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雨欲晴
“哦。我知道了。”
今日是除夕,依照惯例,宫中要举行大傩仪。苏家人初次来京城,听说有这个大型驱鬼逐疫的仪式,都来了兴致。
“阿兄,我想去看看!”苏轼两眼放光。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啦,年年都有,我都看腻了。就是宫中的亲事官还有教坊司的人会换上花衣戴上面具,乔装打扮成不同的角色,手执金枪与龙旗从宣德门出发,沿着御街一路往南,一直到南薰门外的转龙湾埋祟。”清风大咧咧道,“哦对了,好像小师兄当初刚到京城的那日就是除夕。那一年的大傩仪是历年来规模最盛大的一次,可惜小师兄与师伯来得晚,错过了。”
“等春闱结束,我们就要回眉山了。京城的大傩仪肯定比我们那边的好看,错过这次的话,还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呢。我不管,我要看!”苏轼握拳坚定道。
“没说不让你去。大傩仪的队伍届时会经过南薰门大街,从这里走一段路出去就能看到了。”苏衡淡淡道。
正如苏衡所言,当日宫中上千人的傩祭队伍,浩浩荡荡地沿着御街往南薰门而去。苏轼和清风似乎很是投缘,两人凑在一块对着大傩仪队伍中得不同扮相指指点点。
“看那边那个,矮个子,他那大肚子都快把衣服撑破了。好胖的土地神啊,哈哈哈……”
“那个判官更好玩,本来就很黑了,还要穿黑衣服,要是到夜里,估计只能看到一口大白牙了。”
“那两位身材魁梧的将军扮门神扮得好像,高大威猛,看着就很能打。”
到了最后,等大傩仪的队伍走出了南薰门,再也看不见了,苏轼和清风两个人已经好成了亲兄弟一般,勾肩搭背,说说笑笑地一起回五岳观。当然,苏轼一只爪子搭着清风的背,另一只爪子仍不忘拉着苏衡的衣摆。黏人这个习惯苏轼这辈子怕是都改不了了。
苏辙走在苏衡的另一边,乖乖地被长兄牵着手,但是视线却垂落在空落落的左手上。以往,都是二哥牵着他这只手。但是今日,二哥却跑去同别人说笑了。嘴角被拉直,苏辙觉得这是他度过最糟糕的一个除夕夜。
“小兔子,阿兄说今晚有红烧兔肉哦~”苏轼不知什么时候又凑到了苏辙旁边,牵起自家弟弟的手,笑得一脸贱兮兮的。
嗯?苏辙抬眼看了看自家二哥灿烂得能把人眼睛灼伤的笑容,轻哼一声,别过了头:“都说了我已经长大了,不准再叫我小兔子。”
“那不行,小兔子多可爱!”苏轼不听。
“既然兔子那么可爱,那你今晚不要吃红烧兔肉了。”苏辙睨了苏轼一眼。
苏轼瞪大眼睛:“不行!!!”兔子这么可爱,当然要红烧啦!
美美地享用了丰盛的除夕年夜饭,听着外头此起彼伏的爆竹声,苏家人围在炉火旁一同守岁,难得地度过了一次整整齐齐一个人也不少的除夕夜。
除夕过后就是新年,京中的年节要比眉山的热闹一百倍。苏轼都要玩疯了。
初一至初三,全开封府开放关扑。街头巷尾全都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关扑摊子,供游人扑买食物、衣物、玩具、鲜花、首饰等等。苏衡带着弟弟妹妹们一路逛吃过去,每个人手里都提着大包小包,收获满满。苏衡手里的全是弟弟们关扑来的新奇小玩意儿还有苏轸精挑细选的漂亮梳子与绢花。
等热闹的三日关扑结束,很快就是立春。立春有打春牛的习俗,也叫“鞭春”。立春这日一大早,开封府衙前就已经摆好了一头用泥土捏造的春牛,与真牛一般大小。开封府的最高长官会手执长鞭,象征性地鞭打春牛,以此劝农春耕。
围观的开封百姓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在最外围的苏家兄妹根本看不到知府鞭打春牛的情形,只能看见一个又一个人头。
苏轼失望地跨下肩:“这一点也不好玩……”
“感受一下氛围罢了。你若是想在前排占个好位子,今天早上就不该赖床。”苏衡凉凉地看向这个每日都赖床
不起的懒虫弟弟一眼。
“哎呀,阿兄,这大过年的,你就别说我了嘛……”苏轼赶紧讨好地冲苏衡笑笑。
“鞭春仪式快结束了,咱们快些走,离此处远些。”苏衡遥遥看见知府的近侍将长鞭收起,走到半人高的大锣前,脸色微变,催促弟弟妹妹们立即离开。
“啊?为什么?”苏轼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往外走。
很快苏轼就知道为什么了。
“当——”大锣一响,围在春牛旁的百姓们瞬间变了神色,眼神锐利无比,好似要上战场一般,甚者手朝最中间的春牛蜂拥而去。
“冲啊——拿下春牛!”
“这块大,拿这块!”
“哎哎!别挤啊,这是我的春牛!”
“先到先到,这块是我先抢到的!你走开!”
“什么你先我先,有本事凭实力说话!”
原本安安静静围观知府鞭春的百姓像疯了一般,争先恐后地去抢春牛上的春泥。有抢成功的人揣了一块春泥就跑,满脸带笑,笑得连牙花子都露出来了。
苏轼看得瞠目结舌,就连苏辙和苏轸也瞪圆了眼睛。三人几乎同时看向苏衡,异口同声道:“阿兄……”
面对三双相似的眼睛,苏衡眼神一柔,徐徐解释道:“春牛上的春泥拿一块回家,据说能保佑今年有个好收成。抢春泥的百姓大多是家中有田的。”
“哦,原来是这样……”苏轼对这些传说很感兴趣。
“那边有小春牛卖,若是喜欢,挑一个回去。”苏衡示意弟弟妹妹们看向两边新摆的小摊。鞭春结束后,嗅到商机的小贩们就会在附近摆摊,出售泥捏的小春牛,很受游人欢迎。
“我要我要!”苏轼第一个扑过去,选了一只胖乎乎憨傻傻的小春牛。
苏轸对泥捏的春牛不感兴趣,只好奇地盯着街上小娘子们头上戴的雪柳和小春幡。雪柳就是用纸或绢做成的雪白头花,那些小春幡是用绢布做的,簪在头发上如同翩飞的丝带,煞是好看。
苏衡顺着苏轸地视线看去,顿时了然。这是京中小娘子们立春常戴的头饰,据说是有迎春的好意头。
“阿姐,你不挑一个春牛吗?”苏辙也挑好了一只小春牛,见苏轸站在原地没动,关心道。
苏轸摇摇头:“你们挑就行。我不用。”
“八娘。”
听见长兄唤他,苏轸连忙回头:“阿兄,怎么……了……”
头上的簪子被取下来,又被重新簪回乌发中。苏轸正想询问,一伸手便捉到被风吹起的春幡尾。苏轸明白过来,精致的小脸上绽出一抹甜美的笑容:“谢谢阿兄!”
立春过后没多久便是元宵。到了元月十五,热闹的年节便到了最绚烂的尾声。这一日是开封城一年之中灯火最绚烂夺目的一日。城内搭建的灯山都上了彩,各色灯火齐齐点亮,金碧相射,满城锦绣,将整座汴京城点缀成了不夜城。
哪怕是青神的灯会也无法与汴京的一角灯火相媲美,更何况是小小的眉山。眉山的元宵虽然也热闹,但那是独属于小城的烟火,充满了小城的秀气与质朴。汴京的元宵却有着京城才有的雍容气象,盛大,华丽,辉煌,璀璨。
苏家兄妹都快被应接不暇的华丽灯山缭乱了双眼。有青布为肤的草龙蜿蜒若飞,青布下的草笼上放置了万盏灯烛,万灯齐明间,朴素的草龙仿佛摇身一变为金色神龙。还有用锦缎扎成的巨身菩萨,菩萨的十指都设置了精巧的机关,手掌摇动的同时还能从指尖喷出水柱,让人叹为观止。
除了各式各样造型独特,设计精妙的灯山,皇宫宣德楼前的广场上还有让人眼花缭乱的各式表演。许多平日里在瓦子一票难求的知名艺人齐聚于此,为游人表演奇术异能。
“小兔子小兔子,你快看,那人把一整柄铁剑的吞进去了!好厉害!”
“还有那边,他居然会喷五色水!明明喝进去的是无色透明的井水啊,怎么喷出来就变成五颜六色的了?”
“那边有猴儿戏!那只猴子会学人作揖哎——”
苏轼不敢拉着他阿兄的衣袖大呼小叫,转而拉着苏辙在那边哇哇鬼叫。苏轸默默又离远了苏轼几步,躲在了苏衡背后。就,略尴尬,略丢脸。人家六岁的小郎君都没自家十六岁的二弟能闹腾。不对,过了年,二弟就十七了。
苏轸又看了眼兴奋得在那边鬼叫的弟弟,绝望地收回了视线。明明在家时还没有那么幼稚,怎么进京一趟还越变越回去了。等等!苏轸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仰头看了眼长兄,明白了过来。
二弟这个兄控,大概是在长兄面前才格外幼稚。也许是遗憾小时候长兄就早早离家,他没能多在长兄面前多撒几回娇吧。这般想着,苏轸便释怀了。
罢了,大过年的,且让他再高兴多一日。
第127章 第127章相国市集
元宵过后,苏氏养生馆重新开业。苏衡也开始忙碌起来。苏轼与苏轸这才得知,原来自家兄长在京中还开了这么大的铺子。
“阿弟,你怎么好似一点也不惊讶?细心的苏轸留意到苏辙的表情,狐疑道。
“小兔子,你可别告诉我你早就知道了!”苏轼直勾勾地盯着苏辙。
“……嗯。”苏辙在长姐与二哥的注视下,艰难地点头。
“你何时知道的?好啊,居然一直瞒着我!”苏轼怨念极大,明明在眉山时自家小兔子对自己无话不说,现在才进京多久啊,就会对他隐瞒小秘密了。
苏衡今日要去皇建院街的药膳堂掌勺,三个弟弟妹妹不由分说地黏了上来。苏衡无法,只好雇了辆驴车,带他们同去。在车上,苏轼一直嘀嘀咕咕地埋怨苏衡只告诉苏辙不告诉他,他不高兴了,生气了,哄不好了。
“喏。”苏衡递过去一个纸包,“桃花饼,吃吗?”
“吃!”嘟囔着哄不好了的某人转眼间就高高兴兴地捧着饼子啃得津津有味。
苏轸见状,掩唇偷笑。不愧是兄长,就二弟这好吃性子,一下就被拿捏住了吧。
皇建院街分馆如今已推出了五个项目,分别是推拿,针灸、锻体、泡脚、药浴,对门还有一个药膳堂。最新一期的锻体操课程还未开始,因此哪怕预约的客人全部到齐,皇建院街分馆内也只有十个人。这是十个人若体验的是不同的项目,还会被分散至不同的地方。
因此,苏家三姐弟一进养生馆,便觉得冷冷清清,几乎看不见什么客人。苏衡已经去药膳堂后厨忙活了,让他们三个人自行在养生馆内逛逛,若是感兴趣也可以体验一下馆内的项目。但是三人一看养生馆内的稀稀拉拉的客人,不由面面相觑。
“这里的客人也太少了吧?是我们来早了吗?”苏轼率先出声。
“兴许是。”苏轸犹豫道。
苏辙却皱起眉头:“不对,没道理。大哥的养生馆生意应当很好才对,否则大哥哪里有资财供我与二哥在京中上学?”
“什么?我们要留在京中上学?”苏轼猛地扭头,“阿兄何时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苏辙暗道不妙,说漏嘴了。
“小兔子——快说!”苏轼眯起眼睛,伸出两只爪子,一副苏辙若是不说就要挠他痒痒的态势。
“我说”,苏辙立刻屈服,他最怕痒了,“但是你们要保密,先别告诉阿父阿娘。等阿父礼部试结束再说。”
“嗯嗯!”苏轸与苏轼纷纷点头,四只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苏辙。
“就是刚到京城的第二日,有位韩官人来寻大哥,然后……”苏辙把整件事情从头说起。
“这么说的话,阿兄的养生馆的确不应该只有这么些客人。”苏轸听罢,也皱起眉头。
事实上,与苏家三姐弟想的正好相反。皇建院街分馆重新开业第一日,客人们就迫不及待地拿着青玉牌上门了。如今十位客人都分散在不同的雅间享受养生项目。皇建院街分馆的药侍都是一对一服务的,馆内药侍如今都在忙活,根本顾不上招待苏家三姐弟。少了药侍介绍情况,苏家三姐弟自然是一头雾水,还以为苏氏养生馆经营惨淡呢。
“等等,你们看墙上的价目表!”苏轼想不明白干脆不想了,反正来都来了,先逛逛再说,这般想着,他就四处观望起来。这一看不得了,墙上那一排整整齐齐的小木牌险些把他给吓到。
“这上面的标价是真的吗?动不动就成百上千的,怪不得人少呢。”苏轼张大了嘴巴。
苏辙走过去,发现木牌下的架子上海放着一本印刷精美的宣传册,翻开一看,发现里头是对墙上那些养生项目的详细介绍,最重要的是——他与二哥填的词也被印在了上头,还有阿父的。
“二哥,阿姐,你们快来看。”
三人
凑到一块,研究这本册子研究了半日,连苏衡已经走到他们身后了都不知道。
“你们在看什么?”
“!”
“!”
“!”
三姐弟都被吓了一跳,手里的册子险些没拿稳。
“阿兄,你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吓死了。”苏轼拍拍自己的小心脏。
“看什么这么入迷?”苏衡落下一眼,“这个啊,你们两个填的词很不错,很多客人都夸有灵气。”
“那是!”苏轼嘚瑟地翘起鼻子。
“阿兄,这上头的项目定价会不会太高了?我看馆中似乎比较冷清。”苏辙目露担忧。
“放心”,苏衡接过苏辙手里的册子,放回展示木架上,“他们出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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