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铜穗
到了一堆砖石旁侧,她飞快捡了块砖头,然后转身:“你们想干什么?!”
四个蹑手蹑脚跟在她后头的混混瞬间止步,相互对了个眼色之后又朝她走过来。
“小娘们还挺凶?哥几个,咱们一块上!”
说罢,他们真就堵了过来。
仅靠一块砖头,怎么干得过他们?
好汉不吃眼前亏呀!
陆珈举着砖头朝他们一砸,然后趁他们阻挡的当口拔腿就往前跑!一面跑着,一面大喊起了“救命”!
……
马车停在挂着大锁的谢家门前。
何渠呆望了门锁半晌,扭头朝着车厢里的沈轻舟道:“公子,要不我再往左右街坊处打听看看?”
沈轻舟的眼神深得像江水。
“不用。”
如果没有那个雪夜,他和陆珈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而即便是在六年之后的雪夜有过交集,他们也谈不上有什么交情。
他只是想知道陆珈到底在不在沙湾,并没有打算过一定和她碰面。
毕竟,解释起来也麻烦。
“公子,你执意寻找这位陆姑娘,究竟是有何要事?”
何渠实在是不明白。
沈轻舟的眼底游动着幽光。
当陆珈选择和蒋氏同归于尽,她玉石俱焚的举动同时也为沈轻舟带来了逃离的机会,他躲过了追杀。
打开包袱之后,沈轻舟才知道她那么拼命的想要逃出严家是为什么。
没有陆珈,他就逃不出严家人的刀剑。
她的遗愿,沈轻舟认为自己是有责任替她完成的。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几天之后他也死了,根本没有来得及完成对她的许诺。
但他也是幸运的,他在一切还没有发生的时候醒来,曾暗中集结起来的一帮对抗严家的力量还在。
前世他们从严颂直接入手,查他的罪证,上奏弹劾,结果都被严家父子一一化解。
这一世,他想换条路试试。
此时严颂提出了改革天下水运。潭州也是水运重镇,养病的那些日子,沈轻舟从潭州水运的卷宗里,发现了潭州的繁荣与李道士信中沙湾的饥荒极其不符合。
所以来潭州,当然是来干正事的。
可是他与陆珈前世毕竟并肩作战过一场,以他的身份,顺道拉扯一把如今的陆珈,占据不了多少功夫。
可是在拉扯她之前,也得先找到她,不是吗?
“再等等。实在等不到人,再撤。”
他靠上枕头,闭上了眼睛。
何渠担忧:“可是公子,你今日才进食了一些稀粥,您身子还未大好呢。”
沈轻舟一想也是。
“你去买两个包子来。”
包子应该不辣。
何渠麻溜地跑走了。
沈轻舟重新闭上双眼,刚打算调整个舒服的姿势,等待着谢家开门,一声尖锐的求救声,便像针刺一样扎进了他的耳朵!
“……救命!”
又是个女人……
沈轻舟下意识地睁开眼,一只手开车门,另一只手扶着车框,双手用力的同时,他人已经下了地。
陆珈知道只要跑出这条街就安全了。
可这几个混混毕竟是身强力壮的男人。在她逃出十来步的时候,就已经追上了她。
两边都是密密麻麻的民居,到底他们也不敢做的太大胆,四个人把她堵在中央,一个人负责放哨,两个人堵着前后两边,剩下的人不由分说揪住陆珈的胳膊。
论打架,陆珈什么也不会。
但她会拼命啊!
那混混抓住了她的胳膊,她一口就咬下去。混混吃疼,抓她的头发,扇她的巴掌,她就是不松口。
旁边几个上来帮忙,几只手一起把她按扒在地。
沈轻舟喘息着赶到时,只见几个人正合伙欺负着一个纤弱少女,那少女脸趴在地,双手反剪,已经如同砧板上的鱼肉。
他喘息着上前,逮住其中一个,再将这人横扫向其他三人。
顿时,一片杀猪般的惨叫声响起,四个人纷纷瘫倒在地。
陆珈甚至都已经在想着被抓之后怎么留下线索让谢谊来找自己了,没想到突然救星就来了!
她都来不及爬起身,就扭头看去,只见那几个人满地找路地跑了,另有一人脸色苍白地站在路中间,脸色阴冷地盯着他们背影。
看他对着自己的这半边脸,已经能看出来长得还挺俊俏,是个俊公子!
陆珈赶紧爬起来:“多谢公子相救。”
沈轻舟本就有体弱之症,自昏迷苏醒之后,还从未有过如此操劳的时刻。
正要就地坐下歇歇,听到声音就把目光调到了陆珈脸上。
这一看,他定住了。
陆珈迟疑:“敢问公子,您贵姓?”
这俊俏公子脑袋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她话刚出口,便见他身子一晃,竟然直挺挺地往前栽来,然后扑通一下倒在了她的脚下!
……
第23章 可惜太能吃了
沈轻舟万万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猝不及防撞见陆珈。
他更加感到困惑的是,为什么每次遇到这个女人,她都是这么一副一言难尽的狼狈模样。
即使这张脸属于六年之前前,即使她此刻头发也散了,脸上有巴掌印,还沾着大半张脸的泥污,但她那随时等着拼命的眼神,也让人一眼就认出她来。
当食物的香气涌入鼻腔,沈轻舟终于睁开了眼睛。
入眼是一顶粗棉布织就的帐子。光线很昏暗,光源位于他左侧的某一点。
沈轻舟转过头,一张放大了的少年的脸映入眼帘,看到睁着眼睛的自己,少年哇呀一声弹开了!
“姐!姐!他醒了!”
沈轻舟撑着床板坐起来,这眨眼之间少年已经出去了,屋子不大,也很简陋,除了他正躺着的这张床,余则只有靠墙摞起的两只木箱,一个衣橱。窗下有张桌子,上方点着一盏油灯。
“醒了就醒了,嚷嚷什么?”
门外少女的声音渐行渐进,随后门开了,端着个托盘的陆珈走进来,第三次见面,好歹她已经洗过脸了,也重新梳了头。
沈轻舟长舒了一口气,咽了口唾沫后,掀被下地。
陆珈走过来,弯腰撑膝,打量起他。
沈轻舟被迫把身子往后仰了仰,木着脸着:“瞅什么?”
陆珈毫不受他干扰,来回看了他两轮后,咧嘴笑道:“脾气还挺臭。”
沈轻舟无语。
“饿了吧?我给你做了饭。”陆珈招呼谢谊搬了张小方凳过来,“大夫说你气血两虚,是饿的。看你穿的这衣裳,按说不缺钱呀,怎么连饭都没吃上?”
说完她打发谢谊:“去烧壶开水,沏口热茶来。”
沈轻舟低头看着身上为了低调起见,三两银子买过来的绸衫,再看看他身上的粗布衣裳,理解了他口中的“不缺钱”。
但他说:“我不吃辣。”
“没给你放辣椒。”陆珈把饭菜搬过来,“你当我傻呀?看你这病的不轻的样子,肯定大夫交代过不能吃辛辣。
“喏。”
她把一碗投了肉沫的粳米粥推过来,又把一碗蒸鸡蛋羹,一碟豆豉蒸咸鱼摆好在他面前。
“家里就这些,你凑合着吃。”
沈轻舟并不挑食,眼前的食物已经很让他有食欲了。
不能吃辣纯粹是因为父亲沈博在外挂帅,他和母亲虽然在京受尽了优待,但却没有行动自由。他未曾出过长江以北,自然也未曾接触过这些霸道的口味。
但是她说他“病得不轻”……
他撩了撩眼皮,端起了碗:“我的病只是暂时的,很快就会好。”
京城里的传言自有几分真,他从小就有体弱之症,但也直到两年后才知道,原来他的病并不是天生的。
不过是有人不想让他爹在边关呆得太顺利,正如上个月他好端端地就突然落水,一切都因为身为沈太尉“独子”的他,是个靶子而已。
醒来之后,他就把吃了十多年的补身药丸给停了,有些事情,等他回去之后还得好好处理处理。
不知不觉粥碗见了底,他迟疑的放下了。
陆珈连忙有眼色的给他添满,然后好奇地坐在旁边:“你就因为不吃辣,所以把自己饿成这样?你家人呢?他们不管你?”
先前看到他二话不说,趴倒在自己的脚面上时,她还以为他是被自己那副模样给吓的!
于是陆珈拔腿回家喊人,正好遇到刚刚回到家的谢谊,二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他扛了回来。
结果大夫说,竟然是因为病弱加上饿肚子给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