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司一九
话一出口,便觉得不对,虽然谢进看着比自己表弟还小。可在这讲究礼教大防的世道里,让他穿自己的衣服,就会被视作违背伦常。
谢进摇头,把凝星珠还给寻真,说道:“没有,我穿了用貂皮做的里衣,很暖和呢。”
真要跟谢进一起爬墙,寻真又有些犹豫了。
刚才完全是情绪上头,这小孩一说,她就忍不住答应了。
谢进走了几步,见寻真站在原地不动,一脸犹豫,便走回去问道:“嫂嫂可是不想出去了?”
寻真的视线越过一旁的白菜地,发现地上有些异样。
举起凝星珠照了照,她好不容易搭起来的小棚子被踩踏得不成样子,上面还留着一串清晰的脚印!
寻真前两天看过,白菜幼苗才破了土呢。
谢进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疑惑道:“这是……何物?我方才踩着就觉得不对劲呢。”
“我的白菜。”寻真心疼地说。
寻真现在很想看看她的白菜有没有事。
谢进满脸愧疚:“天太黑了,我一时没注意到,嫂嫂,实在对不住,这片白菜要花多少银子?我赔给嫂嫂吧。”
他也是一片好心。
寻真:“没事,我们走吧。”
寻真心想,就一次!
总不至于第一次翻墙就被抓包吧。
这日子实在太难熬,再关下去,她也离“疯”不远了!
两人站在谢进第一次爬墙的位置。
谢进刚才已经想好了办法,半蹲下来:“嫂嫂,你踩着我的肩膀先爬上去,然后在墙上趴一会儿,等我翻下去了,再接你。”
寻真心想,这小孩还真是没半点少爷脾气啊。
谢进:“……嫂嫂?”
寻真拍拍谢进的肩膀:“你起来……我先试试你的家伙。”
没想到一次就成功了!
寻真成功翻过了墙,然后把抓钩丢回墙内。
很快谢进也翻过来了。
凝星珠柔和的光线照亮前方的路。
两道人影,一高一矮,并肩朝前走去。
谢进压着嗓子说:“嫂嫂,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呢。”
寻真:“那当然。”
她现在一次性都可以做十个引体向上了!
朱雀大街。
这里灯火辉煌,热闹非凡。
这条贯通东都城的繁华干道,火树银花,喧嚣鼎沸,热闹得仿若要将这寒夜的清冷都一并驱散。
寻真看得眼花缭乱,没想到东都城的除夕夜这么热闹呢!
小商贩们居然都不回家吃年夜饭的吗?
街头正在上演傩戏,舞者们身着色彩斑斓的服饰,戴着狰狞的面具,手持兵器,整齐划一地舞动,口中念着古老的祝祷之词。
寻真一个字都没听懂。
谢进见寻真眼中满是好奇与疑惑,便向她解释道,这是傩戏,每年岁除都要举行。意在驱逐疫鬼,祈求新的一年平安顺遂,无病无灾。
沿街的店铺,皆敞开着大门。店门口挂着各式各样的灯笼,将街道照得亮如白昼。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美食的香气。
“嫂——”谢进连忙止住,想起两人之前商量好的,在外要互称姐弟,便改口道。
“姐姐,快看!”
寻真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高台上正在表演喷火。火焰从表演者口中喷出,火焰的光瞬间将她的脸颊映亮了。
寻真眼珠闪着光,忍不住“哇”了一声。
寻真见过这个,是在电视上,近距离地看,要震撼很多。
“姐姐,我说的对吧,朱雀大街是不是很好玩?我平日最爱来朱雀大街玩了。”
因为人多嘈杂,两人不得不放大声音交谈。
“你说得对!”
街道上人影憧憧,范岂隐约间仿佛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顿时怔住了,停下脚步,定睛寻找,可那张面孔却消失不见了。
范岂立在原地,韦义见他没跟上,回头道:“怀逸,你这是怎了,傻了啊?”在他眼前晃了晃手。
范岂喃喃:“好似看到了认识的人。”
韦义问:“谁啊?”
范岂回过神来,摇头道:“……应是看错了。”
心想,小楼姑娘怎可能会出现在这里,一定是自己眼花了。可……那双眼睛,实在太像。
“姐姐,你跟我来。”
谢进领着寻真来到一家卖灯笼的小摊前。有十二生肖、花卉、建筑……其中最多的是鱼、龙、兔形状的灯笼,看来这几类是热销款,就寻真挑选的这会儿工夫,就卖出了两只鱼灯。
谢进拍了拍腰间的锦囊:“姐姐,你喜欢哪个,我送你!”
寻真选择困难症,觉得哪个都好看。
谢进指着几个花卉形状的灯笼:“这个牡丹灯好看,嗯……还是这座灯楼最好看!”
小贩热情介绍:“小公子好眼光,这灯楼可是咱们店里的招牌,花了整整五日才做成呢!用的都是上等的竹条和绢布,再瞧这上头的彩绘,可是都城里最有名的王画师画的!别处可寻不到这么美的灯楼啦!”
寻真看了许久,最后指了指角落里的一盏灯。
小贩眼里快速闪过一抹失望,瞧着两人的装扮,还以为碰上了大主顾,没想到挑了个边角货,还是自己压箱底卖不出去的灯。
但他还是满脸笑容地把角落里的灯拿出来。
“……是鹰!”
谢进打量了一会儿,才辨认出形状。
寻真喃喃念出一句:“鹰击长空,鱼翔浅底。”
然后又挑了一盏鱼灯。
谢进:“好句!”
“姐姐好文采!”
谢进虽贪玩,父母都纵着他,但书还是要念的,虽对那些之乎者也颇为头痛,倒也有基本的鉴赏能力,因此一下便辨出这诗句的精妙。
他又念了一遍“鹰击长空,鱼翔浅底”。
“好磅礴大气的句子,姐姐,是你写的吗?全篇是什么?”
寻真倒是能背出来,但总不能冒名顶替了吧:“不是我写的……不知道哪里看到的,忘了。”
寻真付了鱼灯的钱,送给谢进。
两人一人持一盏灯,在街上逛着。
寻真第一次呼吸到外面的空气,只觉得浑身说不出的自在与畅快。
寻真道:“你说的那家刘记酥饼在哪儿呀?”
谢进道:“我带姐姐去!”
到底还是小孩子。
寻真看着谢进撒开腿奔跑的样子,不由得一笑。
刚才跟谢进聊天,知道他才十岁。古代的十岁跟现代的十岁不太一样。
在寻真眼中,当然就是个小学生了,贪玩也正常。
但在这里,十四五岁的男孩子,就已经到了相看亲事的年纪。
贵族比较讲究,对婚事慎重,挑选好门当户对的联姻对象,还要筹备繁琐的婚礼仪式,一套流程下来,成婚时间自然有所延迟,十七八岁成婚也属平常。像范岂那种十九还没成家的,是少见情况。
普通百姓会倾向于早早成家,毕竟尽早生育后代,也是为家庭增添劳动力。
寻真心想,再过个四五年,谢进就要开始找对象结婚了。
明明现在还是个孩子呢。
这可真难以想象。
谢进回
头:“姐姐,快点呀!”
寻真笑着答:“哦,来了!”
寻真又想,虽然她成年了,但她心里还觉得自己也是个孩子呢!怎么穿到这世界,就莫名其妙当“妈”了呢!
“砰”一声,一旁的小摊拖着车经过,有什么东西掉落,寻真眼尖,连忙侧身避让,却慌乱间撞到了人,眼前黑了一阵,手中的鹰灯落在地上。
“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寻真揉了揉额角,蹲下捡灯,指尖却跟一人的手碰上。她缩回手,抬起头来,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小……”范岂刚脱口一个字,便猛地意识到好友韦义在旁,瞬间止住。
心想,原来方才自己并未看错,真的是小楼姑娘,她怎会出现在这?
范岂捡起灯,递回去。看到后面有个锦袍小少年跑过来。
难不成是这少年带她出来的?
谢漼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