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司一九
寻真:“好啊!你要讲什么?”
谢璋:“昨日儿读了本《玄怪录》,很有趣的。”
谢璋讲起故事来,抑扬顿挫,声音清亮,还会转换声线,连书中晦涩的句子都背得一字不差。很有代入感。
寻真听得入了神,不知不觉嗑完了整袋瓜子。
结束后,寻真鼓掌:“好棒!”拈起一颗蜜饯喂进谢璋嘴里。
谢璋含着蜜饯,脸又红了。
寻真瞧着谢璋。
谢漼确实将孩子养得很好。
寻真勾勾手指:“小恒,你过来。”
谢璋走近。
须臾,谢璋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表情看起来有些憨憨的,“娘……”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
寻真再度伸出手,捏谢璋腮边的肉,勾动着他的下巴。玩着他的脸。
“真可爱……”
男孩也不躲,两只大眼睛眨巴着,分外有神。
谢璋走进谢漼的房间,还没缓过来,恍恍惚惚。
到谢漼腿边,声音发颤,轻轻唤:“爹。”
谢漼正伏案书写:“……嗯?”
谢璋捏着自己的手指:“方才娘……”
谢漼搁下笔,看向儿子,见他一脸羞涩雀跃的小模样,心中了然几分。
谢漼顺着他的话问:“你娘怎了?”
谢璋:“娘亲我了……”
谢璋杵了一会,兀自回味了这几天娘对他的态度,眼眶渐渐湿润,仰着头,哽咽着对谢漼说:“爹,娘终于真正承认我了……”
两行泪滑落,谢璋抬手擦去,又笑起来。
是开心的泪水。
待谢璋离去,谢漼望着案上没写完的文书,再静不下心,长长叹一口气。
凭窗而立,唯见明月高悬,清辉满地。
谢漼深知,恒哥儿多年来心心念念,渴盼母爱。谢漼亦曾忧心,若恒哥儿终不得偿,恐成一生心结。
如今恒哥儿心愿得遂。
而自己心中所求,可还会有圆满的那一天?
夜里,谢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直没有入睡。想起这几天与娘的相处,就开心。
想着想着,小脑瓜便快速转起来了。
娘对他态度转变,是从娘醒来后开始的。
那时,他便隐隐约约感觉娘不一样了。
所以才会忍不住哭了。
谢璋又想,之前他问过爹,娘是生完他后,撞到头才导致失忆了。
谢璋又联想到自己看过的传奇、志怪故事,一个猜测嗖地蹦出来——难道娘这次撞头,把以前的事都想起来了?
隔日,天一亮,谢璋便跑到寻真房间。
坐在床
边,等着她醒来。
寻真一醒来,对上一张放大的脸,吓了一跳。
“……小恒,你什么时候来的?”
谢璋眼中含着歉意:“我吓到娘了?”
寻真:“有一点点,没关系。”
“娘,我下回再不这样了……”谢璋凑近寻真,小声说道,“我今天来,是有急事要问娘。”
寻真:“什么事?”
谢璋:“娘的失忆症是不是好了?”
谢璋居然也知道她失忆,应该是谢漼跟他说的。
不过……这小孩,怎么看出来的?!
谢璋:“娘?”
寻真迟疑了下,点了点头:“嗯,我想起来了。”
谢璋眼睛骤然一亮:“原来是真的!太好了,娘的病终于好了!”
说着,谢璋就站起来,激动道:“我要赶紧去告诉爹!”
“等等,小恒!”寻真眼疾手快,抓住谢璋的手,“……小恒,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谢璋:“什么?”
寻真:“先不要把我恢复记忆的事告诉你爹。”
谢璋眼里写满了疑惑:“为什么?”
这是好事呀,爹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寻真晃了晃他的手臂:“我会找个合适的时机告诉你爹的,你先不要说。”
“好不好?”
第139章 “汗津津”
谢璋鼓起脸:“那好吧。”
寻真见他的脸蛋肉乎乎的,忍不住伸出手揉,上下搓。手感是真的好。
寻真痊愈了,即刻投身到捕蝗救灾中。
一日外出,偶遇范岂。
范岂:“竞舟,你身子大好了?”
寻真:“正想起来,还没谢你呢!听人说,那日我晕过去,是怀逸背着我回来的?”
范岂:“说起来,也是我的缘故。若不是与你站得太近,也不会让你不慎摔倒。”
寻真:“无妨无妨。”
寻真心中暗自庆幸:还好谢漼懂医术的事广为人知,要是范岂随便找个大夫来把脉,岂不是露馅了?看来往后,得万分小心才行。
忙了一个多月,才把这波蝗虫镇住。周边县也遭了灾,告急文书如雪片至谢漼案前。好在早有防备,灾势尚可控制。只有吴县受蝗虫侵袭最重,寻真他们便一直留在这里。
蝗虫繁殖极快,若不除掉虫卵,必成后患。
寻真每日都带着一小队到处挖,通过观察土壤痕迹和草木受损情况,总结出一套高效的搜卵方法,一天能挖上千块虫卵!
这日,寻真挖完蝗虫卵回来,灰头土脸的,便先洗了个澡。
沐浴完,皂隶将膳食送至房中。寻真刚在桌前坐下,准备吃饭,就听见有人敲门。
是谢漼。
自打恢复记忆,寻真就不太能直视谢漼了。
寻真心情复杂,有些局促地望着谢漼:“……有事吗?”
谢漼立在门口,目光沉沉:“五月之期已至,可想好了?”
这么快就到了!
寻真心里一算时间,还真是。先是闹蝗灾忙得脚不沾地,接着又……恢复了记忆。就不小心把这茬事儿忘了。
寻真:“……能否再容我一日?明日晚,我定给你答复。”
谢漼没进屋,只低低“嗯”了一声,黄昏的光从他背后照过来,衣裳都被照得透亮,可脸却藏在阴影里,瞧不见眉眼间的情绪。
他转身离去,背影很快融进了橙红的暮色里。
谢璋见谢漼连日来神色沉郁,好几次都想对他说,娘都记起来了,让爹也开心开心,可想到与娘的约定,终究还是忍住了。
到了约定时间,寻真去找谢漼。
夕阳刚隐入地平线,天际染着一抹瑰丽橙红。寻真到时,谢漼正在案前书写,余晖斜斜穿透窗棂,投下斑驳光影。
谢漼脸上,便落了碎金点点。
寻真轻轻叩了一下门。
那张如玉面庞缓缓转过来。
寻真:“你还在忙吗?要不……等你忙完了再说?”
谢漼放下手中笔:“现在说吧。”
寻真蓦地紧张,心跳怦怦,往前走了几步,直视着谢漼道:“你随我去一个地方。”
入夜后,两人出发。
永望驾车,载着谢漼。寻真骑马在前领路。
约莫一炷香工夫,到了。
寻真将马系在大树上,往一边看去。
谢漼下了马车,永望便架车离开,到不远处的路口为两人守着。
小径荒疏,少有人踏足,野草长得疯,都快齐大腿高了,只留出窄窄一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