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她只想吃瓜看戏 第54章

作者:月照前墀 标签: 宫廷侯爵 豪门世家 天作之合 宅斗 先婚后爱 穿越重生

  张月盈白了一眼沈鸿影,心道果然还是因为这个家伙。

  沈鸿影却仿佛不关他的事一般,兀自饮茶,平静的近乎疏离,烛火的光映在他身上,半明半昧。

  他闻言看向张月盈,乖乖巧巧的样子,“你做主便是。”

  这样子活像一个妻管严。

  张月盈不动声色,少顷,“哒”的一声脆响,她搁了建盏在桌案上,缓缓说道:“柳姑娘所言所求,我已经都知道了。”

  她稍顿一下:“我并非趁人之危之辈。”

  柳南汐眼神迷惘,似乎挺懂了她的话,似乎又没完全明白。

  张月盈继续道:“柳姑娘的遭遇本是无妄之灾,受情势所迫。今晨,我会让人放出粤菜馆易主的消息,百花楼的大掌柜也会象征性地去走一圈。至于别的,该是别人的东西,我一分不取。杜鹃,把地契还给柳姑娘。”

  她又对柳南汐承诺:“你的铺子从前、现在、乃至以后,只要你想要便永远是你的,没有他人能够夺走。”

  明明只有几息的时间,柳南汐却觉十分难熬,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浸透了她的衣裳,她抱紧双臂,瑟缩了一下。张月盈终于给了准话,她起身再朝张月盈肃拜一礼,长舒一口气。

  所有人总算都安全了。

  “柳姑娘!”

  下一刻,柳南汐直愣愣地倒在了地上,离她最紧的杜鹃迅速将人抱起,探了探额头的温度,对张月盈道:“姑娘,发烧了。”

  雨势丝毫不减,噼里啪啦地打在瓦楞上,无边水汽弥漫。

  谭清淮昨日为皇帝配药,忙到了深夜,天才刚亮便人从睡梦中薅了起来,一张俊脸阴沉沉的,拉得老长。他半眯着眼,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漫不经心将手放在柳南汐腕间。

  他神色忽而一凛,眉心皱起,对张月盈和沈鸿影道:“你们这是从哪里找来的忍人?”

  “很严重?”张月盈和沈鸿影面面相觑。

  谭清淮道:“风邪自这位姑娘脸上的伤口而入,再加之受了寒,若再晚些,不必求医,直接去见阎王爷了。”

  换言之,柳南汐脸上的伤口没处理好,发了炎又沾了水,引起了发热,而柳南汐竟一直忍着没有吭声。

  沈鸿影冷冷地看着谭清淮,眼中流露出一丝威胁,“好好看,这位可能是康乐县主的女儿、信阳长公主的外孙女,若是医不好,你便自求多福吧。”

  “原来是她呀?”谭清淮若有所思。

  信阳长公主别院的一番闹剧,消息灵通些的人最多不过半天就知晓了,皇帝还为这事犯了头风,谭清淮才被迫在太医院熬到了大半夜。

  “小问题而已,怎会难倒我。”谭清淮正了神色,信阳长公主在宗室辈份高,出了名的难搞,这人要是出了事,可有的麻烦了。

  谭清淮取出三根银针,扎了柳南汐的大椎、曲池、合谷三穴,又在右手五指指尖放血。柳南汐额头的温度果然没有之前那么烫手,谭清淮提笔写了一张方子交给杜鹃,嘱咐速速按此方抓药然后给人服下。

  一番混乱后,沈鸿影自去梳洗准备上朝,张月盈留了春花和另一个名叫春苗的小丫鬟在西暖阁照顾柳南汐,再让人立即往百花楼传讯,然后披衣回了卧房继续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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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辰时三刻,骤雨初歇,残余的雨珠一颗颗从树叶尖端滑落,东大街的石板路上分布着大大小小的水洼,一辆四轮马车呼啸而过,溅起一地的污水,停在道路中央。

  还未到营业的时辰,沿街的铺子里小心地探出几个脑袋,不约而同地打量着突然出现的马车,好奇究竟发生了何事。

  忽然,一阵细碎却激烈的脚步声响起,街道尽头跑来了八个劲装结束的大汉,手里皆提着一根碗口粗的木棒,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姑娘,请下车。”一个丫鬟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躬身趴跪在湿漉漉的地上。另一个丫鬟小心地将车帘打起,扶出了许宜人。

  许宜人一身十二色间色罗裙,朱红色的罗衫艳的刺目,头戴鹿胎冠,两缕黄金镊垂在发间,珠玉满头,可谓张扬至极。她抬步,翘头云履重重踩在了丫鬟背上,落在了地面上。她抬目朝前望去,涂着红色丹蔻的手指向门扉紧闭的粤菜馆。

  “去!把剩下的都砸了!”她冷冷道。

  昨日砸店时时辰已晚,许宜人本人未能前来,后面又来了京兆府的衙役阻拦,只能草草收场。今日,她就要亲自来这里看着这里被彻底毁掉,好好出一出心口的那口恶气。

  反正爹爹说了她就是他的女儿,谁也不可能取代。

  那么,假货就要付出代价。

  八个壮汉均是许国公特意拨给女儿防身用的,许宜人命令方下,便应声拿着木棒往粤菜馆而去。正欲砸门,两扇雕花木门蓦地开了,门里走出个身形微胖的中年男人,身穿褐色交领襕衫,头戴东坡巾,左手肘夹着一张算盘,右手捋着胡子,笑眯眯地扫视了几个壮汉一眼。

  “不知几位壮士意图砸门,有何贵干?可是小店有哪里做得不周到的?还望海涵。”他道。

  “废话什么?砸了就是了。”壮汉完全就不打算跟男人讲道理,只需听许宜人的命令行事便可,说着便要直接说出去。

  “等等。”中年男人用一把算盘挡在门前,语气严肃“这里面我们才刚收拾完,你们便来砸店,要砸也行,可要先想清楚是否担得起砸店的后果。”

  壮汉们面面相觑,有些迟疑,心想莫不是这家店铺背后有什么厉害的主家。

  许宜人嗤笑一声,“一个乡野出身的冒牌货开的铺子,倒装起大头来了,砸就是了,我许国公府担得起。”

  壮汉们得了定心丸,心一横,一窝蜂地冲进了店内,中年男人也不继续阻拦,闪身到了门边,听着店内打砸的声响,飞快地拨起了算盘珠子。

  他可是事先提醒过了,只是他们执意为难。

  噼里啪啦的声音从粤菜馆里传出,听得其他铺子里的人惊起了一身冷汗。

  “粤菜馆究竟是得罪了什么人?昨晚砸了一次,今天又来。”

  “许是哪家达官贵人昨日吃坏了肚子,今天还没能好,来报复了。”

  ……

  众人交头接耳地议论。

  一柱香后,粤菜馆内新换上不久的桌椅板凳全部变成了一堆破烂木条,簇新的瓷器也被尽数摔碎,店内一片狼藉,惨不忍睹。

  “我们走!”任务完成,为首的壮汉招呼着同伴去复命。

  中年男人的算盘再次拦在了他们离开的必经之路中央,“东西砸完了,那就该赔钱了。”

  许宜人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刚踏上门前的台阶,就听见中年男人这一番话,她呵道:“你们是什么东西,敢叫我们许国公府赔钱。”

  中年男人理都不理她,越过她,遥遥朝着门外揖了一礼,“宋指挥使,可把您等来了。”

  来人是兵马司的指挥使,一身甲胄,泛着烁烁银光,身姿挺拔,腰间系了一把三尺长刀,周身一股凛冽的杀伐之气。

  “刘掌柜这是?”宋指挥使瞧了一眼跟废墟似的店铺,以为走错了地方。

  刘掌柜道:“我们百花楼刚刚从别人手里收了这家铺子,日后便一道开着。只是刚刚换了新的陈设,便有人跑进来一通闹腾,店里便成现在这模样了,只好找了您来为我们做主。”

  “就是他们?”宋指挥使指着八个壮汉问。

  刘掌柜点头:“就是他们。”

  宋指挥使打了个手势,带来的手下应喏冲了进去,很快将壮汉们全部摁住。

  “等等!”许宜人插话,“这不是柳南汐的店吗?”

  刘掌柜恭敬地朝她供了个手,解释道:“昨日这儿的确还是柳姑娘的,不过今儿就已经换了主人,新的主人便是我们百花楼的东家襄王妃殿下,望许七姑娘周知。”

  这粤菜馆竟然易主给了襄王妃,许宜人心道晦气,襄王前脚接了案子,襄王妃后脚收了柳南汐的店铺,这夫妻俩真是特意来与她作对的。不过,她也得罪不起,转头便要走。

  刘掌柜喊来几个伙计,拦住许宜人一行人。

  “许七姑娘别急着走,钱还没赔呢。”

第70章 明惠寺明惠寺的红枫鼎鼎大名,我带你……

  许宜人一口气闷在胸口,却碍于宋指挥使这尊煞神在场,不敢发出来,恶狠狠地瞪了眼身旁的丫鬟。

  “钱给他。”

  丫鬟颤颤巍巍地接过钱袋,递给刘掌柜。

  刘掌柜掂了掂钱袋,重量不够压手,打开一看,里面不过十多两银子,还真把他当叫花子打发了。他将钱袋收入袖中,笑眯眯地看着许宜人:“望许七姑娘周知,这一点儿钱可不够赔。”

  刘掌柜一边拨弄着算盘,一边念叨道:“二十套松木桌椅,三十个建盏,五十个青花瓷盘,别的摆设什么的就都不算了。承蒙光临,共计二百五十三两银子,抹去零头,请赔付二百五十两。”

  被兵士摁住的一个壮汉不干了,骂骂咧咧道:“那松木桌椅最多二十文一套,你们抢钱呢!”

  刘掌柜揣着手道:“虽是松木,但这桌椅的设计出自江南名家,这价钱当然便宜不了。”

  “你们倒是会算账,利字当头啊。”许宜人嘲讽一声,心道一个堂堂王妃竟真是掉进钱眼里了。

  “哪里,哪里。”刘掌柜谦虚道,“不知许七姑娘能否先将钱付了?”

  “拿银票给他。”

  许宜人的丫鬟从荷包里数了四张银票,塞到刘掌柜手里,立即龟缩回自家姑娘身旁。

  刘掌柜数着手头的银票,心满意足,嘴角几乎都要翘到天上去,对着许宜人笑得春花灿烂,“多谢许七姑娘惠顾,下次再来啊。”

  许宜人的背影顿了顿,走路的速度肉眼可见地块了许多,气呼呼地爬上了马车。

  马车走远,刘掌柜抽出一张面值五十两的银票递给宋指挥使,脸上是生意人特有的谄媚,“劳烦宋指挥使亲自来一趟 ,多亏了您平日的庇护,一点儿小钱,请您和兄弟们吃个酒,还望莫要推脱。”

  兵马司统管全京城的街道巡防,里面的官员除了规定的俸禄,平日还有不少灰色收入,宋指挥使轻车熟驾地接了银票,对刘掌柜保证:“刘掌柜放心,兵马司以后一定日日派人从外头过,不会再有类似的事发生。”

  “那便承蒙宋指挥使照顾了。”一场心知肚明的交易迅速完成,宋指挥使腰挎长刀上马离去。

  刘掌柜靠在门边,信手拨起了算盘珠子,一个伙计走过来,朝刘掌柜竖起了大拇指,“掌柜您这招可真是高,用那些本就快要报废换新的东西换了足足两百多两银子。”

  “你懂什么?”刘掌柜面上毫无自得之色,将银票封进一个簇新的荷包,吩咐伙计送到襄王府去,“交给东家身边的杜鹃姑娘,就说是许七姑娘给的添头。”

  伙计试探性地问:“掌柜您不留点儿?”

  这么多银子,光是看着都叫人心动。

  刘掌柜盯着伙计,目光锐利至极,伙计只觉心里想什么都要被看透了。忽然,屁股肉一疼,原来是刘掌柜抡着算盘重重拍向了伙计的屁股,他语气严肃:“你个小兔崽子,整日莫要想东想西,好好办事才是要务,若是做出了偷鸡摸狗的事,别说东家容不下你,就是我第一个撵你出去。”

  其实,张月盈怎么会留意下面一个跑堂的小伙计的事。只是这个伙计实则是刘掌柜的外甥,他故意把话说得重了些,好震慑住伙计心里的那些小九九。

  伙计立刻闭了嘴,自家亲娘求了舅舅好些时候,才让舅舅给他在百花楼安排了个活做。在舅舅三令五申下,他平日里低调为上,在外边只能叫掌柜,甥舅关系半分都不能外露,一个月便能赚近一两银子,若是被赶出去了,全京城上哪儿找这么好的活计。

  “还不快去?”刘掌柜见外甥把话听进了心里,连忙催促。

  “掌柜说的是,小的即刻便去。”伙计心知舅舅这是给他在东家那边露脸的机会,一溜烟地跑了出去,不一会儿,连个人影都瞧不见了。

  半个时辰后,余下的银票就到了张月盈手里。

  浣花阁的廊下铺了厚厚的软毡,张月盈靠着凭几坐在上面,看着丫鬟们清扫着院子里的落花。

  昨夜风急雨大,几乎将廊前的大半芙蓉花都打落了,粉红的花瓣散落了一地。鹧鸪指挥着五六个洒扫丫头用扫帚将花瓣聚拢成一堆,再铲进簸箕里,预备送到园子里去当花肥。

  “刘掌柜倒是个妙人,狠狠坑了人一笔。”张月盈随手把银票递给杜鹃,“这个你先收着,等柳姑娘醒了,就拿给她。”

  有了这些银子,粤菜馆给付伙计们的伤药费和日后重新营业的本钱便全都有了。

  正当此时,屋内传来了咚咚的脚步声,春花提着裙边匆匆跑过长廊,急切地向张月盈禀报:“姑娘,柳姑娘刚刚醒了!”

  此时的柳南汐虽然已经苏醒,但身体尚且虚弱,她靠在软枕上,打量着西暖阁里的陈设,面色苍白如纸。她侧头瞧见一个面容清秀的青年正坐在榻边为她把脉,嚅嗫着嘴唇开口询问:“请问这位大夫这里是何处?”

  柳南汐没等来谭清淮的回答,顿觉手腕一阵刺痛,两根银针落在了列缺、合谷二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