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司一九
谢进跑到谢璋跟前,蹲下身子,与他平视,说道:“恒哥儿,你想不想玩?我可以借你玩一会儿。”
谢璋看了看手中的竹蜻蜓,又看了看谢进,不知在想什么。
谢进心想,恒哥儿这么安静,脸上没表情,不哭也不笑。
怎一点没小孩子的活泼劲儿呢。
过了许久,谢璋沉静的眸子看向他:“怎么玩?”
谢进:“我教你!”
两个丫鬟便退到一旁,看着两位主子玩起来。
谢进给谢璋示范玩法,双手用力一搓,竹蜻蜓便飞了起来。
俩孩子,一大一小,齐齐仰头望向竹蜻蜓。
待竹蜻蜓落地,谢进捡起来,还耐心地跟谢璋讲解玩这个的诀窍,怎样使劲便能掌控它的飞行方向。
谢璋认真地点点头。谢进觉得恒哥儿实在太乖,太可爱了,想摸摸他的头,却被他躲开了。
谢璋学着谢进的动作,一搓,竹蜻蜓飞起来,他便仰着头,目不转睛地瞧着,等它落地,再跑去捡起。
谢进坐在廊凳上,看着谢璋玩。
恒哥儿跑来跑去,总算有点孩子样了。
谢进心想,恒哥儿定是随了五兄,一点都不像姐姐。
谢璋不贪玩,玩了几次,就捏着竹蜻蜓走到谢进面前。
脸蛋微红,小胸膛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谢进笑道:“恒哥儿玩好啦?”
谢璋嗯了一声,矜持地说:“谢谢。”然后回头看了一眼两名丫鬟,唤了一声“碧珠”,两丫鬟便快步奔上前来。
三人离去了。
谢进坐着,看了一会谢璋的背影,跑上前。两丫鬟见谢进追上来了,便让到两边。谢进超过谢璋,手里拿着竹蜻蜓,倒着走,“明日若天晴日朗,恒哥儿要不要与我一道去放纸鸢?”
谢璋没有玩伴。虽府上也有与他年岁相仿的孩童,比如他现在呆的院子里,就有一个。琮哥儿,跟他同辈,还比他大一岁。
但谢璋不喜欢同他一起玩。
琮哥儿爱哭爱闹,常常让谢璋摸不着头脑,为何突然就大哭起来,有时甚至还会来抢谢璋的东西,所以谢璋觉得,还不如自己一个人呆着。
此刻,谢璋看着谢进,犹豫了。
虽他第一眼见到谢进时,心底里并不太喜欢这个人。
可今日,谢璋对他有点改观了。
谢进将竹蜻蜓插在腰间,双手抬起枕在脑后。他身后,赤霞染空。
谢进笑容明朗:“怎么样?恒哥儿!”
谢璋迟疑片刻,轻轻点了点头,脚步定住,“你——”
“怎了?”
谢进话音刚落,脚后一空,这才发现已经到了走廊尽头,被廊凳一绊,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栽去。好在他平时翻墙翻多了,身手练出来了,反应迅速,身子一歪,整个人扑在廊凳上,这才不至于掉到后面的草丛中去。
只是这姿势有点狼狈,不雅。
谢进听到一串稚嫩的笑声,爬起来,见谢璋站在他面前,眉眼弯弯,笑得开怀。
谢进看怔了,恒哥儿笑起来的样子,可真像姐姐啊。
谢进挠了挠头发,站起来,整理了下衣服,“那明日早上,我来找恒哥儿?”
谢璋:“好。”
夜色渐深,烛火摇曳。
新换的床帐,边缘缀着珍珠串成的流苏。床帐规律地前后摆动着,珍珠交相触叩,发出清脆的叮叮当当声。
今夜的谢漼温和许多,没有使出昨日的十分之一力道,可寻真还是觉得难捱。
寻真胡乱不知抓住了什么,眼角溢出泪珠,
谢漼:“真儿为何不敢睁眼看我?”
寻真睁眼,视线蒙了层水雾,谢漼的面容模糊不清。
谢漼俯身靠近。寻真抬起双臂,挡住了自己。
此事息,寻真感到身下似有什么东西缓缓淌出。
意识模糊间,有人抱住了自己,那人撩开她颊边汗湿的发,随后,温热柔软的触感贴在她唇上,一触即离。
这一夜,寻真睡得很不踏实。
她做了个梦。
她大着肚子,身边围着七八个小孩,高矮不一,蹦蹦跳跳,都在齐声叫她“妈妈”。
梦中的她吓了一跳,环顾四周,身边是高墙大院。她往门口跑,身后那群孩子就追上来,叽叽喳喳地喊她,她拼命地跑,撞到一人。
她抬起头,看清了那人的脸——
“真儿,真儿……”
寻真睁眼,看到谢漼,身子打了个寒噤。
谢漼拿帕子擦寻真额角的汗,“梦到什么了?”
寻真恍恍惚惚,摇了摇头。
寅时,外面天微微亮。
谢漼这会儿要去上值,丫鬟们端着官服和洗漱用品鱼贯而入,立在一旁,准备服侍。寻真既然已经醒了,便不能装作没看见,要下床伺候谢漼穿衣。
月兰眼疾手快,从衣柜中取出一件外衫,给寻真披上。
谢漼:“真儿睡吧,不必起来。”
寻真半睁着眼,看着谢漼穿戴整齐,走出去。丫鬟们也随之退下。寻真躺了一会,估摸着谢漼已经走远,从床上弹起来,穿好衣服,连头都没梳,就跑到后院去了。
寻真扒开杂草,将那一大包药取出来。
幸好昨天没下雨,这几日天气又干燥,药并未受潮。
她翻开外面的油纸,里面是五小包药。
寻真从小窗将药放进去,藏好后,去厨房,叫丫鬟们都出去。
平时寻真就喜欢自己琢磨做些吃食,丫鬟们都知道她这个喜好。所以寻真叫她们出去,她们也没多想。
月兰看到厨房的丫头们都坐在廊下闲聊,心想这个时间本就该开始准备早点了,做好后温在炉子上,以便姨娘醒来能直接食用。
月兰:“你们怎在此处偷懒?”
一人道:“姨娘在里头做好吃的呢!”
另一人也道:“月兰姐姐,可别怪我们,是姨娘叫我们都出来的……也不知姨娘这回要做什么有趣的吃食呢。”
月兰心中一怪,姨娘今日怎起得这般早。
朝厨房走去,却隐隐闻到一股怪异的味道。
这味道……可不像吃食。
越近了,这味道便越浓,闻着又苦又酸,倒像是……
月兰走进去,见姨娘正在摆弄一个纸包。
“姨娘,您在做什么呢?味道怎有些怪?”
寻真刚把药渣包进纸里,月兰就进来了,还好她动作快。
“没什么,做失败了,焦了……”
寻真端起托盘,上面放着汤釜和纸包。
快步走了出去。
寻真经过月兰时,月兰又闻到了那股奇怪的味道。
室内,寻真看着这碗黑乎乎的药,有些纠结。
这避孕药能百分百有效么?
还有,会不会对身体造成无法挽回的损伤?
寻真脑海中浮现那个梦,一群大小娃娃围着自己叫妈妈。
一咬牙,一口气喝下。
喝完药,寻真将药渣埋到了后院的地里。
谢进拎着自己亲手做的纸鸢去找谢璋了。
二夫人听丫鬟说谢进来找谢璋玩,十分诧异。
谢进都十三了,两人可差了十一岁,竟还约好了一同玩。
谢璋端正坐在塌上,小小的身子挺得笔直:“伯祖母,我的确与十五叔约好了,今日一道去放纸鸢。”
孙宜其实颇为不认同大房养育孩子的方式。
谢进都这么大了,眼看就要娶亲成家,可那性子还个孩子似的,整日在府中四处乱跑,咋咋呼呼。
孙宜暗地里还跟媳妇吐槽过,大房这般溺爱,便是误了谢进。
如今还与两岁的小娃娃约好一起玩,真是……
孙宜撇了撇嘴,笑着说道:“好,恒哥儿去吧,可别贪玩,莫要玩出一身汗来。”然后又吩咐丫鬟仔细照顾好。
谢璋应了一声。
谢进向孙宜行了礼,然后跟谢璋一同出门。
廊中,小厮手里捧着纸鸢。
谢进举起来:“恒哥儿,你看,这是我自己做的纸鸢,怎么样,厉害吧?”
谢璋仰头看着那纸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