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她只想吃瓜看戏 第42章

作者:月照前墀 标签: 宫廷侯爵 豪门世家 天作之合 宅斗 先婚后爱 穿越重生

  “父皇御座之下便是太子所立之处,两位皇兄虽备受父皇器重,但均未被立储,站在此处,恐父皇不虞。”沈鸿影道。

  两王及其党羽争斗多年,陛下高坐于堂,从不曾主动提过议储之事,也不知对楚王和成王是满意还是不满意。不过,陛下春秋正胜,再活数

  十年应当不是问题,许是要等几位小皇子们长大了再议。

  诸葛学士这样想,然后说出了他的解决之法:“楚王、成王两位殿下之上尚有皇叔,应以平王殿下在其上。”

  平王与皇帝同为先帝之子,只是母亲仅为一美人,乃是二王的长辈,他在上首一点儿位置完全合乎情理,再将成王挪下来,和楚王站成一排,谁也不比谁更靠前。

  唯独朝拜这一篇需单独重新再绘。

  诸葛学士收了画卷,勒令公房内捧画两个小吏三缄其口,走路带风,去处置四个编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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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夜如水,透着雕花的隔窗,倒影着婆娑叶影,随风而动。

  浣花阁内,张月盈晚间吃了顿烤鲈鱼,此刻正在运动消食,做的正是前世风靡校园的广播体操,杜鹃和鹧鸪在一旁喊着一二三四。

  刚跳到第四节 踢腿运动,春花匆匆忙忙至外间禀报:“姑娘,殿下往这边来了,马上就进浣花阁的大门。”

  张月盈不理不睬,兀自锻炼,鹧鸪风风火火地走到外间,拉起轩门,“啪”地关上,干脆利落,可谓一气呵成。

  沈鸿影刚到正房外面,差点儿被忽然关上的轩门砸到了鼻子。

  他扣了扣门,小路子随即贴近了门缝,对立面说道:“鹧鸪姑娘,劳烦你开一开门,殿下是来寻王妃殿下的。”

  鹧鸪只道:“烦劳路总管传话,浣花阁庙小,实在容不得殿下这尊大佛。”

  小路子瞥了眼自家殿下的神情,无奈继续劝道:“殿下他并非有意,还请王妃殿下原谅他一二。”

  门扉依旧紧闭。

  “伤在我家姑娘,而非殿下,殿下自然不能感同身受。还有说是来道歉的,却连亲自说句话都不愿,就让你在中间当着传话筒,一点儿诚意都没有。”

  “鹧鸪你......”鹧鸪言语间颇有僭越,小路子方欲与她辩辩,沈鸿影对他摇了摇头。

  主子发话了,小路子唯有作罢。

  沈鸿影开口:“王妃皮肉之苦,非我所能代受。若她不愿见我,请将此物收下,寥尽我心意。”

  他自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盒,俯身搁在了门前,抬头看了眼里屋映在窗户上了姣姣人影。

  能动能跳,当是无事。

  沈鸿影伫立片刻,身形萧索。

  主仆二人,转身回程。

  半晌,门缝偷偷嘘开三寸,一只手伸出来,一把抓住瓷盒,缩了回去。

  里间,张月盈刚刚跳完一整套操,脸上出了些薄汗,拿着丝帕在揩,“如何?人走了?”

  鹧鸪“嗯”了一句,拿出瓷盒交给张月盈,“殿下留在门外的,说是给姑娘的赔礼。”

  张月盈打开瓷盒,里面的膏体若雪,有些发灰,观之油润且柔软。

  “郁金、乳香、三七、丹参……”张月盈一连嗅出了好几味中草药。

  杜鹃好奇探头来看,“姑娘,这药膏该不会是传闻中的漱玉消淤膏,据说里面加了蓝田玉屑,再重的伤,只需要涂一点点儿,第二天就好了。”

  “是东山寺那个多少人拿重金都求不到的漱玉消淤膏?”鹧鸪不曾想,这乍一瞧着其貌不扬的膏药竟这般金贵。

  张月盈探指挖了黄豆粒大小的一块膏体,思忖沈鸿影是东山寺主持圆善大师的亲外甥,他手里有些漱玉消淤膏的存货不足为奇。只是这膏药的手感,有些过软了,倒像是今日才制的。

  “是真的。”她点头。

  “那姑娘手腕上的伤,可以用吧?”鹧鸪道。

  她对人不对物,甭管再怎么看不惯沈鸿影,只要对姑娘有用,便是好东西。

  张月盈抚了抚裹着纱布的右手腕,尚有些隐痛,叹了口气。

  真是拿人手短啊。看在他亲手做了这么金贵的膏药的份上,就大发慈悲勉强原谅他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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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浣花阁派了春花往前院送了个安神助眠的香囊,里面放了薰衣草、檀香、安息香、合欢花。①

  小路子收到香囊,紧绷了一天一夜的神经终于松了,王妃送了东西来,代表事情就算过去了。他亲自把东西交到沈鸿影手中,瞧见自家殿下阴了一日的脸转晴,心知王府的两个主子算是和好了。

  威远伯的案子京兆府还在审理,不知发生了何事,昨日还咬着牙不松口的威远伯突然愿意开口了,认了不少事,但更要紧的部分怎么都不肯说,除非让他见家人一面。

  孟修远报了京兆府尹,等京兆府尹点了头,遣韩录事去请威远伯夫人和伯府的公子姑娘们一道至京兆府衙门。

  虽还未夺爵,威远伯府已是树倒猢狲散,家仆们被抓的被抓逃的逃,甚至顺走了不少金银细软。威远伯夫人的妹妹皇甫将军的夫人荀氏登门安抚过姐姐,可威远伯夫人乍闻丈夫往事,乍经伯府变故,精神上已然撑不住了,刚满四十岁的人头发几乎一夜花白。威远伯世子侍奉在旁,父亲获罪,妻子刘氏离他而去,忙于四处疏通关系,看顾母亲弟妹,亦憔悴了许多。

  听了韩录事的来意,威远伯夫人挣扎着就要儿女扶她前去,威远伯世子无有不一,他也想去问问父亲如今到底怎样才能保住伯府的根基,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匆忙赶至至京兆府,威远伯世子和楚清歌各在两旁搀扶着虚弱的威远伯夫人,一步一步地爬上台阶。

  韩录事在前面带路,令着他们走了府衙西侧的一条庑廊,这条路离牢房最近且比较平缓,上头没说过要治威远伯夫人的罪,再加上她还有个楚王的舅妈的亲妹妹,总不能真把人累出个好歹。

  京兆府整个衙门正在审问从威远伯府和蓝铃花庄子抓回来的人,人人都忙得团团转,一刻也不得清闲。庑廊上人来人往,搬运着卷宗,替人传话,时不时对韩录事打招呼。楚蒿斜挎着一个大箱子,向韩录事微微颔首,径直越过威远伯夫人一行。

  威远伯夫人骤然厉声大喊:“你给我站住!”

第53章 你死我活威远伯夫人用尽全身力气将金……

  “我尚有公务在身,不知伯夫人有何见教?”楚蒿闻声止步,没有回头,声线冷淡。

  “你害了我们全家,怎敢还如此招摇过市!”威远伯夫人目眦欲裂,显然恨上了楚蒿。

  庑廊上,京兆府的小吏、衙役们来来往往,听闻此处动静,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就近围观。

  楚蒿的冷笑散在风里:“我身为京兆府仵作,当在府衙内履行己职,不敢妄用权位。威远伯落得如此下场,是因为什么罪名,不说当日孟少尹在寿宴上拘捕威远伯时说得清清清楚楚,就是韩录事今日应当又给诸位讲了一遍吧——贩卖良家,草芥人命。哦,当然还有一并共罚的杀妻灭门。”

  威远伯夫人不依不饶,甩开两个儿子,猛地扑向楚蒿,楚蒿闪得快,威远伯夫人仅扯下了斜挎的木箱子,验尸的刀具掉出来,散了一地。围观的两个衙役迅速上前,一左一右利落地压制住了威远伯夫人。

  韩录事关心道:“楚仵作,无事吧?”

  楚蒿摆摆手,摁了摁左肩,虽然及时偏头卸力,肩膀还是被勒得有些疼,但骨头应当无碍。她侧身俯视着被衙役们压得半跪在地上的威远伯夫人——白发丛生,眼底布满鲜红血丝,眼球突出,直愣愣地瞪着她,表情怨憎,全无往日贵族夫人的贵气,就像最普通的乡野泼妇一般。

  她不急亦不恼:“夫人这么看我做什么?威远伯欺夫人,瞒夫人,难为夫人事到如今仍对他矢志不移。若夫人今日这一番

  闹腾,是为了娘家的堂弟,我还高看夫人一眼。毕竟福州荀家当年为了给夫人姐妹二人凑嫁妆,几乎掏空了家底,不然即使族中并无能人,也不会衰败得如此之快。”

  “夫人口口声声说我害了你们全家,证据是我验出来的,我姑且认了。威远伯所为,那些无辜被拐、到死不见亲人面的姑娘们才是被毁了一生,她们的父母有的已然两鬓花白,苦苦寻觅多年,等来的只是女儿的死讯。威远伯府和夫人娘家的作为害了那么多个家庭,夫人享着这之上的锦衣玉食,当真从来一无所知吗?”

  围观的小吏衙役皆念道:“就是,绣坊的那个老板他婆娘眼睛都哭瞎了,一家比一家惨。”

  “还有王家兴,就在咱们京兆府当抄书吏,幸亏少尹让他今日不必来,若是他知道威远伯府的人来了,那……”

  威远伯夫人再次剧烈挣扎起来,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从前他们得势时,哪有人敢怎么对她。

  “少尹大人!”

  绯红官服的孟修远从庑廊尽头走来,目光扫过一众围观者,“是手中的事情办完了,闲得慌吗?”

  众人连道不敢,悻悻散去。

  “楚仵作,城南有一女子自陈本是良籍,却为人所卖,遭人殴打,你可有安排?”孟修远问楚蒿。

  楚蒿答道:“卑职正要去验伤。”

  “那便莫要再耽搁。”

  楚蒿应了声“是”,接过被韩录事重新整理好的木箱,忙不迭走了,连个眼神都没给威远伯夫人留。

  “放开伯夫人吧。”孟修远道。

  两个衙役顺势松手,威远伯世子和楚清歌赶忙冲过去扶起母亲。

  秋风乍起,孟修远背手而立,语气冷淡:“京兆府乃是官衙,无故袭击府衙官吏,按律,当杖五。”

  威远伯夫人这般虚弱的模样,如何受得了刑,威远伯世子向孟修远作揖道歉。

  “念伯夫人只是一时情急,也未酿成祸患,这次便罢了。”孟修远也未打算计较,只震慑一二罢了,“如要见威远伯,请随我来。”

  楚清歌低声劝了母亲几句,和威远伯世子一起撑着威远伯夫人跟在孟修远身后。

  京兆府管理着整个京畿地区,上到蓄意杀人,下到小偷小摸都要来这里走一圈,大牢里可谓鱼龙混杂,条件也算不上好。甫一入内,光线立马暗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腐败的臭味,沿途牢房里的犯人听见动静,都涌到门边,伸出手朝外探去,一双双眼睛在黑暗里散发着萤绿的光,瞧着格外骇人。威远伯世子在宗正寺领过几件闲差,还算镇定,楚清歌则完全是个纨绔公子,他只觉身上寒浸浸的,往旁边多看一眼都不敢。

  威远伯的牢房位于大牢最深处,他尚有爵位在身,京兆府对他还算优待,牢房里干干净净,有简单的衫木家具,一盏油灯幽幽地亮着。

  “伯爷!”威远伯夫人一到地方,甩开两个儿子,犹自扑到了牢房栅栏前,紧握着木栏哭嚎。

  “夫人!”威远伯脚踝上戴了脚拷,听见响动,踉跄着跑到栅栏边,脚拷哗啦作响。

  “家里如何?”威远伯被关在牢房里不见日光久了,视力有些退化,不大看得清楚人脸。

  威远伯世子拉着楚清歌走近,道:“父亲,娘和我们都好,就是刘氏走了,府里的小人都跑了,孩儿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人散了就散了,只是你作为世子实在——”

  “无能!”威远伯忽然吼道,“毫无主见,不孝不悌,一点儿不配做我的儿子!”

  威远伯世子被吓了一跳,正要分辩,被楚清歌拖远了,压低了声音提醒:“大哥,父亲这是要与我们决裂,唯有这样才能保住全家不被牵连。”

  威远伯世子方才只是一时情急,经这么一提醒,立马反应了过来,指着威远伯骂道:“父亲你以权谋私,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愧对圣恩,我和二弟亦不屑认你为父!”

  说完,兄弟二人互相搀扶着调头就走。

  “你们这两个孽子!”

  威远伯继续大吼,直到两个儿子走远,才收了声,心道不枉自己苦心教育,他们还是领会到了自己的意思。

  威远伯朝孟修远的方向看了眼,“孟少尹能否稍退几步,留我们夫妻说几句话。”

  孟修远同意了,朝后退了三步,留出了说话的空间。

  “夫人,”威远伯扒着栏杆,对威远伯夫人说,“我自知对不起夫人,今日请夫人来是想拜托夫人去大慈寺替我续一续长明灯,灯里有一封手书,拿出来,可保我们全家平安。”

  “伯爷说的可是真的?”

  威远伯点头。

  “那就好。”谁也没料到,威远伯夫人陡然暴起,一手死死摁住威远伯的脖子,一手拔下发间的金钗,用尽全身力气扎向威远伯的脖颈。

  电光火石间,狱卒扑上去叩住威远伯夫人。

  “你……”威远伯被洞穿了喉管,捂着脖子,血从指缝冒出,他瞪直了眼睛,耳边回荡着威远伯夫人刚刚的低语——

  “用你死,换我们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