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姜红酒
天佑帝真是气糊涂了,忘记那次已经被小七回溯掉了。
他拧眉:“若宫宴没取消,你不是打算这么做?”
温妃被戳破心思,很是心虚:若宫宴没取消,她是打算当众拆穿皇后的。
皇后狡诈又能言善辩,陛下对皇后又多有维护。若不当众对峙,难保陛下不会包庇皇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后来的事也证明她思虑正确:皇后犯下那么大的事,陛下竟然没诛皇后九族。若不是东宫突然失火,陛下还打算饶太子一命吧。
但陛下现在问起,她极力否认:“臣妾怎会如此行事?臣妾那夜独自去找陛下,就是想私下告发皇后的。只是陛下英明,提前发现了。”
她到现在都想不通,陛下是如何发现的。
天佑帝不想同她多费口舌,又问:“你说幕后之人利用你?可有证据?”
温妃连连点头,又将从温国公处拿过来的纸条呈到天佑帝面前。
冯禄赶紧接过木盒,打开木盒给天佑帝看。天佑帝拿起纸条一一查看。
越看神色越凝重,这字条的笔锋有些眼熟。
他好似在哪见到过。
他一时想不起来,砰咚把木盒盖上,质问她:“你既早已知晓有幕后之人,缘何不早将这证据呈到朕面前来?”
温妃哭着辩解:“陛下和皇后青梅竹马,素来又护着皇后。若是臣妾先将东西呈到陛下面前,陛下定不会信的,说不定还要斥责臣妾。还要误会这字条是臣妾编造出来,居心叵测……”
天佑帝:“那你现在又敢拿到朕面前来了?”
温妃抽泣:“臣妾为了自证清白也是无法……”她举起三根手指,发誓:“臣妾发誓,这字条和幕后之人绝非臣妾编造。陛下可将那老太监曹斌抓来问一问,他定是对方的人。”不然绝对不会冒死指认皇后。
她小心翼翼盯着天佑帝看。
天佑帝拧眉沉思,甘泉宫静得可怕。
两息后,天佑帝重新看向温妃,冷声开口:“这事就算不是温家传出去的,温家也有欺瞒之罪。老二既然病重,朕也不罚他。”
温妃刚松了口气,天佑帝又继续道:“就让温国公去淮阴县剿匪吧,淮阴匪患不除,他不许回朝!”
温妃颓然:谁不知淮阴县和南阳郡接壤,是三不管地带。因着南阳王的纵容,常年匪患不断。
温家军权已经交了出去,去剿匪还是去送命?
她刚想开口求情,天佑帝接着道:“至于后宫一应事物就先交由容妃和宸妃打理,你先在流华宫思过半年再说。”
温妃彻底慌了:她好不容易把皇后熬死,到手的权利才几日,凭什么要让给容妃和宸妃?
“陛下!容妃向来不理后宫庶务,宸妃身体病恹恹的……”
天佑帝压低眉眼:“朕的话,你是没听见?”
温妃不敢再说,憋着一肚子气谢恩,然后起身出去。
寝殿的门重新关上,赵砚才从龙帐后出来。他盯着天佑帝手里的木盒,眸光晦涩难明:“父皇,您能查出幕后之人是谁吗?”
他倒是要看看,是谁一直想至太子哥哥于死地!
第91章 小七献计,引蛇出洞……
天佑帝思忖:跟皇后和太子这事有关的人证有三个,小秦氏、言太医和老太监曹斌。
小秦氏明显只和偷龙转凤一事相关,也不可能是幕后之人的人。
她家人死光了,天佑帝原本是想将人送到灵泉寺看管。没想到万念俱灰的小秦氏在半路就一命呜呼了。
这言太医,他让大理寺的人去暗查过。对方似乎只知晓皇后暗害小七一事,并不知太子身世。而且祖籍和家中情况也和他说的对上了。
人不好杀了,又不好放出宫。
天佑帝就让他继续待在太医院,命人时刻监视他。
目前来看,也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至于那老货曹斌,时间回溯的第一时间。他就让暗卫将人捉去了慎刑司严加拷问。但显然,他敢出来告发皇后,就是存了死的决心。任凭慎刑司的人如何折磨,他也不开口。
还要防着他咬舌自尽。
慎刑司的人头一次踢到了铁板,什么也没问出来,日日担忧陛下怪罪。
天佑帝沉声道:“那老太监是个硬骨头,若他不开口,恐查不出什么。”
赵砚忽而想起自己先前那个梦,眼睛微亮,凑到天佑帝身边道:“父皇可以让儿臣去诈他一诈。”
天佑帝疑惑:“如何诈?”
赵砚:“父皇给儿臣下迷药的那晚,儿臣又梦见当年他推儿臣下水那事了。儿臣那日好像是因为读书的事躲在莲池边的假山里哭,然后听见有人说话,就探出头去瞧了。”
天佑帝凝神仔细听。
“儿臣瞧见两个人抱在一起,好像是一男一女。男子穿的黑衣,就夜行衣那种。女子穿的好像是白裙,裙子上好像有花纹,儿臣瞧得也不真切……”
天佑帝额头青筋突突的跳:在后宫之中的成年女子,除了宫婢就是宫妃。按照小七的描述,显然不是宫婢,那只能是宫妃了!
宫妃和男子抱在一起……
他突然觉得自己脑袋上有点绿。
受太子的事情影响,他第二反应就是,该不会哪个皇子又不是他的种吧?
之所以没猜皇女,是因为,想拉皇后和太子下马的必定是有皇子之人。
既然这人能杀小七,肯定不是丽妃。能利用温妃,老二大概也是他的种。那老三、老四、老五和老六……
打住,事情还未可定,哪有人主动给自己扣绿帽子!
天佑帝冷脸:“可瞧见那两人面容?”
赵砚摇头:“儿臣只瞧见衣摆和头发,就叫那老太监推下水了。”他认真分析:“先前他们没继续杀儿臣,应该是知道儿臣落水失忆。若是儿臣把这个消息模棱两可透露给那老太监,再将他放出去,他必定会去找他的主人告密。我们在尾随他,说不定能抓到幕后之人。”
他有预感,这个想害太子哥哥的幕后之人,应该就是当年想杀他之人。
这里面应该藏着个巨大的秘密。
天佑帝瞧着他半晌,赵砚有些不自在问:“父皇一直瞧着儿臣做什么?”
天佑帝:“难得聪明了一回。”
赵砚:“……”他知晓他不聪慧,但父皇这话也太直白。
天佑帝拧眉沉思:“慎刑司守卫森严,几乎没人可以逃出那。若是太容易出来,那老货可能会怀疑。”据慎刑司问讯的人反馈来看,那老货明锐性极高,不管用什么方式套话,他总能察觉。
赵砚自信满满道:“父皇忘记儿臣的能力了?儿臣能xx到他合理逃出慎刑司,不怀疑为止。”
天佑帝一想到又要不断被回溯,多问了一句:“你就不能再把这个梦做完整?”
赵砚哑口无言。
做梦这事,也不是他能控制的啊!
天佑帝真是气狠了,他比赵砚更想知道皇宫暗藏的龌龊。在问不出任何结果的情况下,也只能按照赵砚的方法试一试。
当夜,赵砚就在冯禄的带领下前往慎刑司。
离着那还有好一段距离呢,冯禄就提前开始打预防针了。小声同他道:“七皇子殿下,那地方污糟的人多,刑罚也多,曹斌那老货受的刑罚更甚。老奴已经尽量让人收拾好他了,待会您切莫吓着。”
赵砚点头,已然做好心理准备。
才到慎刑司门口,就听里面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叫声惊得树上的鸟雀一阵乱飞,刺得人耳膜生疼。
赵砚下意识捂了一下耳朵。
冯禄立时冷脸,朝门口的守卫道:“杂家不是说了,七皇子要来,所有的行刑暂停!”
守卫连连应是,匆匆往里头跑,进去交代了一番。待他再出来,冯禄才带着赵砚往里走。
饶是牢房内已经提前清理过,几人一进去,还是闻到一股冲鼻的血腥味和一些奇怪的味道。
赵砚掩住口鼻,跟着冯禄走到刑房外。
两个守卫朝两人恭敬一礼,推开门让两人进去。
冯禄退到一边,温声道:“七皇子,人已经提前提出来锁在这了,您注意脚下。”
赵砚一步跨了进去,一眼便瞧见被锁住琵琶骨挂在十字架上的曹斌。
他身上灰褐的太监服破损严重,已经被血迹染成暗红。十指和露在外头的脚趾都有淤痕。瘦长的脸整个凹陷,鼻梁歪斜,窄细的眼也已经肿得睁不开,连左边眉尾的黑痣都被打得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饶是赵砚已经有心里准备还是吓了一跳。
冯禄看了旁边的小太监一眼,小太监立刻上前,用棍子戳了戳曹斌的肩胛骨,扯着嗓音喊:“喂,醒醒,醒醒!”
才止住血的肩胛骨又开始渗血,曹斌吃痛,整个身体抖了一下,然后费力撑开一条眼缝看向赵砚。
肿胀的眼里有些微的诧异,随即又死寂的垂下,一副任人宰割的死样。
赵砚朝小太监摆摆手,小太监立刻退了下去。
刑房里只剩下赵砚、冯禄和被挂着的曹斌。
赵砚走近两步,仔细看了他两眼,颇为诧异道:“还真是你呀!先前我同父皇描述你的样貌,父皇在宫里找了许久都没找到,我还当是我五岁那年记错了……”
被挂着的曹斌突然睁开眼,用眼缝瞧着他。
赵砚似是被吓了一跳,后退几步。然后又接着道:“我记得那日还瞧见两人,一个黑衣服一个白裙子,两人抱在了一起……”
曹斌只剩眼缝的眼睛里显出震惊来,盯着赵砚呜呜的叫唤。
赵砚转头问冯禄:“他怎么不说话?”
冯禄道:“下巴被卸掉了。”
赵砚哦了一声,还要继续说时,等在门外的小路子就匆匆跑了进来,惊慌道:“七皇子,小白不见了。”
“什么?”赵砚故作着急:“小白怎么不见了?”
小路子摇头:“奴才也不知,您过来没多久就不见了,奴才找了许久没瞧见。”
赵砚立刻抬步往外走:“走走走,先去找小白。”
小路子问:“七皇子不继续审问了?”
两人跨出刑房,赵砚的声音混合着脚步声模糊的传来:“先不问了,反正本皇子好像模糊记起五岁落水的事了。说不定过两日就能记起另外两人的容貌……快去找小白,别是被那个不长眼的奴才抓了去……”
声音越走越远,直到听不见。