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司一九
谢漼没有说话,只看着她。寻真见谢漼这眼神,心中顿时感觉不妙,坐了起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谢漼:“淮河沿岸多地突发洪灾,我明日便要动身,真儿……之前我向你许下的几件事,恐怕无法做到,我心中实在惭愧。”
寻真:“洪灾,你明天就得走,那应该是很严重了?”
谢漼:“百年难遇的大灾。”
寻真:“那我今天就收拾东西,明天跟你一起走。”
说着就往衣柜那边走,谢漼拉住她的手臂。
谢漼感到意外,没想到对真儿说了此事,她第一反应竟是要随他去。
在谢漼的计划中,确是要带她一同去泗州。
可此次灾情惨烈,超乎想象。
但凡大灾,史册皆有记载,不少官员在治水救灾时,因河水陡然暴溢而不幸殒命。加之洪灾过后,疫病极易滋生,稍有不慎,便会染病,危及生命。
真儿身子弱,如何能承受住?
谢漼心中忧虑难安,自己此去,亦是吉凶难料。
若自己遭遇不测,真儿无人护佑,又该如何是好?
“真儿切勿玩笑,这般严重的天灾,我怎会带去你?”
寻真:“你不也去吗?”
“谢漼,你别总是把我想的那么弱好不好?”
谢漼:“真儿,男女之躯,天然不同。我此番前往灾区,必定四处奔走、涉水而行。若你同去,一旦洪水暴涨,双足便不得不整日浸于寒水之中,如今正值寒冬,水冷刺骨,且灾后极易滋生疫病。”
“你身子骨弱,若逢月信,还整日泡在冰水里,你可知道这对身体会有多大的损伤?”
谢漼可真会抓痛点。
只这一点,足以让寻真退却。
的确是个大问题,这么冷的天气,例假来了,在这里,可以待在暖和的房间,整日都躺在床上。要是泡在冰水里,寻真不敢想象,会有多么难受。
谢漼:“且不说路途颠簸,我等须日夜兼程,不得有半分耽搁。到了灾区,我亦要即刻投身治水救灾,分不出半分精力来顾及你。”
寻真嘟囔着:“……我又不需要你时刻照顾我。”
谢漼将她搂到怀中,“我又怎能不时刻惦记着真儿?若我将真儿带去,定会分一半心思在你身上,如此一来,差事办不好,我办事不力,惹得圣上动怒,被罢黜官职,可如何是好?”
寻真:“你还会办事不力啊?……骗谁呢。”
谢漼亲亲她:“真儿莫要让我担心,可好?”
寻真环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他肩上:“你要去多久?”
谢漼叹气:“归期不定。”
寻真:“……又要让我等。”
“该不会又是两年吧?”
谢漼也不知要多久,又怎能随意许下承诺。
寻真:“……还说没有给我画饼。”
谢漼闻言,又是一声长叹:“看来我在真儿心中,怕已是个毫无信用可言的人了?”
寻真:“是。”
二人相拥片刻,谢漼开启了碎碎念模式,事无巨细地叮嘱起来,比如在家中,有些事可为,有些事不可为。若想出门,便只能忍一忍,等他回来再说。若偷偷跑出去,被心怀不轨之人抓住把柄,借机为难,他远在灾区,鞭长莫及。
日子无聊,可多读些书,或是养些花花草草,也可学几项技艺,比如画画、弹琴啊,可让承安给她请先生上门教授。
寻真听到这里,打断了:“我若要学,为何不让最厉害的那个教我呢?”
谢漼垂眸凝视着她。
寻真哼了一声。
谢漼一笑,提议道:“那真儿便等我回来,由我亲自教你,可好?”
寻真点点他的唇:“我说你是最厉害的那个了吗?要不要那么自恋啊?”
谢漼低下头,咬了一口她的唇:“明日我都要走了,真儿还气我!”
平时寻真总烦他念叨,明天要走了,听他这么絮絮叨叨,寻真竟有些听不够。
算一算,两人真正在一起的时间,不过短短四个月。
寻真正上头着,还没过那个黏糊劲。
谢漼软软的嘴唇她还没亲够呢。
想着,寻真便啄了两下他的唇。
“另有一事,我需着重提醒真儿……”
谢漼停顿了一下,目光别有深意地看向寻真。
寻真:“说吧。”
谢漼:“我不在家时,真儿不准与谢进见面!”
提及此事,谢漼没忍住,语气便重了些。
这什么态度!
寻真有点不爽。
谢漼手臂收紧,追问道:“听到没,真儿?嗯?”
寻真:“知道了!”
“上次不都答应你了吗!”
谢漼捏了捏她鼓起的脸颊:“真儿莫
怪我旧事重提。”
“你不知,当时我得知你与谢进私下往来,心中是何等的肝胆俱颤。”
“那滋味,我此生难忘。还好,一切都是误会……”
说到这里,谢漼长舒一口气。
寻真看着谢漼。
谢漼亲了亲她,继续说:“既然你答应了我,我自然信你。”
“至于恒哥儿,我还是托付给二伯代为照料,还有……”
谢漼一桩桩、一件件细细交代着。
寻真听着,插嘴一句:“你要是两年都没回来,我等不到你,寂寞难耐,就去找别人了!”
这话一出口,谢漼脸色骤变,眼神冷了几分,口吻透着斥责:“真儿怎能开这般玩笑!”
这话就完全踩在谢漼的雷点上了。
寻真只是口嗨一句,没想到被他这么凶,心里不服。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找别人……”
谢漼立刻摆出一副教导的姿态。
“真儿,这话怎能随便乱说?”
“我朝律法严明,妻妾犯奸,徒一年半。若被府中知晓,按族规杖八十,逐出府门,这可不是儿戏!”
“日后这种话,半个字都不许再提。”
每当谈及这类话题,寻真心里就很难受。
在现代,出轨不过是道德层面的问题,哪会落得坐牢、被杖打的下场。
虽然她也不会出轨就是了……
寻真有点生气,想跟谢漼理论一番,但还是忍住了。
谢漼当然看出她心中不服:“我所言难道有错?”
“此乃妇德,是真儿该遵守的本分,切不可违背。”
“怎么到真儿这儿,倒像是我故意为难你?”
寻真看着谢漼这张脸。
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长得再帅也忍不了!
寻真扒开谢漼的手,从他怀中挣脱出来,挪到床的内侧,背对着他。
谢漼盯着她的背影,无奈叹气,也跟着挪到内侧,撑着手肘,将手搭在寻真的腰上。
寻真立马将他的手拿开了。
谢漼干脆将她整个圈在怀里:“我明日都要走了,真儿还要与我置气?”
寻真不说话。
谢漼手绕过去,摸摸她的脸:“气坏了自个,可是要让我在路上牵肠挂肚?”
“我知方才真儿不过是与我打趣,我亦是一时被真儿这话惊着了,才说得重了些。”
“我信真儿,断不会做出那般事。”
“我们为何要为一件根本不会发生的事伤了和气呢?”
寻真转过来,轻声说:“那你也要答应我……”
谢漼:“真儿但说无妨。”
寻真:“你也要守男德。”
谢漼对寻真口中时不时冒出的新奇词汇,早已见怪不怪,自是瞬间便领会了她话里的深意。
谢漼轻笑,温柔道:“此事,我不是早已答应真儿了吗?”
寻真:“谁知道你是不是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