滋香甜人人爱!”
吴师明送货完毕,走在不同城市的路上,眼泪都要下来了,周渔说:“虽然五千斤很多钱,可再多钱也难买到知名度。让大家知道你们,认识你们,熟悉你们,期待你们,这样,你们出现的时候,才会买上一斤。”
“至于为什么要知名度,当然是我要将门市部开遍全省,以后还要开遍全国,自然,你们跟着门市部,就要全省皆知,以后还要全国知名。没名气怎么卖货?!”
吴师明还以为这需要很久,哪里想到,周渔只用三天就做到了。
他明明是个特别脚踏实地的人,可现在却有种做梦的感觉!这梦可真美啊!
至于周渔,则这两天开始陆续给订购过蘑菇的蔬菜公司打电话,问询他们收到蘑菇怎么样,还有年后的订购计划。
东北老大哥张继东将周渔夸的跟朵花似的:“你们这蘑菇可真新鲜,我这边一推出去,人家都夸我们,说我们今年小炉匠打铡刀——做大活!”
当然,他还说了:“你托我的事儿我给你办好了,香喷喷一千斤的饼干都拿到了,货我就不运回来了,你找人卸货吧。”
就等这个消息呢,闻言松了口气,点点头:“好咧!”
订货的原因是,周渔是接了徐军海的一个电话。
徐厂长虽然目下无人,总的来说,人还是有底线的,他酸溜溜地祝贺周渔厉害:“我用了二十年,你三天就捧出了一个好滋味!周渔啊,哪里有你这么干事的。”
周渔才不惯着他呢:“你喝醋了吧!”
徐军海气得不得了,可是也佩服周渔的本事,另外还有点惜才!在他看来,这才能当对手呢,钟浩民是个啥东西啊。
他哼了一声说:“你可别美了!钟浩民找我了,让我给他证明,那一千斤饼干是他们香喷喷的,你这是踩着香喷喷捧别的厂子,你对消费者是欺骗行为,你小心点吧!他好像找了肃南商务局的领导,还请了省厅的领导,要找你们南州商务局要说法呢!”
周渔这才有准备!如今货到了,就等着他来!
但在年前,她还有很重要的事儿要做,挂了张继东的电话,她就拿着这几天抽空整理好的东西,去了南州肥皂厂。
她到的时候是三点来钟,正是上班点,肥皂厂门前没几个人,周渔站在街对面,恰好能看全整个门口。
没有高大的门楼,只有一个刷着绿漆的大铁门,两边都挂着木牌子,左边写着:南州市肥皂厂,右边写着:团结勤奋,求实创新!
今天天气冷,保卫科也没人出来晒太阳,小窗户紧紧的关着。周渔于是敲了敲窗户,哗啦一声,玻璃就被拉开了,有人大爷从里面探出头来,“姑娘,你找谁?”
周渔就说:“我找你们厂长莫大海,他请我来的。”
老邢狐疑地看了一眼周渔,觉得有点奇怪,莫厂长请个小姑娘干什么?不过这么冷的天,就算是怀疑,他也不能让人在外面冻着,立刻说:“那你进来等着,我给你问问去。”
说着,他就把小窗户关了,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将大铁门上的小门打开,让周渔进来,带着她进了门岗,边走还边问:“是他说请你来的,来干什么呀?”
周渔就说:“您跟他说我的名字就行,我叫周渔。”
老邢还是有点不太相信,要是亲戚朋友什么的还比较像,厂长请来的客人,怎么就年轻?但他还是点点头:“你在里面坐着,我过去一趟,十分钟就回来。”
老邢说完,就冲着办公楼走过去。
周渔趁机看了看整个肥皂厂,说真的,这只是中等厂子,坐北朝南一个三层小楼,应该是办公楼,东边一个大车间,西边那个应该是仓库、食堂之类的地方。除此之外,啥都没有。
她干脆坐下静静地等着。
倒是老邢,很快上了办公楼,莫大海的办公室就在二楼,他过去的时候莫大海正跟车间主任范广西说话呢,范广西正在诉苦:“现在这货卖不出去,就算开工,工人们也没心气干,一个个的磨洋工。”
“要我说,这也不全怪他们,干了卖不出去,卖不出去没工作,那不等于白干吗?要不,”他提议,“干脆这样,年前就放了,年后半天班,让大家各自想点办法弄点钱,要不咋办啊。”
莫大海倒不是不知人间疾苦,他为了厂里,工资直接停掉了,可杯水车薪,年关的苦他怎么能不知道,他考虑的是:“要真这样,想叫回来可就难了,咱们这个厂就散了。”
这不是他瞎说,多少厂子把人撒出去了,可又没有办法解决卖不出产品的问题,最终再也没召集回来的时候。
范广西愁的哎了一声。
莫大海就劝他:“我也在想办法,再坚持坚持!”
范广西是真愁啊,问了句:“您能想什么办法?”
莫大海哪里有办法,他都死马当活马医,给周渔去了信,可也没有得到回应。但这事儿他觉得不怪周渔,这几天梅树村的门市部刚开业正红火,人家忙得脚打后脑勺,哪里有空管他们?再说,日化和养蘑菇风马牛不相及,人家怎么帮?
是他太冒昧了。
现在的莫大海只觉得自己被困在一条风浪中的小船里,他知道周边的日化厂都在进步,都在往前走,他也想,可他无论用什么,都在原地打转。
是船漏了,是划船的人不行?还别的原因,他找不到。可他却时刻担心,哪天大浪来袭,这只船直接就翻了。
那种压抑的感觉,让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
他站起来,想打开窗户透透气,要不心里闷得难受,就瞧见老邢站在门口,他就问:“老邢,你怎么上来了?”
老邢这才说:“厂长,有个小姑娘过来,说是你请她来的……”
莫大海一下子回过了头,他这辈子就请过一个小姑娘,那就是周渔!他以为是通过闺女传的信,周渔会直接联系他女儿,没想到,居然直接来了厂里!
莫大海根本来不及听后面的话,直接冲着门房快步走去,甚至在下楼的时候,还小跑了两步。
倒是让范广西诧异得不得了,问老邢:“谁呀,怎么厂长这么着急?”
老邢也挺讶异的,他还以为小姑娘是随便说的,可他认识厂长这么多年,也就是那会儿他们引进冷板车法时那么激动过,别说范广西了,他一个门卫,都好奇这小姑娘是谁呀。
但此时他只能回答:“说是叫周渔,特别年轻,二十岁的样子。”
周渔?范广西觉得有点耳熟,但他可以肯定,没在行业内听说过这个名字,行业内也不可能有二十岁的专家之类的,那厂长干什么这么激动。
他想了想说:“走去看看。”
倒是莫大海,急火火地一直冲到了门岗这边,可到了门口,他反倒是不敢去开门了,他怕周渔过来冲他说:“不好意思莫厂长,我也没办法,帮不了你们。”
他这一犹豫,门开了。
莫大海就瞧见,一个穿着高领毛衫黑色大衣的小姑娘,从里面走了出来,小姑娘落落大方:“莫厂长是吗,我是周渔,我收到了您女儿莫芳芳的信,但因为对日化了解的不够详细,所以用了一段时间做了调查,这才过来。不知道,您还需要我的帮助吗?”
听到这话,莫大海陡然心就落下了,周渔说什么,她对日化了解不够详细,那不就是了解吗?她做了调查才来,那不就是心里有数吗?她问他要不要帮助,那不就是可以帮助吗?
莫大海就仿佛在那个茫茫大海中,终于靠了岸:“当然!当然需要!”
第34章
莫大海激动得不得了, 连忙说:“周经理,要不咱们去我办公室聊一聊?”
周渔看了看前面的车间,虽然大致知道他们的配置, 但很久没进车间了, 她是心里痒痒:“能不能带我去你们车间看看,介绍介绍你们厂子?”
“这当然没问题!”莫大海就是请周渔帮忙想办法卖产品的, 年前这些天,梅树村门市部可是市里最热闹的事儿了,更何况又是周渔的手笔,他一直都在关注。
从门市部一开业, 他就觉得周渔的思路好, 蘑菇虽然是紧俏商品, 但太单一了,但周渔将副食放进去, 就不一样了。
从小处说,东西全了大家愿意来,自然带动蘑菇买卖, 往大里说, 那供销社态度又不好,这是将供销社的生意拿了过来。
他以为这已经够厉害了, 哪里想到,后面还有够厉害的, 就周渔甩开香喷喷, 化被动为主动这事儿, 做的就太漂亮了!
等到她捧出了好滋味,还通过送饼干让好滋味一举成名,他就知道周渔的野心不止于南州, 她的能力很强,她的未来不可限量。
如今,周渔来帮他们,她越认真对他们越有利,他们不敢奢求跟好滋味一样,一下子爆红,但多卖点肥皂,也让他们缓缓劲。
他立时就带着往车间走:“我们厂主要生产肥皂和香皂,一共两个车间,一个车间是进行油脂的预处理,脱胶脱酸脱臭皂化之类的,另一个就制皂。”
周渔瞧了瞧,两个车间是前后连着的,二车间隐藏在一车间后面,怪不得刚刚只瞧见了一个车间。
大抵是觉得周渔就算是真心研究,也不会太懂专业制皂,莫大海对于一车间只是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肥皂的原料就是油脂,越好的皂对油脂的要求就越高,像是我们的铃兰皂,说真的,用的油脂比吃的食用油还好。”
“但这些油脂在送过来的时候不能立刻使用,有各种杂质,还有一些动物脂肪有腥臭味,就需要进行油脂的预处理,脱胶脱酸脱臭之类的。油脂处理完了,就需要进行皂化。”
“就是将油脂变成甘油和脂肪酸,所以在一车间,甘油就被提取出来了,这是我们厂主要产品之一。”
“剩下的脂肪酸才是加工肥皂的原材料。一车间我就不带你进去了,味道很大,你八成受不了,我带你去二车间看看。”
说着,他就带着周渔往后走,“脂肪酸变成肥皂很简单,与碱进行中和就可以了。但配方有很多,不同的配方生产处的肥皂也不同。”
这回儿已经到了二车间,推开大门,并没有什么想象中热火朝天的情景,连个人都没有,只有淡淡的那种熟悉的肥皂味。
莫大海看着空荡荡的车间,也没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
倒是车间主任范广西这会儿也跟过来了,检讨说:“是我让大家放了,反正也开不了工,都守在这里,不如出去干点活挣点钱。怕你不同意,我先斩后奏的。”
莫大海也没批评,而是跟周渔无奈道:“我们是走投无路了。周经理,你来了,可一定要帮帮我们。”
周渔没说话,指了指前面的调和缸:“你们还是冷板车法吧,设备是什么时候更换的?”
所谓的冷板车法,就是当皂料在调和缸里加工好后,原液用压缩机押进冷板车,通过冷水进行凝固制造出固态皂的办法。
“72年换的。”莫大海显然是个实诚人,一些过去的旧事也不隐瞒,“我们厂原先是化工厂的附属厂,化工厂效益好,所以我们这设备在全国也算是不错的,南河日化厂跟我们的设备是一起换的,是一样的。”
“所以我们也很纳闷,你说海市等日化厂的产品冲进了南河的市场,让消费者选择了他们,但南河日化厂的肥皂和香皂卖的都很好啊。我们的质量不逊于他们,为什么我们不行?”
范广西也在后面说:“而且,香皂就不说了,这是各厂自己研发的。可是肥皂不一样,肥皂国家是有标准的,42型,47型,56型等等,我们跟他们没有区别,他们就怎么能卖得好呢!这不对!”
周渔来其实就是为了这个问题,看车间是因为她想知道,现在的肥皂厂车间是什么样,设备用的什么,距离她的时代差多少,她该如何为以后做准备。
这么一看,她心里已经有了数,自然也就不用在这里待着,她就说:“我来也是说这个问题,我们找个能聊天的地方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