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司一九
洗完澡,寻真已经差不多冷静下来了。
回到卧房,床褥干干净净,没了刚才那令人面红耳赤的痕迹。
寻真重新躺回去,一时难以入眠。
一闭上眼,满是谢漼的声音。
为夫。
为夫。
为夫。
声音反复萦绕。
烦死了!
最后默背心经,折腾半宿,总算勉强入睡。
睡得极不踏实,早上起来,还顶着两黑眼圈。
寻真背对着那堵挂着隐士图的墙,一边吃早饭,一边望向窗外。
窗外正对老槐树,老槐树旁是寻真种白菜的那块地。
昨夜下了一场雨,空气泛着潮湿,夹着泥土的气息。
老妈说,白菜容易养活,能在5℃-25℃之内生长,对光照要求不高,对各类土壤也有良好的适应性,而且生长周期短。
寻真在网上看到过,有些厉害的大姨大爷,还能在砖缝里种出白菜。
因为天气渐渐冷了,寻真叫瑞宝买的冬白菜种子。
种子还是瑞宝通过“特殊渠道”买来的。
这时代,白菜书面称作“菘”。据说,这冬白菜是司农寺官员培育出来的,还在试验阶段,没向民间农户推广传授种植的方法。所以目前只在贵族阶层的园圃中种植。
这都一个多月了,怎么还没发芽的迹象。
寻真塞了一个金乳酥。
心思很快便聚焦到了她那块地上。
吃了个半饱,她便迫不及待地小跑出正房。
刚迈出走廊,雨丝飘落,点点凉意落在脸上。
恰好引儿经过,见状,忙疾步入内,取来雨伞,匆匆赶往后院,为寻真撑起。
寻真撩起裙摆,扎在腰间。蹲在田边,掰开泥土仔细查看。
查看了好几个坑穴,发现白菜已经发芽,还没破土,就停止了生长。
她将白菜苗整个拔出,拍落根部环绕的泥土,看到根部大部分残缺。
她这片地下,有害虫。
种植的时候,她已经撒了些植物灰、苦谏皮,瑞宝说这些可以用来抑制蛆虫繁殖……看来这两样无法对所有病虫都有效
寻真扒了许久,终于揪出“罪魁祸首”。
她捏起一条虫,那虫子白白胖胖,还在不停蠕动。
吃得那么肥硕!
寻真捏虫的力道便大了些。
引儿吓得表情都崩了,险些弃伞而逃。
她强自镇定,别过头去,不去看那虫子,坚守着自己的职责,为寻真撑着伞,带着几分哀求道:“姨娘,快把那虫扔了吧!”
寻真哦了一声,站起身来,手一扬,将虫子掷到墙外,拍拍手上的泥土。
心里琢磨,得做到什么程度,才能彻底杜绝害虫侵扰?
深耕晒土?人工捕杀?
……没准蛆虫是从别的地方爬过来的。
思及此,寻真绕过菜地,往墙边走去。
“姨娘!”引儿撑着伞追上。
引儿手中撑两把伞,寻真从她手中取过一把,“你回去吧,我就看看,马上好了。”
引儿虽然有些怕虫子,还是坚持说:“奴婢陪姨娘一起吧。”
寻真沿着墙根,捡了根木枝,拨弄着墙边细缝里的杂草。
墙与菜地之间并不完全紧密相连,留有些许空隙,而且不远处便是池塘。
池塘边通常有丰富的水生植物,土壤潮湿,为许多害虫提供理想的繁殖场所。那些害虫很有可能是从池塘迁移过来的。
寻真一路扒拉着,行至墙角时,手中木枝突然戳了个空。
她脚步一顿,扒开杂草一瞧。这里竟然有个狗洞!
寻真蹲下身,仔细看。
这洞被狗狗刨得颇为圆润,且个头不小。
引儿惊道:“呀!这里竟有这般大的一个狗窦!姨娘,奴婢稍后去寻瑞宝,叫人来将这狗窦填平吧。”
寻真把草拨回去,恢复原状,木枝丢一边:“不用管,就这样吧。”
寻真撑着伞往回走,脑海中念头飞转。
回到廊下,二人收起雨伞,斜靠在墙边。
寻真双手沾满泥土,引儿俯身蹲下,为她解开腰间扎着的裙摆,轻轻抖落,拍散上面的泥尘,说道:“姨娘衣摆处湿了,穿着定是不适,还是先去沐浴换衣吧,婢子这就唤丫头们去烧水?”
“嗯……”
寻真出神地望着廊外角落那一丛翠竹。
还是得等天晴,将土彻底翻一翻,暴晒。
然后想办法搭一个小棚子出来,等换了新种子种下,再多撒几次植物灰。还可以用大蒜、辣椒等有刺激性气味的植物捣烂,水浸泡取滤液,浇在白菜根部。
不过说起来,这时代有辣椒吗?
正当寻真出神地想怎么种白菜之时,谢漼撑伞而来。
引儿轻声唤着“姨娘”,见寻真沉思太过专注,不由得扯了扯她的衣衫。
寻真总算回过神来。
谢漼已到了跟前。
引儿上前,接过谢漼手中的伞,收拢,侧身退至一旁。
谢漼垂眸,目光落在寻真身上。
见她裙摆沾着泥,裙边一圈被泥水濡湿,染上斑驳污渍。手上亦是泥渍斑斑。
“这又是去哪挖泥玩了?”
语气轻松,这是在开她的玩笑。
寻真听到这语气,脑海中瞬间窜入昨夜种种。
脸一热,双手捏在一起,用力搓了搓,湿泥簌簌落下。
她眼神闪躲,避开谢漼的目光,一时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竟说不出话来 。
经过昨天,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谢漼了。
谢漼见她这般窘迫,连话都不愿与他说了。
昨日之事,竟给她如此大的冲击。
看来他此前的隐忧确是对的,若真做成了那事,她这心底还不知会把他想成何等的禽兽不如呢。
思及此,谢漼圈了她的肩进屋。
被他一触,她身子便紧绷了,谢漼低头看,竟还同手同脚起来。
谢漼放开:“水备好了,便扶姨娘去沐浴更衣吧。”
引儿:“是。”
寻真洗完澡,换好衣服到次间。
谢漼坐在塌右边,示意她在另一边坐下。
寻真换好一身干净素雅的衣衫,到次间。
谢漼坐在榻右边,抬手示意她在另一边坐下。
此时的谢漼,说话神态都正经,不是昨夜那含着笑意、略带轻佻的模样。
寻真虽然还有些不自在,也稍稍镇定了几分。
谢漼见她落座,提起茶壶,斟上两杯茶,开口道:“明日我便要启程前往陇州,今日特来最后看一看真儿。”
寻真:明天?他终于要走了。
寻真嗯了一声。
“昨夜……”谢漼刚起了个头,便瞧见她脸上立刻浮现出羞恼的神情,再看她眼下泛青,眼神萎靡,显然昨日一夜未睡好。
他轻啜一口茶,接着道:“我今日来,便是提醒真儿,莫要忘却你我之间的约定。”
“我走后,你在府中定要安守本分,不可妄为,若惹出什么旁的事,为夫……”
见她神色又是一变,谢漼一顿,继续道:“若你行事不慎,惹出大祸,为夫远在千里之外,便是有心也无力。到时,护你不得,你又该如何自处?”
“真儿你可知此事的紧要之处?”
寻真继续嗯了一声。
谢漼:“我已吩咐承安,让他在你身旁照应。你若遇上棘手之事,自己难以应对,便直接差人去寻他。他既代表我,府中的人见了他,自当顾及我的颜面。”
“若实在有难事连承安都解决不了,你便寻人去找我二伯,我已留了话,他自会看在我的份上,护你周全。”
“若遇到难以决断之事,切莫逞强自己解决,可明白了?”
寻真:“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