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铜穗
“宅院?”前面的时候严述尚且只是凝神听着,到后半段他目光瞬间犀利起来,“什么样的宅院?”
“只是一座普通的三进宅院,正因为普通,那院墙底下站着的身手高强的人才显得格外奇怪。”
严述只顿了一瞬,立刻打发护卫:“去给我备马!”
说完他快步走回屋里,穿起衣裳出了门去。
严家经手的事务,没有上万件也有几千件,几十年下来,手底下办事的人都是老手中的老手。
通州码头那几船粮食,原本进行的十分机密,可以说是万无一失,却没想到还是让人给盯上了。
虽说除了丢失些关引,其余没带来别的损失,可终究赔给朝廷的那二十多万两银子拿不回来了。而到底什么人盯上了这批粮船,至今他们还没查出眉目。
想要搞倒严家的人多不胜数,但究竟又是哪一伙,竟然深入到了这样的地步?
他们竟然精准的到找到了这些船!
两个月过去,如今这些关引再次突然出现,便如同一根绳索,紧紧的勒住了严述的心肠。
为免打草惊蛇,到了安庆胡同之外的大街上,严述就让所有人下了马,然后分两边包抄过去,以出其不意之势包围住目标宅院。
然后他带着一批人,步行进入胡同。
就在他停在门前的刹那,远处屋顶上趴着的何渠等人也迅速悄声地撤离。
“老爷,屋里挺安静的,看不出来有多少人。但是他们的后院里,却亮起了火光,似乎有人正在急于销毁什么东西!”
随身的护卫贴近严述禀报道。
严述凝神细听,立刻道:“拍门!”
……
陆家的马车载着心情澎湃的蒋氏和默然不语的陆阶二人,追随着先前在陆家西角门外那辆马车迅速向前。
也不知道跟着拐过了多少道弯,穿过了几条胡同?蒋氏看着外头的景物有些眼熟,不由撩开了帘子定睛细看,这一看就发现竟然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娘家所在的安庆胡同!
陆珈他们怎么会来这儿?
脑海里刚冒出这个疑问,只见前方的马车停了,陆珈和先前的男子从马车里下来,竟然肩并肩的往胡同深处走去!
蒋氏见状,顿时也下了马车,举步跟上去。
陆阶跟在身后,随她到了胡同中央,二人就同时听到了前方传来的嘈杂之声。
蒋氏停下脚步,随后又加快脚步朝前走了走。
此时云层后的月亮发出了幽幽的光芒,把胡同里的民宅轮廓照出了个大概。
蒋氏看到前方嘈杂之声传来的地方,心口逐渐收紧,——她在这安庆胡同长大,可以说这条胡同熟悉到闭着眼都能走到底!
而前方传来动静的那处地段却让她更为熟悉!
“怎么了?怎么不走了?”
陆阶到了她身边,开始催起她来。“他们俩明明是朝前走的,前方这么吵,不知出了何事,咱们正该去看看。”
蒋氏看了他一眼,不过迟疑了刹那,则继续往前。
如果她没有判断错,前方有动静之处正是前几年母亲魏氏私下购置下来的宅子。
陆珈大半夜的与男子出现在此着实奇怪,魏氏的私宅大半夜的有吵闹之声更是奇怪!
不管那条原因她都不能不去看看。
向前不过走了三五丈,那嘈杂的声音清晰起来了,原来是有人在气势汹汹的拍门!
而月光所照之处,看看正是魏氏的宅子!而在宅子门外正聚着一大群人,一个个手举着火把,还拿着刀剑,一副缉凶的模样!
这宅子为什么会被人包围?
蒋氏一时懵了。
旁边陆阶站了片刻,此时却也讶然出神:“是伯贤?!”
陡然之间听到严述的表字,蒋氏仿佛被雷击了一般,浑身一震!
严述怎么会在大半夜来堵魏氏的门?
“他在这做什么?”陆阶边说边看向蒋氏,然后举步上前。
蒋氏一把将他拉住!
“干什么?”陆阶看着腕上她的手,又看着她的脸,“你怎么这副神色?看到她在这里你很害怕?”
蒋氏把目光转到他脸上,胸脯猛地起伏了两下:“他们大半夜在此肯定是办要紧的事,我们快走,不要打扰他!”
“怎么能就这么走?不是还要把珈姐儿带回去吗?”陆阶把手抽回来,“你是她的母亲,对她有管教之责,她的半夜往外跑,是该吊颈自绝的,眼看都追到这里来了,怎么能放手不管?
“那你我岂不成了不负责任的父母?”
蒋氏脸上辣的厉害,声音也不自觉的飘下来了:“本来是应该带她回去,可现在不是还有外人在吗?难道你想要他在严家人面前丢人现眼?”
“伯贤也不是外人。”陆阶道,“珈姐儿看到他,也得喊声舅舅呢。走吧!正巧当舅舅的在这里,让他一道管教管教孩子。”
说完他反手挽起了蒋氏,大步朝前走去。
第210章 阁老和岳母这是?
对待政敌,严颂一向认准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原则。而严述则将这条准则实现的更彻底。
他没有办法不这么做,命运的浪潮把严家推向了风口浪尖,他就绝对不能优柔寡断。
既然都已经追到了这里,他怎么可能不闯进去看看?
便是错了,也不过是口头上道个歉的事儿。
身边人把门拍响,紧接着又拍得震天响。
很快院子里就有了动静,许多脚步声响了起来,墙头上也探出了脑袋。
被身边护卫团团护着的严述见状,当下喝令:“把门撞开!”
院墙里的护卫见到此情此景,纵然有着浑身武功,也不能擅自主张了,反应快的一批人拔腿就往后院里冲去:
“阁老!不好了!小阁佬带人寻过来了!”
严颂刚刚听从魏氏的引导,用指尖血在写着一家三口的符纸上添上笔画,正虔诚的准备往火盆里投,护卫的嚷嚷声就把他的动作顿时给震住了!
他迅速起身,倏地扭头:“他怎么来了?!”
魏氏也吓的浑身乱颤:“他怎么可能来?是不是看错了?他怎么会知道这儿?”
严颂凝眉沉吟,将披在身上的袍子穿好,一面系着腰带一面道:“院子里的人是老冯的人准备的,伯贤不认识他们!再不开门他一定会闯进来!
“——去把后门打开,我从后边出去!”
严颂之所以能与魏氏瞒天过海在一起几十年,出来带在身边的人自然不能用严府的人。
外间所有的护卫全部都是冯家按照他的吩咐准备的,平日绝不会在严家人面前出现。
不曾想坏却也坏在这上头!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严述会寻来这儿,但他机敏过人,如果今夜里守在墙下的护卫是严述认识的人,他绝对不会轻易动粗!
只要他不动粗,严颂想要脱身完全来得及!
可偏偏严述全都不认识这些人!
自己家里的护卫严颂心里还能没数吗?
不出片刻大门一定会被撞开!
自己和魏氏一定会暴露在他面前!
当爹的养个外室当然不能算是什么大不了的,可关键是魏氏是蒋氏的母亲!
这中间的利益牵扯旁人不知,严颂还能不知吗?
此刻他必须走!
他绝对不能把与魏氏的关系暴露出来!
他加快脚步往后门走。
然而才跨了穿堂门槛,先前探路的护卫就飞奔乱窜了回来:“阁老!不得了了!这宅子已经让小阁老下令包围了!”
严颂立刻定在了门下!
他倏地转身,咬牙看向了前门方向,活到古稀之龄,在今日之前无有一日他不为自己这个有勇有谋的儿子感到骄傲,却也生平第一次被这个儿子逼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
“阁老!……小阁老进来了,他带着许多人全都进来了!”
院墙下的护卫,哪里敢与严述对抗?纵然有再高强的武功,此时也全都弃械投降,纷纷涌进来了。
魏氏吓得胆寒,身子一软,瞬间挂在了严颂脖子上……
“……父亲?!”
严述揣着今夜定要端了对头老巢的心思,大步冲进院里。
打前阵的严家护卫早就举着火把把院子里照得通明透亮,因而火光之下他一眼就看清楚了院子里站着的严颂!
当看清楚这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严述顿时后退了一步,差点把自己的腰给闪了!
可是当他接下来看清楚正柔软得如同一条蛇一般挂在他脖颈上的魏氏,他便连一丝气息也发不出来了!
蒋氏从来不知道儒儒雅雅的陆阶也会有如此风风火火的时候,当她还在想着该怎么反驳他那番话,陆阶就已经不由分说的拉着她走进了这座院子,并且还跨进了这座院子!
“阁老?伯贤?你们怎么在这儿?……岳母大人,你们这是?!”
严述这一闯进门之后,宅院内外两道门全部失守,陆阶便拉着蒋氏一路畅通无阻到了所有人都聚集着的后院!
随着他这一声充满震惊与愤怒的质问声,双方都处在无限尴尬与震惊之中的父子俩也同时看过来!
当目光落到他与蒋氏脸上之时,两人的神色也同时添了些灰败!
魏氏先前害怕,仗着有男人在,倒也还不算塌了天。
此时一看到女儿女婿也来了——尤其是女婿,她突然颤抖着站直,迅速瞪大眼看向蒋氏,然后接连后退了几步,跌倒在地上!
她怕的仅仅是蒋氏吗?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