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道医 第42章

作者:天雨欲晴 标签: 爽文 市井生活 轻松 穿越重生

  “啊……啊……”魏溪听见陌生人的声音,小脑袋“咻”地抬起,圆滚滚的大眼睛眨巴了两下,突然对着苏衡喊道,“哥……哥!哥哥!”

  

第64章 第64章知州庞籍

  “小半年不见,安安居然还记得你呢!”魏氏捂嘴笑道。

  狄咏跟在苏衡后头进来,屁颠颠地凑到自家小妹跟前,逗她道:“安安,你的亲亲阿兄在这儿呢,不叫一下我吗?快叫哥哥。”

  魏溪伸出藕节似的白胖胳膊,将狄咏的大脸推开,小脑袋探出来,眨巴着大眼睛继续盯着苏衡看。

  惨遭亲妹嫌弃的狄咏:“?”

  “安安,小手伸出来。”苏衡对小孩子特别有耐心,语气都放轻柔了许多。

  “唔?”魏溪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地伸出了手手。

  三岁以下小儿,寸口部位狭小,苏衡用大拇指便可覆盖魏溪的寸关尺三部。

  “来,张嘴。”

  “啊——”魏溪乖乖照做。

  “安安身体很健康,没什么大碍。”苏衡道。

  “那我便放心了。”魏氏松了口气,又道,“你与你师傅难得回来一趟,今晚就在我这儿用饭吧,我给你们做腊肉焖饭吃。”

  苏衡还未出声,狄咏就已经高兴地拍手:“太好了!阿衡,你有口福了,我阿娘的腊肉焖饭可是一绝!”

  “昂!”魏溪也跟着点头应和,也不知她听懂了还是没听懂。

  苏衡师徒此番回延州只打算小住两三日,因此并没有大费周章地去租赁屋舍,而是在离狄家最近的一家客店住了下来。两人轻装简行,并不想惊动延州的熟人。但没想到次日,延州军营的“包打听”韩军头就登门了。

  “唐大夫,苏小大夫,你们回来了也不和营里的兄弟们说一声。要不是城门面摊的曹大娘看见你们了,俺还不知道你们回来了呢!”韩军头大着嗓门说。他此次拜访,一是为了叙旧,二是来替人送请帖的。

  “庞知州想见衡儿?”贵生道人接过请帖,诧异道。

  “正是!”韩军头点头。

  贵生道人问苏衡:“乖徒儿,你认识庞知州?”

  “不曾见过。”苏衡答道。

  “这就奇了……”贵生道人纳闷道。

  但无论如何,既然知州有请,苏衡也没理由拒绝。

  庞籍与范仲淹年纪相当,也已年过半百,鬓生华发。他约苏衡见面的地点不是遍值松柏的知州府衙,而是一个小茶摊。

  小茶摊坐落在一座城郊的小土丘上,别看它位置偏僻,其实视野极好,风景甚美。人坐茶摊中,悠哉饮茶,白云在天,田垄在野,仰观天上云卷云舒,俯瞰秋田麦浪翻滚,怎一个惬意了得。这位庞知州很会挑选地方。

  苏衡从容地向庞籍行礼,不见丝毫忐忑。庞籍细细端详了一番眼前俊秀清雅的少年,不由得在心中暗暗赞叹。

  “苏小友请喝茶。”庞籍语气平和,眼含笑意。

  “多谢庞知州。”庞籍并没有开门见山地直接切入正题,而是慢条斯理地请苏衡饮茶,苏衡年方八岁,却比八十岁老叟还要坐得住。庞籍迟迟不进入正题,苏衡也不着急,只安静地陪他饮茶。

  “近年来,战事频仍,延州的知州也更换得频繁,说起来,老夫应当是你在延州见过的第三位知州了吧?”庞籍微笑道。

  “是。”苏衡颔首。

  “你可还记得第一位?”庞籍不急不缓地问道。

  “记得,是张大人。”苏衡颇有耐心地陪庞籍兜圈子。

  庞籍闻言浅笑点头,端起粗陶茶碗慢慢嘬饮。两人之间又安静了下来,惟有深秋的风徐徐拂过,吹来田垄上麦穗的香气与农人丰收的喜悦。

  “张诚之有六女,其中的三女嫁给了一个弱冠及第的青年才俊。只可惜,这青年被朝廷授官不久便遭逢生母亡故,他只好辞官,携妻回乡居丧。张诚之卸任延州知州后,曾去看过他的三女儿同这位三女婿。”庞籍突然开始讲起了张存与他女儿女婿的故事,苏衡不明所以,默默听着。

  “他那三女儿当时正患病,偏偏乡下清苦贫瘠,去医馆配药都配不全。张诚之却于此时掏出一个包袱。众人一解开,那包袱里头竟满是配好的丸剂膏药。乡下郎中在包袱里翻找,竟找到了能治张三娘之病的药丸。张三娘就此得救。”庞籍看向苏衡,微微一笑,“苏小友,你可知那救命的丸药从何而来?”

  苏衡总算明白庞籍这次邀约的由来。原来,是他与师傅赠与张存的那些药在因缘巧合之下救了张三娘一命。也不知庞籍与张存是什么关系,否则怎会得知此事。

  “晚辈只是感念张大人的关照,故而赠药聊表心意,不敢居功。”苏衡谦恭道。

  “苏小友不必过谦。我家小儿的夫人能捡回一命,多亏小友所赠丸药。”庞籍缓缓道。

  所以,张三娘嫁的是庞籍的儿子?苏衡这般想着,庞籍接下来的话却推翻了他的推断。

  “我与光儿的生父是多年好友,我视之如亲子。这孩子心实,对他夫人一心一意。若是他夫人年纪轻轻便因病去了,对他是极大的打击。小友赠药事小,救命恩大。大恩不言谢,日后小友若遇到困难,只管找老夫,我定会尽力相帮。”庞籍承诺道。

  原来是好友之子。苏衡了然。就是不知这个“光儿”姓什么。他对北宋的历史人物了解不多,只知道最有名的那几位。庞籍口中的好友之子,总不能是司马光吧?那也未免太巧了。

  此时的苏衡没想到的是,他后来在东京汴梁非常戏剧性地遇到了这位“光儿”。巧之又巧,还真是司马君实。也不知是因为仁宗朝名臣辈出,苏衡随随便便都能遇到青史留名的大人物,还是因为苏衡自带吸引名臣体质。这到后来都成未解之谜了。

  庞籍表达完谢意,谈兴渐起,又问起苏衡在庆州的见闻。范仲淹收服众羌与凿井救旱的事迹早就在西北一带流传。庞籍得知苏衡就是这些事件的知情人后,饶有兴致地追问了不少细节。

  “希文弟的确是治世能臣”,庞籍比范仲淹大一岁,两人同朝多年,彼此相熟,“‘百姓无内外之徭,得息肩于田亩,天下富贵,鸡鸣犬吠,烟火万里’,这不仅是希文弟的期盼,也是我们这些守边之臣的愿望啊。”

  前些日子,范仲淹向朝廷递

  了《上攻守二策状》专折,全面论述了自己的积极防御军事思想,其中还展望了大宋民无徭役,安居乐业的美好未来。庞籍生出如此感慨,想来也是对范仲淹奏折中“鸡鸣犬吠,烟火万里”的盛世之景心向往之。

  赴过庞籍的邀约,苏衡师徒很快又回了庆州,恢复了走街串巷游医的日子。

  时光悄然飞逝,等过了年,苏衡又长了一岁,身量也拔高了不少。苏衡去年的衣裳一上身,袖子短了一节,裤腿也只到脚踝,已经不合穿了。但贵生道人不会针线活,至于苏衡,让他缝个补丁还是会的,但若是用布做衣服,他也犯难了。于是两人只好去城里的布行买成衣。

  “这件青色的也太朴素了,乖徒儿,试试这件如何?”贵生道人似乎找到了打扮徒弟的乐趣,饶有兴致地挑了好几件花里胡哨的衣服,非要苏衡穿上试试。

  苏衡看着贵生道人手里红的紫的金线刺绣金箔贴金的衣服,额角隐隐抽动:“师傅,这些衣服过于招摇了。”

  “怎么会呢,你看这颜色多好看,刺绣多亮眼,你就穿上试试,试一试总可以吧?”贵生道人不死心,试图说服苏衡。

  “……不要。”苏衡铁了心拒绝。

  贵生道人挠头,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总算被他想到一样可以拿来诱哄小徒弟试衣的东西:“乖徒儿,前几日为师为一个有钱商户看家宅风水,那富户走南闯北地行商,搜罗到一些孤本医书,便把那些医书送给为师当做报酬。你想不想看?”

  贵生道人一边说着一边晃了晃手中花花绿绿的衣服,表情看着就像是用糖哄骗小郎君的拐子:“就试一件也行,你挑一件,穿上给为师看看,为师回去就把医书给你!”

  “……”苏衡抿唇。有被拿捏到。

  犹豫了一会儿,对孤本医书的渴求最终还是战胜了羞耻心。贵生道人挑选的那几件花衣裳都不符合苏衡的审美,挑哪件都一样。苏衡干脆两眼一闭,随意挑了一件。

  苏衡换好衣服走出来时,布行里的客人们都纷纷被吸引住视线。

  “哎哟,好俊的小郎君!”

  “是呀,本就生得白,这身红衣一衬,更白了。”

  “跟那年画上的童子似的,瞧瞧人家这周身气度,我家淘气小子真是拍马也比不上。”

  “……”苏衡目不斜视,仿佛没有听见那些窃窃私语,冷着张欺霜赛雪的小脸问贵生道人:“师傅,可以了吗?”

  贵生道人把他家小徒弟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满意点头:“不错不错。掌柜的,这一件还有我徒儿前头选中的那一件青的一件白衣的,三件都包起来,我全要了。”

  “好嘞!”

  苏衡皱眉,冷声道:“师傅,我不要这件。”

  “这件最好看,不要就可惜了。掌柜的,付钱!”贵生道人不管不顾,掏出钱袋就把衣服钱给付了。

  “……”苏衡冷冷地看着那件红衣,抿唇不语。放衣柜吃灰去吧。

  然而,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谁让苏衡面对亲近之人总是面冷心软,这就注定了这身金线刺绣的华丽红衣在后来仍有出场的机会。

  回家路上,苏衡一直冷着一张小脸,直到发现眉山那边来信时,才缓和了脸色。在边关行医的这些年,苏衡只能通过书信与家里人联系。从眉山送来的家书都被苏衡珍惜地收进带锁的木匣子里。如今,那木匣子已经攒了四指厚的家书。

  拆开信件,苏衡细细读了起来。

  嗯?“花蕊夫人?”

  

第65章 第65章宋夏议和

  “当时啊,我还是个小宫女,每日负责为花蕊夫人更换寝宫里的鲜花和熏香。有一日,因为天气太热,哪怕入夜了也不见一丝凉风。国主就带着花蕊夫人在摩诃池边避暑的水晶宫纳凉。那摩诃池里种满了荷花。说来也是奇了,花蕊夫人刚走进水晶宫,就有一阵清风拂来,满池的荷花都随之摇曳……”

  正在讲蜀主孟昶与花蕊夫人故事的,是一位九十多岁的眉山老尼。这老尼姓朱,有着堪称波澜起伏的人生经历。她幼时家里穷,饥一顿饱一顿。有次她饿得狠了,自己跑出去找吃的,正好遇见蜀主孟昶的宠妃花蕊夫人出行。花蕊夫人见她可怜,便将她收作宫女。

  后来蜀国被宋太祖所灭,宫女被遣散出宫。可是朱老尼的爹娘早已离世,她无家可归,正欲投河自尽,却被路过的一位女和尚,也就是尼姑所救。朱老尼干脆削发出家,当了尼姑。这一晃,就是几十年过去了。

  朱老尼闲着无事,偶尔便会在尼姑庵前的树下给孩子们讲讲她年轻时候的故事。苏轼也是偶然经过时,发现原来这里有人在讲蜀主孟昶与花蕊夫人的故事,而且还有茶馆里说书人都不知道的细节。从那次起,苏轼便常拉着弟弟苏辙来尼姑庵前听故事。

  “哇,这水晶宫居然连墙壁都是用琉璃做的,里面不用油灯,也不少蜡烛,全靠夜明珠来照明。阿兄一定没听说过这个,我要记下来,回头写信告诉阿兄。”朱老尼开始回忆起蜀主为花蕊夫人建造的水晶宫有多么富贵华丽。苏轼听得津津有味,不时在纸上记录。

  夏夜的水晶宫,如镜的摩诃池,清风送来满池荷香。绣帘也被风吹开,月下美人的容颜在珠帘后若隐若现,真个是冰肌玉骨,清凉无汗。

  老尼的声音平缓而低沉,有种神奇的魔力,仿佛真的能带人穿梭时空,一睹水晶宫的华丽与花蕊夫人的美貌。

  “大哥会对这个感兴趣吗?”苏辙仰头问道。

  苏轼停下笔,看了弟弟一眼。只见苏辙并拢双腿,两手端端正正地放在膝盖上,坐姿分外乖巧。苏轼看着心都快要化了,他的弟弟怎么可以这么乖!

  苏轼忍不住伸出贼手,对着弟弟揉揉捏捏抱抱贴贴了一通,这才心满意足地收回手,回答苏辙刚才的问题:“放心,无论我们写什么,阿兄都会认真看完的。阿兄在信中说,我想写什么就写什么,只要高兴就好!”

  “哦……”苏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二哥昨日瞒着阿娘,偷吃了一碟莲姨做的冬瓜糖,吃完还不漱口的事情,他应该也可以写在信中告诉大哥吧?不过,有些字他还没学会,要努力学写字才行!

  苏辙今年已经四岁了,也不知怎的,从小一直乖乖巧巧的小兔子竟渐渐长“歪”了,长成一个腹黑的白兔子,跟个黑芝麻汤圆似的,外表看着纯洁,实则黑得流心。

  这一点,苏轸近来隐隐有所察觉。唯独苏轼对他阿弟的滤镜就和他对苏衡的滤镜一样厚,始终坚定地认为苏辙就是天底下最乖最懂事的弟弟,并且不接受别人反驳。苏轸也懒得与他争辩,等以后他这个二弟就知道三弟的厉害了。

  “二哥,大哥他今年会回来吗?”苏辙又问。

  长兄苏衡在他一岁多的时候就离开了眉山,但是苏轼这个超级兄控成日“兄长”不离口,经常和苏辙夸耀苏衡都有多厉害,又会这个又会那个,学什么都比别人快,做什么都比别人做得好。

  苏衡还在苏家时,苏辙还太小,现在已经不记得苏衡的模样了,他只有个隐约的印象。在他关于苏衡仅有的模糊记忆里,总是会出现院子的石榴树、吃草的小白兔、嘎吱响的摇篮,还有温柔却模糊的小调。

  不过长姐苏轸纠正他说,阿兄性子清冷,不会哼曲子,他定是记错了,把摇篮“吱呀吱呀”的声音当成了摇篮谣。

  “二哥说了,大哥什么都会,肯定也会哼曲子!”小苏辙脆生生地说。

  “……”苏轸一时语塞,“会不会是一回事,但是以阿兄的性子,轻易不会做出哼曲子这种事的……”苏轸虽然也是兄控,但好歹比苏轼要理智一些。苏轼对苏衡简直就是盲目崇拜,都快把苏衡吹成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神仙了。

  “大哥的性子?大哥不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吗?”小苏辙问道。

  “唔——怎么说呢”,苏轸努力思考着应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自家兄长,“阿兄他不是那种成日微笑,还笑得一脸温柔的人。阿兄给我的感觉更像是初春乍暖还寒时的风,吹在身上微凉,但是细细体会,又能感受到春日的温柔。”

  苏辙听了歪歪头,表示无法想象。

  苏轸揉了揉他的脑袋:“等你见到阿兄,你就知道啦。”

  于是,苏辙也开始盼着苏衡回

  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